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山雨欲来（1 / 1）
荆红叶道：“你可以去求莫白衣帮你疗伤，不过他八成是不肯的，不然不会等到现在。”
宇文鸿咬了咬牙，一言不发。
荆红叶冷笑道：“我以为你与我之间有两点相似。其一，我们两个都不相信感情，也都认为感情是累赘。其二，我们两个对别人出手不留情，也不怕死，但是却挣扎着生存，因为我们都不想任由别人宰割，更不想受制于人。”
宇文鸿又听荆红叶说道：“宇文鸿，我本想杀了你，替我弟弟荆玉岫和手下朱雨讨回个公道，但没想到你如今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顿了顿，荆红叶又道：“你现在无非是渔网里的鱼，我就不妨看着你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的样子，更是解恨。”
荆红叶道：“对你这种人，我不会杀了你，但我有办法让你见到我都躲着走。杀了你可惜，我倒是想看看八面威风的天下第一庄凤凰山庄庄主宇文鸿落魄狼狈的样子，以解我心头之恨。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宇文鸿静静地看着荆红叶，心里冷哼一声，手紧紧地握了握刀。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兴许是刚刚剑气划破墙壁的时候发出了声响，让手下们听到了，顿时觉得不对劲。手下们略一合计，开始敲打练功房的门，生怕庄主在里面有何不测。荆红叶听闻敲门声，狠狠地往门口瞪了一眼。他似乎也不想耽搁太久，便说道：“就算我不动手杀你，你中了云庄主那一掌，现在等同于废人，除非莫白衣肯救你。”
宇文鸿眼睛瞪着荆红叶。荆红叶心知宇文鸿所想，‘哧’地笑了声，落井下石道：“我并不需要亲自动手杀你，因为你迟早会生不如死，痛恨自己活在这个世上，我弟弟荆玉岫的仇，可以得报了，一样。”
荆红叶又讥讽道：“或许你来求我，并告诉我朱雨的下落，我便让你好过一点。”
宇文鸿动了动唇，想到韩澈，终究没将朱雨的下落说出口。朱雨仍然活着这个消息不能让荆红叶知道，否则荆红叶怕是要马上抓捕朱雨。宇文鸿心里推测：‘对荆红叶来说，朱雨是丧家之犬，损害了天地罗的名声，他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
宇文鸿说道：“朱雨被人劫走了，这么久没动静，想必被人偷偷杀了。”
“是吗？”荆红叶将信将疑，道：“那下次我见到你，会把你抓捕朱雨这个仇一并报了。到时你可别怪我让你颜面扫地，哭爹骂娘。”
宇文鸿冷笑一声，道：“我宇文鸿没爹没娘，恐怕你的愿望要落空了。”顿了顿，他又道：“你有什么对付我的招数，尽管放马过来便是，我宇文鸿何曾怕过。”
荆红叶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却在下一刻大笑着离开。临走之前，他扫了眼墙上那鲜红的‘武’字，以及跳跃着的火苗，眼前浮现出十几年前，父亲被名门正派的人追杀，走投无路，被迫自焚的事情。
回忆一个接着一个。荆红叶又想到若干年前，武林正派以莫须有的罪名，攻打当时身为武林霸主的荆家，导致荆家家破人亡，付之一炬这回事。没想到当年那些虎视眈眈，蓄谋已久的门派没有当上武林霸主，反倒让在那场祸事中置身于室外的凤凰山庄坐收渔翁之利，成了天下第一庄，真让人唏嘘。
“庄主，庄主！”夏元清和迟方卓在外面狠命地砸着门，生怕宇文鸿遭遇不测。
门外熙熙攘攘，慌乱之中，只听莫白衣大喊一声：“都安静！”这声虽柔和，却底气十足，视乎夹杂着内力。夏元清和迟方卓等人都安静下来，纷纷给莫白衣让出一条路。
莫白衣双手轻轻一抚，门应声而开，惹得夏元清和迟方卓赞叹不已。
‘啪！’门关上了，只留夏元清和迟方卓等人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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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莫白衣看到宇文鸿时，宇文鸿面无表情，肩上还流着血。那把莫白衣送给宇文鸿的天霜刀，被宇文鸿无情地掷在地上。
莫白衣眉头皱了一下，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他上前一步，对宇文鸿说道：“你怎么受伤了？我帮你止血。”说罢，他朝着宇文鸿匆匆走来。
宇文鸿手一挥，制止道：“无妨，我可自行止血。”宇文鸿拿出药来，将伤口擦了，又用帕子垫在伤口上，整理好衣襟，随后问道：“你倒是说说，为何你突然回来了？”
莫白衣虽然诧异，却也没往深想，道：“我最近总是感觉隐隐地不对，所以回来看看。没想到我刚回来，就听说荆红叶来找你。我急忙赶来，生怕荆红叶对你不利。”
宇文鸿不冷不热地道：“难得你有这份心，念着我身处险境，特意赶来助我。”
莫白衣又道：“另外还有一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宇文鸿道：“哦？说来听听。”
