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画地为牢（1 / 1）
莫白衣奔波在茫茫夜色中，在赶往凤凰山庄的路上。他轻功卓越，如同一只白色的鸟儿，在天空中掠过，偶尔落到树枝上，足尖一点，又轻轻跃起。
这几日，他不顾身上的杖伤，跑到万里山庄去找质问云庄主。晌午，云庄主见到他时，略有嘲笑之色，道：“没想到宇文鸿竟然把莫统领打了一顿，真是大开眼界。”
莫白衣自嘲道：“我做错了事，自然会受到庄主的责罚。”莫白衣觉得，对于自己突然出现在万里山庄这件事，云庄主并未感到意外，甚至云庄主早就料到他会来。
毕竟，他们从小长大，青梅竹马，云庄主是了解他的。
云庄主听罢，笑道：“我还以为莫统领可以在凤凰山庄做个来去自如的闲人呢，如今却受那宇文庄主的管束。想必以莫统领的性格，每一天都过得不自在。”
莫白衣并不否认。不过，莫白衣此时并不想和云庄主互相嘲讽，便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我来找你是有事要谈。我听说前些天你见过宇文鸿了，而且还伤了他。不仅如此，你还背叛了凤凰山庄，投靠了秦家庄，是不是？”
见云庄主不说话，莫白衣凭对她的了解，当她默认，道：“我以为这些年你深居简出，让万里山庄远离江湖恩怨，是你良心发现，改过自新。看来，是我错了，你还是当初那个喜欢玩弄权术，喜欢蛊惑人心的云沉。”
云庄主听罢，心头一震，咬了咬牙。
莫白衣继续说道：“你可曾忘记十多年前，万里山庄那场内斗？你此次若同秦家庄联手，万里山庄的下场只会比那时更惨！你难道想重蹈覆辙？”
“你住口！”云庄主愤而转身，道：“你当初丢下我不管，现在有什么权利对我的事指手画脚，横加指责？当年的事我当然知道，因为我那时便深陷其中。那时的内斗之所以酿成悲剧，是因为人心不齐，我被人利用。我和秦家庄联手则不同，我信任秦无涯，我们联手一定不会导致昔日的悲剧！”
顿了顿，她又道：“这些年，你为我们母子做了什么？我为什么要投靠秦无涯？因为他答应我，若是我儿子破晓当上了万里山庄的庄主，他一定会扶持破晓。破晓资质有限，若没人在旁帮衬，他当上庄主后只会独木难支。”
云破晓躲在墙角偷偷地听着，当云庄主说到‘破晓资质有限，若没人在旁帮衬，他当上庄主后只会独木难支’时，他身上一颤，紧紧地握了握拳，狠狠地咬着牙。
云庄主背过身去，道：“莫白衣，万里山庄本来应该属于你没错。但你当初把庄主之位送给我，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现在没有再管万里山庄之事的道理！你不过是个旁观者，而我才是万里山庄的真正主人，我还是云破晓的娘！”
莫白衣一言不发，良久，终于问道：“你为何对秦无涯的话信以为真，竟然觉得你帮助他对付凤凰山庄，他就一定会遵守诺言？我看这些年来你是糊涂了，对别人的真话假话都分不出来。秦无涯此人并不值得信任，你不要上他的当。”
莫白衣又道：“还有，你想过燕儿吗？她可是你的女儿。我听宇文鸿说，那晚你根本不顾燕儿的死活，执意对宇文鸿出手。你真把她当女儿吗？”
莫白衣行至云庄主身旁，看着她的侧脸，道：“你对破晓如此偏袒，却对燕儿的死活置之不理，你真的是他们的娘么？云沉，你不要再欺骗你自己了，你考虑的只是万里山庄，是你自己的野心。你之所以重视破晓，也不过是因为他是你儿子，是万里山庄的继承人，所以你不得不考虑。”
云庄主仰视莫白衣，反唇相讥：“那你呢，破晓是你儿子，你可曾考虑过他？”
莫白衣一愣，斩钉截铁道：“当然有！”
云破晓听了这话，心里一惊，似有喜悦，随后却唾了一口，心道：‘撒谎！’
莫白衣和云庄主争吵越来越激烈，针锋相对之间，二人竟都没察觉到云破晓的存在。
吵了半天，莫白衣见云庄主死性不改，便不打算再浪费时间和她纠缠下去了。莫白衣从云庄主面前走过，冷冷地道：“云沉，你口口声声说我无情，那你呢，那你对燕儿可有一点感情？我算是看透你了，我不会再让燕儿来见你。”
“那你也别想再见破晓！”云庄主朝着莫白衣远去的背影大喊，她随即嚎啕大哭，蹲坐在地上。眼前又浮现了十几年前，莫白衣丢下她，独自远去的背影。
那时，莫白衣道：“云沉，我对你很失望，我不认同你的所有想法。”
莫白衣临走前却回过头来，道：“不过，若有一日我们再见，我定会认出你的模样。希望你不再是现在这个样子，至少为了我，你也适当改变一点吧。”
云庄主突然发觉，莫白衣走后，她的心便空了，精神上的支柱瞬间倒塌，之后不过是勉强维持和较劲而已。这十几年来，她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何谈改变些许？
