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七章（1 / 1）

对她的管制终究是一点一点放松的，只是琴娘跟得她比较紧。她已无心计较琴娘那日在她的茶中放了些什么，但琴娘似乎还是有些愧疚的，侍候得比以前更尽心，亦会开导她道：“宫主，他现在是有些过分，但他失母后的一段日子，确实很苦。不能说夫人虐待他，但却是漠视的，如果不是圣女你喜欢跟宫主玩，估计他还要悲惨一些。他恨了这许多年，难免难解。”

她淡然道：“是，我知道，随他报复吧，他既不让我死，左右不过是多用些身子了，总有腻的时候。”

琴娘略有些惊异地抬眼：“圣女，其实，其实，他并不全是出于报复。我了解他，他嘴里恶毒，心中未必是这样想的。我觉得，我觉得，他是真的喜欢你，心里有你的。只是风流惯了，使出的手段有些下流了。”

听到琴娘的话，再听到她最后那“下流”两字，她不觉有些好笑：“我现在完全弄不懂他，他喜怒无常，脸说翻就翻，哪里还能看出什么情来？但愿他的情短一点，也好少些折磨。或者，他的情早些移到望风厅中的那些女人身上去吧。”

琴娘一叹：“他虽囚你，但也是亲自侍候你的吧？那天你中了药后，宫主进来抱你，是先亲你的额头的，我见惯了他胡乱亲女人的嘴，全是欲望，哪有什么真心，只这一吻，让我觉得他对你始终是的不同，随他再是个嘴上说要报复，我却是不信。或许又爱又恨倒是有的。但他即便对你有恨，也只是将对老夫人的恨迁怒于你而已。”

这话剌得她心中微微一疼。

出了石室，她还是有时机会去看父亲的。就在赤魅殿地下，有机关而不用钥匙，虽然也在深处，但终究是可以做到隔几日去看他，且不用通过姚一荻。

她不敢放了父亲，实际上，一来，那玄铁的链子也没利器可断，二来即便能放了父亲，一日没有供血，那蛊便会钻心，父亲一样要死。如果象他一样掳人取血来供，她终究是做不来这样的事的。而她知道要取出血玉蛊母蛊，就要以鲜血为诱，而且是大量的鲜血，化为血池方行，这样造孽的事，她想想也头皮发麻。再说，即便她肯这样做，取母蛊而不惊动子蛊，也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父亲似乎也不是很介意了，看到她很高兴，看她带来亲手做的小食，更是满眼笑意。有一次更是说：“罢了，以前是我亏欠了他，你母亲去后我反正也活够了，算是补偿他罢了。”又道：“我只要知道他好好地待你便罢了。他喜欢你，若以后能娶你好好待你，我也放心了。你们毕竟不是亲兄妹，也说不上乱伦。”

她摇了摇头：“他会娶我？呵呵，我也不会嫁他的。”

父亲沉默了。

她其实也有许多事要问父亲，她一向觉得母亲可亲，在姚一荻嘴里却全然是个勾引有妇之夫的放□□人。当她问出口时，父亲有些激动，晃得铁链当当作响：“你母亲，她也命运多殩，只是我负心罢了。”

现在倒有的是时间，可以容他慢慢地讲述他与母亲之间的事。

他说，姚家在南旦是世家，虽不是皇族，但也一直是皇亲，所以他年纪轻轻地便也混在朝堂，他身在工部，但还算清闲。那回摄政王与达鲁国联姻，因他是国舅，便被借到礼部派了迎亲的差事。从南旦到达鲁国，要从西夷过境，那一带是个三不管区，一向匪贼横行，所以迎亲回来的路上，他们格外小心，也怕被西夷知晓了生出意外，走得便格外慢些。也就是如此，他与母亲渐渐熟悉起来。在西夷境内时果然有些小波折，他护着母亲一路奔波，先于众人回了南旦国境。也正是那时，两人暗生情愫，可是都知道彼此的身份，便都抑了下去。

他那时已娶妻生子。妻子是当初他游荡在云阳时认识的江湖女子，虽是武林人，却也是出自武林大家烈风庄。她的性子便果如烈风，敢爱敢恨，喜欢上了他便一味追着，甚至不惜丢下家人追来南旦。他欣赏她的独立与爽直，虽说觉得她不是心目中喜欢的那种姑娘，但见她如此执着，便也答应娶了她过门。两人成亲后倒也举案齐眉，一年后便生了一荻。他曾经以为他这一辈子也就是这样，朝中抹点钱财，养着家小，暗底下管好祖父留下的暗组织，就这样过一辈子了。可是偏生遇到了母亲，动了真心。

回南旦后，母亲如期嫁给了摄政王呼达王爷——她那亲生的爹爹。据说，因为貌美且具异国风情，母亲也很是被王爷宠爱了一阵子。但母亲心中有人，回报不了王爷十二分的热情。再加上王府中其他妻妾的嫉妒和挑拨，在母亲生下她后，王爷的情便有些淡下来了。

他心中的情却一直是烧着的。见王爷宠幸母亲，他心中酸苦难当，见王爷冷落母亲却又心存忧虑。

因为地位的关系，他常有机会进摄政王府，忍不住便要去见她。见她受了冷落却也淡然，对他道：“这下我倒不怕做梦时叫到你的名字。他不来扰我，我也清净些。只是艾依娜，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一个不受宠的侧妃的女儿，怕是要受兄姐的歁凌。”他安慰道：“王爷对子女倒都是一视同仁的，我可以教她武功，让她不受明面上的歁侮。如果你实在是觉得难过，我便带你走。”母亲淡笑：“没有撕破脸，受着吧。”

