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第23章 客愁人不知(1 / 1)
待胤禩晚间回来,问及涵茗时,胤禩眉头一锁,“宫里人说十四和乾清宫的一名宫女走得很近,肯定是有人在十四弟妹嚼了舌根子。”听了这话不禁有些触景伤怀,靠在胤禩的怀里,偎在他胸前小声地呢喃着:“胤禩,如今我唯有你了。”胤禩怀紧我的身子,“一生一世,胤禩都不会负你。”
“琴儿。”
“嗯?”
“明天你和我一起进宫去看额娘吧。”良妃,记忆中那个温婉、轻言轻语的女子。
“嗯。”
胤禩轻轻捏捏了我的手,只是更加搂紧了我的身子。
窗外白雪皑皑,屋内却是旖旎一片。
第一道阳光射进窗时,睁开朦胧的眼镜就见胤禩一手撑着头侧身望着我,嘴角噙着浓浓的笑意,不禁被他看着脸有些微微漾红,“大清早,干什么呢!”伸手朝他的胸膛推搡了几下。茜瑾正眉眼含笑,手捧着衣服站在一侧。
胤禩一转身下了床,双手负于身后,低下腰正对着我说:‘不是说一起进宫去看额娘么,怎么还不起来,嗯?”眉毛上扬,眼里满满的笑意就快要溢出来。
“你不拦着么?”我小声地呢喃,垂头站起身子任茜瑾汀兰服侍我穿上淡茄紫色撒花洋绉裙。胤禩站在一旁直皱眉,“天这么冷,还穿这么单薄!”说罢,便命汀兰去拿央袄,一面替我解下上衣的盘扣,“爷,衣服拿来了。”胤禩一边唠叨着,一边将白缎洒金绣满浅粉色梅花夹袄罩在我身上,呼吸不时地喷在我的脸上,似乎在这一刻,时间都停止了。
宫鞋踩在雪地里发出“嘎吱”的声音,胤禩牵着我的左手,掌心传来的热度直达我的心房。他送我去了延禧宫之后径直往乾清宫的方向走去。看着他坚毅的背影,心里有些不舍。待良妃宣传后才得以进去,殿内坐着的不只良妃,还有宜妃与惠妃。
调整好心态,扯了扯衣襟,内心里反复强调自己不要弄错了名字,藏青色的绸缎帕子向身后一扬,行了个宫礼,“苇兰请额娘,姑姑,惠母妃安!”
“兰儿快去。”良妃整了整衣襟,上前虚扶一把,拉过我的手坐在炕上,“兰儿,姑姑适才还在谈你,可巧你就来了!”宜妃掩帕轻笑道,许久没见到宜妃,她还是那么明媚,莞尔一笑道:“难得姑姑这么挂念兰儿。”
惠妃若有所思的盯着我,有些不自然的垂下脑袋,半晌才听她幽幽地叹一口气,柳眉深锁,淡淡的愁绪在眉间愈来愈浓,“唉,我的胤禔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面上闪过一丝不悦的神情,胤禩很多不必要的祸端都是胤禔惹出来的,心上这么想着,嘴里却成了另一番话:“惠母妃不必担心,大哥吉人自有天相。”即便心里这么想,可她还是胤禩的养母呀。
“是啊,胤禔若是有个像你这么蕙质兰心的人做福晋,也不用我这么操劳费心了。”看似褒义的话在我耳里听起来却是如此的刺耳。一个被康熙批为“天下第一妒妇”的女人还能被称为“蕙质兰心”吗?
“额娘近来身子可好?”没有接下去惠妃的话,只是看着越发瘦弱的良妃,几年前的装束再穿到她身上竟显得如此宽大,良妃将茶盅轻轻搁在桌上,叹了口气,“不过是些老毛病了。”髻边垂下的桃色流苏在她的耳边摇曳轻晃。
眉头一皱
不过闲聊了几句,宜妃便起身假说时候不早了就要告辞,我起身送姑姑和惠妃,姑姑走时,转身在我面前停顿了片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延禧宫。
我走到良妃身旁,蹲下身子,替良妃捶着腿,“孩子,”良妃抚上我的脑袋,眼神颇带了些慈爱,“一些事情,额娘心里都清楚的很。”闻言,只有垂头不语。
或许,我们都是一类人,同病相怜,都被一句话批得永世不得翻身。
良妃拉过我的手,并覆于其上,“额娘,既然选择这条路,就要好好的走下去!”抬眸清澈的眼神对上良妃复杂的眼神,心里默默念道,总比顶着四福晋这个头衔好。
湖心亭的腊梅正是花开的时候,延禧宫与湖心亭隔墙相望,腊梅的芳香袅袅的飘过来。良妃爱梅,人人皆知,我便带着汀兰一起去为良妃折梅,漫步于梅林间,借口遣走了汀兰。看着洁白的雪地,怒放的红梅,不禁脱口吟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正陶醉于其中,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八弟妹。”转过僵硬的身子,不出所料的果然是胤禛,有些日子没见,他更清瘦了。“四哥吉祥。”甩着帕子,福身行礼道。
半天没听到一丁点声音,探寻的望去,正见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的脸,直至我的腿间已有些酸麻,他才用冰冷地声音开口:“起吧。”
“琴儿,”他的喉头一动,伸手想抚上我的侧脸,我后退一步,巧妙地躲开了他的手,他的手就这样尴尬地停在半空中,眉头皱了片刻,才收回手。
侧首看着他收回的手,笑容婉约,“四哥,既然您称苇兰为八弟妹,那就不要对着旧人思前人!”直视着他漆黑地似无底洞的眸子,在“思前人”三字上加重了音。
胤禛,对的时间遇上错的人,只会是一场心伤。
多情却被无情恼。
“你到底是谁?”胤禛才舒缓的眉头又紧拧起来,缓和的语气听起来却锋利无比。“是涵琴、是苇兰都不重要,你又何必痴缠与一个名字呢?”他凤眸半眯,却一言不语。
胤禛的嘴角勾起又瞬间的放下,速度快的晃花了我的眼,“如果你放弃争那个位子,我便答应你一个条件,任何条件。”胤禛脸上逐渐绽开肆意的笑容,遂仰头放声狂笑不止,直至眼底有泪水渗出,“就算你真的是她,那么,女人与皇位,你认为,孰轻孰重?”抿唇看着胤禛冰冷的面孔,自嘲地笑笑,踉跄的后退了几步,可耳边又响起了更加嘲讽的话,“你不要逼我强人所难!”
到底,是谁在逼谁?
“看来苇兰还真是不了解四哥,恕苇兰先行告退。”不容他有分说的余地,旋即转身离去,髻边的流苏,打着漂亮的一个旋转,留下丰姿绰约的背影。身后东风拂过,只剩原地的胤禛。
捧着瓶里馥郁的腊梅,辗转回到延禧宫,却听见卧室里面传来低低的话语声,“这些年来你受得苦,朕心里头都明白。”康熙?他怎么会到这儿来?
“臣妾别无他求,只求皇上与胤禩能一生安好便罢。”对于康熙,心里总有着说不清的复杂情感,他从康熙三十七年时的对我赞赏有加到康熙四十七年时的默许,废太子后,却也对胤禩甚为不满,八福晋也成为世人皆知的大清第一个犯了七出中的无子、妒忌的妒妇。但是,康熙依然是胤禩至亲的皇阿玛,我依然是他的儿媳。
踌躇着还是不推门进去为妙,将腊梅递给延禧宫的掌事宫女,叮嘱了几句,便带着汀兰离去了,看着又飘起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围紧了脖上的围脖。
紫禁城的冬天如此冷,冷至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