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不醒（1 / 1）
“你……”一米之远，陆小酒惭停了脚步，左手捏着微微泛光的戒指，不自主轻轻搓动。
沉默了良久，没有等到她再次开口，郝非拖了一下行李，有意要走了。
“这么晚了，今晚你打算住哪儿？”陆小酒突然说道。
“住哪里都是一样，你回去吧！”掩饰掉所有情绪，郝非很平淡地说。
“郝非……”
“什么？”
“没事，你走吧！”陆小酒将戒指揣在兜里，蹙眉道。
郝非又看她一眼，不再回头，背着光线，身后那抹影子一直投在自己前方，他冷声问：“还不回去吗？跟着我做什么……”
陆小酒的影子立即不动了，随后过了一会儿又跟上来。
郝非加快了脚步，只听到陆小酒呼吸又惭急促，在他背后喘息不已：“郝非，你记得吗，我说你是石磨，我是倔驴，闭着眼，这辈子我只围着你转……”
郝非没有回答。
“呵呵……你一点都不相信我！”陆小酒头痛欲裂，却又扬起嘴角拼命地笑：“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为什么你会不相信我？”
“郝非，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你也谈过恋爱，那时候你也跟那个女孩说过什么“好好过，我们过一辈子”这样的话么？”
“郝非，以后你再和谁好，请别说那些话了！”
“郝非，你是可怜我才和我好的，对吧？”看着男人的背影惭行惭远，陆小酒眼眶通红，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郝非……”陆小酒轻轻叹息。
一遍遍，不舍地，虚无的重复。
“郝非，我爱你。”
眼前黑了下来，她好像看到郝非微微转身，然后朝她猛地跑来的模糊映象，不过她想，那应该是她的幻觉。
彻底无意识之前，陆小酒想起来，人都说，话说一遍才金贵，她说过那么多次“郝非，我爱你”，那给他的感觉一定早已平淡如水。
郝非不会去在意，而她能做的，只有不断重复这句话，用这种方式做着无谓的争取。
李奕回去后辗转一宿，索性洗漱认真打理之后，直接开车去北京西接人。
一大群人中，终于见到刘雨，他看着她，轻微笑了一下。
“你来啦……”刘雨衣着依旧素雅，越发出落得标致漂亮。
李奕去拿她的行李，惹得旁边一堆人笑，刘雨脸上淡出薄红直接往前走了。
李奕跟上去，问她：“直接回家还是先去吃早点？”
刘雨说：“去吃点东西吧，车上都没吃好，这次回来我也没跟家里说，还不想太早……回去。”
说完这些，又觉得不妥，微微咬了下嘴唇。
李奕说：“好，那好，走吧！”
谁也没注意到，有辆豪车里面坐着的刘志奇夫妇，侧头看着这一幕叹息又点头，然后又是叹息。
之后，李奕送刘雨回家，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就放她下来，都有所避讳。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刘雨，在走之前她问了句：“你看起来有些疲倦，昨晚熬夜了吗？眼睛红红的……”她指了指自己颈间某一处，说：“还有你这里怎么了？怎么青一块儿？”
“呵……没事。”
刘雨微微皱眉，又说：“真是辛苦你了，这次，谢谢了，李叔！”
“小刘……”李奕微微挑眉，思索了片刻：“欢迎回来。”
刘雨想了想，回复说：“嗯。”然后挥手道别，往家的方向去了。
往回走时，车辆惭惭多起来，李奕有些恍神，然后将车开进一条巷子里，停在路边。
他给陆小酒发了一条信息，没有等来回复又拨过去，没想到是段青接的电话。
段青说，她在医院。
李奕、段青守了一整天，到晚上陆小酒也没有醒。
医生说病人就是低烧，可能夜间着了凉，她也贫血。
烧早就退了，耐着性子，又等到第二日中午，陆小酒还是不醒，焦躁不堪的李奕忍无可忍地要给陆小酒办转院手续，段青强按耐住他：“你别折腾，有可能她是真的累了，堆积太久，让她彻底休息一下也好。”
