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心乱如麻（1 / 1）
凤凰山庄繁华，往西越走越荒凉。西边有一座荒凉偏僻的小山，山上罕见人的踪迹，骑马从小山到凤凰山庄大概需要一个上午。山上有很多树，树叶绿油油的，偶有几只栖息的鸟儿。山的隐蔽处有个砖砌的小屋，偶尔炊烟袅袅，小屋被一群树遮挡着，外人很难发现。
和宇文鸿分别之后，韩澈和朱雨几经辗转，终于安定下来，暂时躲在这间小屋中。因为连夜赶路，过于疲劳的缘故，刚找到这间落脚处，韩澈便躺在床上睡着了。此时正午，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洒在他的脸上，使得他帅气的面庞更加好看。
这一路上朱雨不便跑头露面，都躲在马车上，所以也没怎么累着。她见韩澈睡得正香，也不便打扰，便收拾行李，之后再去厨房准备吃的了。
韩澈睡得迷迷糊糊，只觉自己身上轻飘飘的，脚不听使唤，走进一间院子中。
不知为何，眼前变成了冬天，院中的树光秃秃的。韩澈站在院中，看见宇文鸿笑吟吟地走来，手中拿着个酒壶。宇文鸿对韩澈说道：“外面冷，你们要不要喝喝酒暖暖身子？”
韩澈自知酒量不好，又不想让宇文鸿知道此事，省得这个新任庄主嘲笑自己。韩澈皱了皱眉，一扭头，说道：“不要，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宇文鸿看着韩澈，笑着说道：“上好的陈年佳酿，你不喝真可惜。”
韩澈眯着眼睛，讽刺道：“看来你身上伤得太轻了，还没痊愈就喝酒，宇文庄主真是不惜命。”韩澈虽然这样说着，语气里却透着关切之意，责备之心。
宇文鸿似乎没听见韩澈说什么，兀自道：“既然你不要，那我便独自享用了。”
韩澈摇了摇头，欲上前夺过宇文鸿的酒壶，省得他贪杯而不顾自己的伤势。怎料此时朱雨走了过来，分散了韩澈的注意力，间接地打断了韩澈的计划。朱雨好奇地说道：“这酒是从哪里来的？这荒山野岭的破房子里，怎么会有酒？有耗子还差不多。”
宇文鸿莞尔一笑，说道：“这附近有一家酒铺，我到那家酒铺买得酒。”
朱雨朝空中嗅了嗅，说道：“这酒可真香，闻上去像是竹叶青。”
“只是味道相似而已，所以容易和竹叶青混淆。”宇文鸿以为朱雨想喝酒，便要把酒递给她。
朱雨见对方是宇文鸿，便推掉了，说道：“我要喝上好的女儿红。”
宇文鸿一愣，说道：“正好，今晚我也要去那家酒铺买壶酒，不如我带你们去瞧瞧。”
“那真是太好了。”朱雨眼珠一转，说道：“不过这酒钱，就要劳烦宇文庄主了。”
宇文鸿对人颇为大方，他会心一笑，说道：“放心，酒钱包在我身上。”
韩澈挑了挑眉，不满地说道：“你们两个真是好兴致。”他虽不情愿，但是既然朱雨要去，他也只好跟随。不过是酒铺，去一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让宇文鸿少喝点酒便成。
宇文鸿似乎心情不错，他走到院中，一跃而起，攀上一棵树。他躺在最粗的树枝上，从上而下，将周围的景象尽收眼底，十分惬意。
朱雨见载着宇文鸿的树枝一晃一晃，喊道：“小心点，你别掉下来啊！”摔死了谁为我付酒钱？
宇文鸿喝了口酒，看了朱雨一眼，说道：“难得你关心我，我不掉下来，岂不是辜负了你？”
朱雨看到宇文鸿偏了身子，要掉下来的样子，哪里还顾得上之前的玩笑？朱雨以为宇文鸿会有什么不测，惊得差点叫出来，就算对他颇有怨言，也不忍心看他真的遇险。朱雨急忙朝着树下跑去，却看见韩澈赶在自己前面，火急火燎地往树下跑。
宇文鸿正了正身子，稳稳地躺回树枝上，一脸得意之色，道：“你们都上当啦。”
韩澈气得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扔向宇文鸿，道：“宇文鸿，有本事你真下来！”
宇文鸿手中的酒壶一举，便将那枚石子挡了回去。他举起酒壶，笑吟吟地说道：“韩澈你小子，竟敢暗中偷袭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我们一对一打一场。”
韩澈抱着手臂，在一旁冷笑着说道：“我就应该猜到，你根本不会舍得让自己掉下来。”
朱雨在一旁气呼呼地说道：“宇文鸿，你多大啦？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
韩澈和朱雨对视一眼，双臂一振，便施展轻功，轻轻地落到树上。宇文鸿心道来者不善，正要爬起来逃跑，却被二人一个拉着脚，一个抱住头，往一旁的泥坑丢去。韩澈和朱雨看着宇文鸿的狼狈相，哈哈大笑道：“宇文鸿，活该，谁叫你骗我们！”