王爷的年纪比母亲大上十六岁，最年长的儿女即将成亲，听说长女有可能被送去和亲，母亲又为她以后的路发愁，跟他道：“我倒真不愿依娜生在这样的家，说起来大富大贵，却是想嫁个合心意的人也不成，就象我似的。”于是他又道：“我可以带着你和依娜一起走。”这回母亲却说：“可以吗？他到底是摄政王。”他道：“我会筹划停当的。你只负责管好自己和依娜的安全。”

他们这厢还在计划，却是被冷夫人察觉到了他的移情，也知道了他爱的是谁。当发现情无可挽时，她也失望流泪过，却是一跺脚，留下求去书，抱着襁褓中的幼子回了云阳。他低下头说：“这段情中我，我觉得最对不起的便是她。我虽不算爱她却也一直尊重她，她知道我爱的是你母亲，却没想过要去摄政王府揭穿，她始终是那个侠义的烈风庄大小姐。”

她问：“那后来呢？”

父亲又缓缓道：“与你母亲私奔，我筹划了两年多，在外，无非就是在朝中赚足了银子，再挂印而去。在内却是将暗组织移至云阳，改为鬼宫，护法门徒早就在云阳落了脚，又寻了合适的路线，方才接了你母亲出来。我们这一族虽大，但我最亲的人却早已故去了，所以摄政王真的查到什么蛛丝马脚，也没有办法治族人的罪。”

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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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香，她到底还是想自己出门去寻的，好在，慢慢地，姚一荻也不再过多地限制她的活动的。对她的要求，似乎只是，他要她的时候能找到她。

他对他，没有以前那般疯狂了，但来赤魅殿还是很频繁。而她，至此却是再没有去过修罗殿的后殿。

如果不是后来又遇到一人，她或许就认为自己的一生就这么过了。名为鬼宫圣女，实为宫主的禁脔，不怎么关心他到底对自己好不好，或者等他彻底没兴趣，她方能得到解脱。

那一日，她去卧云峰中采迷幻花，却在倚天岭和卧云峰当中的那个山岙小溪边看到一个僵卧溪边的黑衣男子，探了探他的鼻息，似乎还正常，正要扶他起来，却见他猛地张开了眼，她被唬得倒退了几步。却只见他眼珠乱转，脸上肌肉僵硬不堪，连个表情也没有。她复又上前，问他：“你是谁？你怎么了？”他吃力地答道：“我……不……知道。似乎，是，被，虫咬了。”

她上前去搀他，发现他肌肉还软，但动作却僵。猛地便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从哪边来？”

他没作答，眼睛却是望向倚天岭。她明白了，鬼宫周围撒有一些危害不是特别大，但看上去后果恐怖的蛊虫，就是为了让周边的村民不敢随意靠近鬼宫。原本也是设在自然机关内外的，只怕村民误入机关。然而现在却是听说，为了要掳一些青壮男子，宫人们将蛊虫撒得出去了一些，到了一些别人必经的山路上，想来这人是被僵尸蛊虫咬了。

他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身材高大，淡棕色的皮肤，五官英挺，看上去是个习武之人，背上背了一把黝墨的长剑，不过说是剑，还是剌来得更象一些。想到姚一荻会拿这样的人取血喂蛊，她心中不忍，便决意救上一救。

只是这僵尸蛊虽说不是什么厉害的蛊，但治起来却是颇麻烦的，且不能立即起效，要治，至少要七日。

只是这七日，要在哪里治他呢？带回鬼宫，必是不妥的，找个村落，周围的村子离这里都很远，在他完全僵硬的情况下，她还没办法将他送到村里去。

她冲他道：“怎么办？村子太远，我背不动你。要是附近有可藏身之处就好了。”

他的眼睛忽地转向卧云峰半山腰处，卧云峰山势不高，他望的地方似乎也只在三分之一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杂树之后似乎有个半敞的洞口。

她咬牙将他沉重的身子撑起来，艰难地朝那高处的洞口走去。她看看他高大的身躯，心想他一定是北地人，南人中姚一荻已算是高的了，但仍差了他一头。

他的脚竟然还能略微挪动，她倒有些惊奇，要知道这僵尸蛊，是从脚底开始僵起的，想来他的体质是相当地好。

好不容易将他扶到洞口，她已是大汗淋漓。那洞中铺有草垫，还有些柴火，竟象是有人住的。她将他放在草垫上后不由多看了他两眼，或许他原本就是住在这里的？然而现在问却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她带了药出来的，再加上卧云峰本来药草就多，她很快便凑齐，给他喂下丸药，又在他被蛊虫咬伤处敷了药草。却有些发愁起来，这人一动也不能动，今晚也不会好，留他一人在此只怕会遭野物戗害。今晚，她不能走。

她生了火，打了水，又去拣了些野果来果腹，守了他一晚。次日喂了他药后又急匆匆地回宫。幸好，那一晚，姚一荻并未来找她，她对琴娘道是误食了三步醉的果实，在山洞里睡了一夜。

那一上午，她过得心不在蔫的，有些担心那男子，喂了药，他应该可以活动手了，依然不能行动，不知会遇上什么事。

午时，姚一荻忽然来了赤魅殿。他想要，她就给，似乎有些无所谓了。

云雨罢，他搂紧她轻吻她的额头：“下午我便要出门一趟，可能要去半个月。宫中若有事，你可与大护法商量。我不在，你也别想走，如果你走了，你应该想得到他是什么下场，我，大不了就是换个人器。再说，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