“就这样一直睡着，天天打葡萄糖？你没听说，她现在很贫血吗？”
段青面无表情探进被子中，轻轻握住陆小酒的手，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双人间的病房，靠门边的那床有陪护的，说了句：“瞧她这样子，怕是被迷住了。”
李奕说：“什么？”
那人又说：“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毛病，就这么一直昏睡，有可能是在哪儿不小心沾上了什么阴气，找个时间给她家里哪位过世的烧些纸｜钱，说不定就好了。”
李奕听了不由皱眉，又转头慢慢看向睡着的陆小酒，过了好一会儿，快速离开了医院。
刘雨拎着一大堆水果过来看陆小酒时，就瞧见医院大门外有个男人蹲在一个角落烧纸｜钱。
火焰明亮跳动，李奕将手里的那条蓝黑色的手工围巾，也放进火堆里。
刘雨缓缓走进，听他轻声叹息说：“……伯父，您是不是掂记着她呢？放心吧，一直有人在照顾小酒！这围巾，本来她想织完就给您的，没想到一直没机会，我这就给您捎过去……小酒，请您多多保佑她吧……”
刘雨眼中涌出湿意：“陆姐姐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段青一直守在床边，轻轻握着陆小酒的手，直到晚上七点多，他感觉到她微微动了动，一抬眼发觉陆小酒已幽幽转醒。
缓缓睁开双眼，陆小酒慢慢坐起身，平静平和地，清亮的眼眸映出段青俊秀的脸。
段青将枕头垫在她腰后，她问他：“我睡了多久？”嗓音听起来有些异样。
“快两天两夜了。”段青细心地，将保温瓶的水倒出一小杯递给她。
陆小酒喝了几口，低着头往上瞅段青，眼睛又四处瞧，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在找这个吗？”段青将一枚钻戒递给陆小酒。
那是郝非买给她的那枚求婚戒，陆小酒微微一愣，随即摇头：“我的手机呢？我要给我妈打个电话，两天没联系她一定担心了。”
段青说：“伯母有打过电话，我帮你接了，说你出差在忙……若是你再昏睡一天，我就要让伯母来北京了！”
“呵！”陆小酒拿过段青递来的手机，往家里打电话。
说话间，李奕、刘雨走进来，从外面给段青带了些吃的，看着陆小酒已醒，精神还好，他脸上也有了一丝喜色。
刘雨走过来握住陆小酒的手，陆小酒冲她浅浅一笑，挂了线和刘雨又聊了好一阵儿，才知道刘雨一回家就想起来跟她联络，没想到段青告诉她自己生病了。
“真是担心死了，陆姐姐，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怎么会睡这么久了呢……”
“可能以前没睡够，现在终于睡醒了，一点困意也没了。”
“唉，那就好！”
“小雨，你这次回来有何打算，工作上的？”
……
李奕朝段青一耸肩，两人出去站了一会儿。
段青拍了拍李奕肩膀：“你这刘雨很讨喜，好好把握！”
隔着玻璃窗李奕往里瞅了一眼，两个女孩轻轻搂在了一起又分开，手拉着手似有说不尽的话，本是很温馨的一幕，他笑得却有些苦涩。
李奕问他：“郝非走之前没跟你说什么吗？”
段青微微皱眉，似乎不愿提及此事，轻甩头并不作答。
当晚简单收拾下，段青送陆小酒回了家，这一晚他也没走，就倚在沙发上睡了一晚。
出了医院后，李奕问起刘雨：“你跟你陆姐怎么说的？以后就在北京，不会到处乱跑了吧？”
“呃……没有乱跑。”刘雨说。
“还不是乱跑？离家出走算不算？”
错愕地，刘雨抬起头来，李奕冲她调皮一笑，刹那让人心动失神。
莫名的，刘雨的眼泪又要流下来。
“还是一个爱哭鬼！”
“这一年里，基本上都没哭过！一回来，你就惹我！”
“是我的错，要不打两拳出出气！”说着，握着她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挪。
刘雨往回收手：“你就会哄人，满嘴尽是胡言乱语。”
“没有胡言乱语，对了，你现在和我对你喜欢的词人写的诗词，说上句让我猜下句，看我说得出不？”