泥坑松软，宇文鸿并未受伤，只是身上全是泥浆，看上去如落汤鸡一样。宇文鸿爬起身来，冲着韩澈和朱雨道：“好啦，这下你们解恨了，我们算是扯平了。有没有热水？”
韩澈施展轻功回到地上，道：“有，我刚烧的水，等下就搬到你房间里。”
不一会儿，宇文鸿回到房间，浴桶正在房间里，眼前热气腾腾。
韩澈站在门外，朱雨此时正在厨房里煮饭。韩澈听到房间里细微的响动，便回头一瞄，只见宇文鸿已经脱了上衣，露出习武之人健壮的体魄和云沉的线条。宇文鸿也不回避韩澈，‘嗖’地把裤带一解，褪下裤子后便跳到浴桶里，赞叹道：“洗热水澡真是舒服。”
韩澈回过头去，挑起唇角，笑道：“宇文鸿，我发现你今天话挺多。”
“是吗？”宇文鸿泡着热水澡，十分惬意，道：“今天和朋友相聚，我心情不错，就说得多了些。”
韩澈听宇文鸿称自己为‘朋友’，会心一笑，道：“宇文庄主将韩某当成朋友，韩某感激不尽。我还以为，宇文庄主位高权重，狼心狗肺，看不上我韩澈呢。”
“怎么会，”宇文鸿好奇地看着韩澈，道：“有些事，我还需要你帮忙。”
韩澈笑道：“宇文鸿，有你这番话，也不枉我韩澈真心把你当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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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澈醒来时还面带微笑，醒来后才意识到这不过是个梦，宇文鸿根本不拿他当朋友。
朱雨见韩澈醒了，为他端来热气腾腾的饭菜，道：“你从正午睡到傍晚，滴水未进，现在想必是饿了渴了，赶紧吃点东西吧。”说罢，她为韩澈盛好饭菜，亲自端到他眼前。
‘啪！’韩澈一把扣住朱雨的手腕，面色不善。
朱雨并未吃惊，而是道：“你就算再生气，也先得把东西吃了，身体要紧。”
韩澈看都不看朱雨，他爬起身来，径直出屋，走到门口时头也不回，道：“我不吃你送来的东西，你和宇文鸿是一丘之貉。”说罢，韩澈一脸不耐烦地抬脚走了。
朱雨追了出去，冲韩澈喊道：“韩澈，你不要意气用事。这荒山野岭，你到哪里去找东西吃？不管怎样，你先把饭菜吃了，不然难道你打算饿死在这里吗？”
韩澈大步朝前走着，任凭朱雨在身后冲他喊叫。他本不忍心将朱雨甩在身后，但想到朱雨的曾经，想到朱雨为宇文鸿辩解的那一刻，韩澈咬咬牙，狠了狠心，最终头也不回。
韩澈清楚地记得，遇上秦无涯那晚，朱雨亲口对他说：“我杀了那么多人，并不奢求有人会来救我。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很高兴了。如果你救不下我，是我命该绝。”
韩澈还记得，朱雨对他说：“只是我确实不是有意要骗你。因为我执行任务总有凶险，所以希望你知道得越少越好，不然总有一天会卷入是非之中。并且，你是名门正派之后，而我是天地罗杀手，身份悬殊，所以我对你隐瞒真相，怕连你也唾弃我。”
朱雨最后又说：“我出生在天地罗。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做杀手。”
韩澈当时以为朱雨说的是真的，以为朱雨真的不愿意做杀手，所以当晚就接受了她的过去，也原谅了她对自己的欺骗。但是朱雨为杀了门童的宇文鸿辩解，让韩澈觉得朱雨并没有丝毫的改变，还是停留在杀手的思维上，那日所说的话也不过是在糊弄自己。
韩澈气得有点发懵，他忽然间想起了秦无涯的话：“和你身边的人相比，你是最单纯的，也是最好对付的。他们都比你会说谎会伪装。”韩澈此时才发觉，秦无涯戳中了他的软肋。但韩澈转念又一想，若真是这样，朱雨那晚为何要舍弃性命救他呢？
韩澈陷入矛盾中无法自拔，他忽然觉得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能信任，因为他们都对他说谎，他不知道他们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比如韩掌门，待他如亲生父亲，却最终欺骗了他，骗他朱雨要嫁给宇文鸿，想借此让他死心，改变心意迎娶韩小宁。比如宇文鸿，韩澈对他从一开始的不服气，到后来的真心相交，但宇文鸿却一次次地欺骗韩澈，且死性不改，振振有词。再比如朱雨……。
韩澈有点想家了，但是又觉得自己无家可归。若回常青门，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若是不回常青门，他觉得自己飘萍无依，没有归属，连何去何从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