99 第26章 人事不可量(1 / 1)
十一月十四日
我还未和胤禩很好地长谈一番,他就已经被康熙传进宫里了。缓缓地阖上眼,叹一口气。历史啊,怎么这么难斗?
茜瑾梳理着我的发丝,一旁的弘旺的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望着面前身形尚小的弘旺,心里不禁一阵揪疼。他小小年纪就没有了亲娘,在他刚刚成年的时候,家里又遭变故。这孩子,真是命途多舛。弘旺的眉宇继承了胤禩的英俊与温柔。我伸手抱过弘旺放在腿上,轻轻的叹息一声。弘旺啃着手指趴在我的肩上,端详着他粉嫩的面颊,想起乌喇那拉氏的弘晖,都是可怜的孩子。
“福晋,不好了!”小季子匆忙地跑过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顿时大叫不好,连忙站起来,茜瑾猝不及防,我的头发被扯的生疼,“奴婢该死!”看着跪在地上的茜瑾与小季子,心中有些烦闷,挥了挥手,“茜瑾,你把弘旺抱去奶娘吧。”
“是。”茜瑾闻言,一福身,稳当地结果我怀中已经熟睡的弘旺,侧首转向小季子,“爷回来了么?”
“回福晋的话,爷被禁在宫里了!”
微微有一些怔,事情怎么会来得如此突然,情急之下,我急忙进宫面圣。
在路上时,便已经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康熙即这一日召满汉文武大臣,令众人于诸阿哥中择立一人为太子,言“于诸阿哥中,众议属谁,朕即从之。”
谁料事态的发展并没有按照他的预想,以佟国维、马齐、阿灵阿、揆叙、王鸿绪等为首的朝中重臣联名保奏胤禩为储,令康熙大感意外,无奈之下,只得出尔反尔,谕曰:“立皇太子之事关系甚大,尔等各宜尽心择议,八阿哥未曾更事,今又罹罪,自其母家亦甚微贱,尔等再思之。”俗语说“君无戏言”,可是康熙却出尔反尔,用意何在?想来圣明如斯的康熙作此掩耳盗铃之举,实为可笑。于胤禩则甚为可悯。纵得众人心,却失帝皇一人,又有何用?而得众人心者,正是为康熙所惧者,恐于己帝位有碍。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随着轿子七上八下的,到了神武门时,很顺利地进去了。我心里有些庆幸康熙还没下令不准内眷进宫。
“福晋,待老奴通报皇上。”李德全一挥拂尘,躬着身子,作揖道。
“有劳公公了。”
“老奴不敢。”
我在乾清宫的门外焦急地候着,直至康熙传我时,已然觉之有一世纪之久。跪在冰凉的青砖上,“啪”的一声,几本奏折落在我的面前。我的手心直冒着冷汗,“拿着看看。”我颤巍巍地打开地上散落的奏折。上面都是保举胤禩为储。虽然心中已十分了然,但还是不免暗暗的惊讶。
过了许久,当我额上已经渗出了细密地汗珠时,康熙才缓缓地开口,“进宫所为何事?”在心里暗暗地腹诽着,明知故问。
“回皇阿玛,儿臣有一事不明!”心下一横,低头咬紧牙关说道。
听到轻微的落笔声,抬头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乾清宫里透着射进来的微弱光线,青砖地上泛着冰冷的气息。“准奏。”沉重的声音犹如一声定捶敲在我的心头。
“这件事儿臣只知晓大概,皇阿玛既然已令众文武官推选新储君,却为什么有出尔反尔?难道胤禩就不能为储吗?如今却又将胤禩禁于宫中,此举又为何意?!”我直视着康熙,只见他的脸色青白,双手握拳指尖泛白,抵在案桌前轻微地颤抖。
“放肆!朕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康熙直起身子,怒瞪着我。
“皇阿玛,夫妻本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儿臣只想知道皇阿玛为何故要出尔反尔!”我的心不禁渐渐冰凉下来。历史上,康熙是个有作为的皇帝,同时,也不是一个好父亲。过早地立下太子,倾注毕生的父爱,造成今天九龙夺嫡的局面,我无言以对。
“哼,好一个‘夫妻本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胤禩柔奸成性,实有结党营私之嫌,他的夺嫡之心,早已暴露无疑,且他母家低微,子嗣甚少,立为储君,身份与子嗣必不可少!”康熙一句比一句言重,一句比一句狠,身份、子嗣。我的手撑在地上已有些颤抖。
“皇阿玛,”凄怨的眼神看着康熙,“难道,胤禩的才能不宜为储吗?难道,郭洛罗氏一族的显赫提不高他的身份吗?”我不信,历史上的胤禩礼贤下士,做一位贤君,不是不可能。
康熙沉吟一声,目光有些渐渐的放缓,“胤禩这孩子,废太子之后,朕听闻朝中大臣对胤禩的好评,朕曾想立胤禩为储,诏书都写好了,可惜,这日后的种种,实在令朕大失所望啊!”随即李德全递上一张诏书,我双手接过,打开细细地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废太子胤礽骄纵暴戾,朕甚虑,众皇子间,唯皇八子胤禩甚得人心,拟立皇八子胤禩为储君,钦此。”落文的下方却没有玉玺。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胤禔的出风头与张明德的相面之语,或许胤禩如今就已取代昔日的胤礽,着一身杏黄色褂子,居住于毓庆宫。历史就差一点,便要被改写。
康熙的眼神越发的迷离,时间也越发的久了起来。我的膝盖也因跪在青砖地上磕得生疼。听着自鸣钟的滴答声与火盆里不时冒出地劈啪声,乾清宫却异发显得安静。
康熙整顿衣裳起敛容,并未看我一眼,声音也退去先去的犀利,“带她去老八那儿吧。”
我心里荡起丝丝的涟漪,这才是我进宫的最终目的。依稀看见康熙唇边若有若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