刘雨愣愣地看他，只瞧见男人眼睛里满是笑意，真诚温和得让人不由沉溺：“你……你都背下来了？”
“不知道，你试试看。”
“就知道邀功！”
李奕笑起来，然后又认真地，摇头：“我是想叫你开心。”
“前段时间，陆姐姐跟我说了一些你的事……”刘雨低低道，“她说你在看周邦彦的那首《解连环》，那页书的边角都微微卷儿了，想必经常翻看！”
一时李奕很不自在，不知道把手放哪里是好，直直瞅着刘雨听她说。
刘雨叹了声：“平日你工作很忙，还能抽时间看那些，很不容易！”
李奕微抿了唇，没有接话。
刘雨说：“陆姐说，我们订婚结束后那晚你去找过她，跟她说了很多很多话……那串琥珀手链，一开始没怎么去想，后来也琢磨过来，她说是你帮我给的她，若是当时你明着说了，恐怕她也不会要。”
“……”李奕神情惭严肃。
“她问了我很多，有关男女之爱真要用情了，哪能轻易地说断就断了？”刘雨不由微微脸红，侧过身不去看他。
“那你……怎么想的？”李奕轻声试探，原来刘雨这次回京缘由在此，陆小酒有意无意地在搓合他们，也不知背后费了多大心思。
刘雨欲言又止，茫茫夜色中，李奕身姿挺拔，依旧英俊洒脱。
李奕说：“你走之后，我经常想我们之间发生过的那些事……很多事我都做得不对，错了也不能弥补，但我想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遍，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以前都是你在照顾我，这次换我来！”
“先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回去吧。”刘雨眉头微皱，避开了这个话题。
李奕去开锁，给刘雨开车门。
隔音效果好，车里很安静，李奕微微心浮，播放了音乐。
那首歌是伍佰唱的《牵挂》，歌词最后一句为：舍不得你是那份我的情/而徘徊在你面前属於你的我，爱你
还是他经常听的那首，刘雨知道这张CD是他们以前去书店时李奕自己挑的，事情已过去了这么久，车的储物箱中也有新的CD，可他经常听的依旧是这首。
李奕说话很“滑”，有时候做起事来却又木讷，关于他和陆小酒的事，他基本上不会多作解释，完完全全地都让她自己去想。
想明白就好，想不明白就错过，就这样。
如果不是陆小酒告诉她事情实委，她哪里知道背地里这个大男人会恸哭流涕得像个孩子？
他是在乎她的，很在乎，当然，他也在乎陆小酒。
无论多久，多长时间过去了，只要是陆小酒的事，他李奕都会关心之至，她知道他从来不信神明，却会蹲在医院门口做那件事，因为——关心则乱。
歌已唱完，李奕斜斜看她一眼，轻声问：“你怎么了？”
“没……没事。”强忍眼中的酸涩，刘雨回复说。
李奕将车缓缓停靠在路边，他问她：“是不是还在想着以前的事？”
刘雨不由摇头，李奕柔声说：“以前没叫你“宝宝”，是因为我觉得她是她，你是你！在我心中，我希望你不是她的影子，你们是不同的两个人，你能明白我吗？”
男人目光温柔如水，有些吃惊地听他说起此事，刘雨亦被深深的感动。
“还有这次照顾她的事，不知道你心里介不介意？她告诉过你吗？我已经认了她当妹妹……”似洞察她的心思，李奕轻声解释道。
“这次真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刘雨抿紧唇，又轻启：“我真是一个贪心的人！”
“你要贪心我才安心，你越贪心我越安心！懂吗？我很喜欢现在的你，把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很好！以后我们都这样，可以吗？亲爱的……老婆。”李奕靠近，捧起刘雨的脸蛋细细打量，见她认真点了点头，眼睫上都是湿漉漉的，他微微挑眉，凑在她耳边说：“想哭就哭出来，家里……那手绢还给你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