莫白衣犹豫一下，低声说道：“秦二爷自尽了。”
宇文鸿大吃一惊，顿觉血往头上涌。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怒气，沉声道：“我不是让你好好保护他，好好看管他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对凤凰山庄有多重要。”
莫白衣道：“庄主冷静，先听我说。今天黄昏，秦二爷把我叫过去，把来凤凰山庄的目的都告知与我。秦二爷说，秦无涯和执火教前任教主马雪深暗中勾结，待马雪深杀了凤凰山庄前任庄主之后，秦无涯便除掉马雪深，并公然与凤凰山庄为敌。之后，秦无涯背地里聚集了江湖八大门派，誓要将凤凰山庄铲为平地，并亲手杀掉现任庄主。”
宇文鸿双拳紧握，又听莫白衣说道：“秦二爷还提及，秦无涯对常青门的武功虎视眈眈，他和八大门派中的魔音一起，想要将常青门除掉，之后再把常青门的武功绝学占为己有。”顿了顿，莫白衣低声道：“而在我来的路上，我派出的探子回报，说今天夜里常青门一片火海，韩掌门和扈云海不知去向，其他弟子死的死，逃的逃。”
宇文鸿心头一震，不可置信，道：“此话当真？”
莫白衣道：“千真万确，想必两三日之后，这个消息便会传遍江湖。”
宇文鸿沉默良久，背过身去，道：“所以你怀疑是秦无涯和魔音暗中下手？”
莫白衣道：“有这个可能，但还不确定，况且我们没有证据在手。”顿了顿，莫白衣又回到原来的话题，道：“秦二爷将这些告诉我之后，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便把我们都赶出了房间。待一个时辰后，见秦二爷仍然没有动静，我们便闯进了他的房间。没想到当时他已咬舌自尽，并留下一封带血的书信。”
宇文鸿疑惑道：“信是给谁的？上面写着什么？”
莫白衣说道：“这封信是给秦无涯的，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涯儿，回头是岸’。想必秦无涯现在的所作所为，秦二爷已经无力阻止，便寄希望于凤凰山庄，想要我们阻止秦无涯，免得秦无涯走向一条不归路。而在他坦诚告诉我们此行的目的之前，便想好要自行了断了，不然他会变成凤凰山庄讨伐秦家庄和秦无涯的有力人证，让秦无涯陷入绝境。”
莫白衣拱手道：“真是难为了秦二爷，为了让秦无涯悬崖勒马，只能出此下策。”
宇文鸿冷冷地道：“秦二爷的事先告一段落，莫白衣你可知罪？”
莫白衣一惊，心里一个念头闪过：‘宇文庄主新上任，难道这是要立威？’
宇文鸿冷笑一声，道：“凤凰山庄右统领莫白衣，玩忽职守，看管不利，自己去惩戒堂领五十板子！”见莫白衣一脸不解，愣在原地的样子，宇文鸿道：“莫白衣，我知你医术高明，但这次你别给我耍花招。”
宇文鸿留下一句话：“莫白衣，你不许用自己配的药！”说罢，宇文鸿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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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宇文鸿站在惩戒堂外，听着里面刑杖击中身体的‘啪’‘啪’声。
惩戒堂内，莫白衣褪裤受刑，臀上早已红肿一片，有些地方渗出血来。他愣是咬牙忍着，不发一语，额上流下细密的汗珠来，手紧紧地抓着刑凳的边缘。
宇文鸿走到门口，双目对上莫白衣不解的眼神。侍从凤儿站在他背后，为他披上斗篷，怕他夜里着凉。凤儿见莫白衣狼狈的模样，不忍心再看，便将头扭了过去。
宇文鸿脑海中浮现过往的种种。他宇文鸿向来和凤凰山庄右统领莫白衣不睦，甚至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尤其是莫白衣为了宇文珠儿，和他宇文鸿针锋相对那件事，惹得宇文鸿大动肝火。在那时的宇文鸿心里，莫白衣无异于他的绊脚石。
而后，因为马雪深和宇文庄主的关系，莫白衣不得不和宇文鸿站在同一战线上，并帮助宇文鸿壮大实力。从那以后，一直不受父亲待见的宇文鸿感到真正的受到重视，并在困惑时得到莫白衣的指导。渐渐地，宇文鸿心里不再排斥莫白衣，甚至把他当成伙伴和信赖的人。
而今晚，荆红叶对他说了那番话，并扬长而去。在那之后再见到莫白衣，宇文鸿心里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焦躁。宇文鸿并不知自己焦躁心情的源头，当看到莫白衣一头雾水以及受刑忍痛的狼狈相时，宇文鸿心道：什么伙伴，什么信赖的人，这一切不过是个误会。
当看到莫白衣受刑完毕，下了刑凳，站立不稳跪在地上时，宇文鸿才惊觉自己做得过火，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么了，竟然对莫白衣置气。对宇文鸿来说，一切又回到原点，莫白衣仍旧是武功高强，心思缜密的凤凰山庄右统领。只是宇文鸿觉得遗失了什么似的，心头空荡荡的，想到时便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