自己真的做错了吗？受莫白衣的影响，云庄主竟然有些许的动摇。
躲在暗处的云破晓将刚才二人的情形尽收眼底。待莫白衣走后，云破晓走了出来，蹲下身来，对着痛哭流涕的母亲说道：“娘，我们就不要再管他了，随他去吧。他有他的江湖和理想，我们有我们的野心和目标，我们和他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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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凤凰山庄，宇文鸿和迟文远在书房密会。
迟文远远道而来，说道：“庄主为何要将朱雨抓了回来，并送上刑台？”
宇文鸿喝了一口茶提神，说道：“因为我知道荆红叶一直在打探朱雨的消息，之前还为此来凤凰山庄找过我。我在抓捕朱雨之前，便差人通知荆红叶，告诉他我近日将把朱雨抓捕归案，并当众处死她。到那时，荆红叶一定会出手救走朱雨。”
迟文远说道：“庄主这么做是何用意？”
宇文鸿耐心解释道：“第一，朱雨本是天地罗的杀手，如今我要将她处死，可谓是替武林除掉一害，以正凤凰山庄的声誉，侧面敲击秦家庄。第二，朱雨被天地罗首领荆红叶救走，上司救下属，便没人怀疑是我从中作梗。而荆红叶本就武功高强，在我之上，江湖中人大多不是他的对手，见是他救了朱雨，也不会指责我什么。”
宇文鸿又喝了一口茶，说道：“我之所以这么匆忙处决朱雨，就是打其他人措手不及，省得秦无涯趁机找麻烦，也给荆红叶创造先机。”
顿了顿，宇文鸿又说道：“最关键的是，我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对待荆红叶，我必须先缓和与天地罗的矛盾，再从长计议。我把朱雨交给他，想必他可以消停一阵子，少给我添乱，也少来威胁我。这样一来，我便少了个绊脚石。”
迟文远不解，道：“庄主为何突然间对天地罗如此退让？”
宇文鸿说道：“其一，我现在无法动用武功，所以处处受限制。其二，八大门派个个不是省油的灯，我无法在对付他们之时还要被荆红叶牵扯精力。更何况他们当中有些也不是正义之辈，若他们和荆红叶携手共同对付我，那我可谓是腹背受敌。”
迟文远是宇文鸿的情报头子，宇文鸿对迟文远颇为信任，便将秦三爷伤害秦二爷以及秦无涯暗中勾结八大门派，试图对凤凰山庄不利的事告诉了迟文远。
宇文鸿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不会让凤凰山庄陷入如此的危难当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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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宇文鸿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心里挣扎，心道：‘若是让莫白衣用‘呼云心法’帮我医治云庄主的掌伤，那我可是少了后顾之忧。’
宇文鸿转念一想：‘不行，他一定不会帮我的，我又何必自讨没趣。云庄主用的都是万里山庄的武功，莫白衣不可能不熟悉，一定是对此掌了若指掌。那日他帮我治伤时，一定看出云庄主那掌伤会复发，他只是不想为我医治罢了，想必是在防备我。罢了，与其找他，还不如我自己调理内息，运用内力，终有一日可以冲破这掌伤的限制。’
宇文鸿之前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也有如此信任别人，甘愿听从对方教诲的时候，而这个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曾和他水火不容的莫白衣。宇文鸿有时甚至觉得，父亲宇文迹对他疏忽的一些东西，自己竟然从莫白衣那里得到了。而此次，他虽知人心难测，但‘莫白衣不信任自己，甚至防备自己’这个想法，在他心中难以释怀。
坚强果断如宇文鸿，也有如此纠结，害怕尝试的时候。也许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也许是疑心生暗鬼，有时候人想的太多，怀疑太多，往往首先把自己限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