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他才明白自己把书拿反了，这是一本口袋书，特别是和某些无心向学的人上课时间看。莫把书丢回了架上，填补了那个空。绕到另一边，莫从左到右一本本清点。最高一层的书看不太清楚，他只好爬上书架去看，不知道这脆弱的木头能否支撑自己的重量。
拿出其中一本颇有嫌疑的书看了看，摇摇头，塞回去时却停住了。莫的头探向空位，看到了一面书背，没有标题。看了那么久，这里的书没有因为人们太缺德反着放的啊。莫的手指往里面抠，把那本放反了的书拿出来。接着把那本曾经的嫌疑犯放回去。跳到地面，“咚”的一声，莫吓了一跳，他一动不动，确认没有惊动任何人后，才慢慢挪步，绕到书架的另一边看——没有多出的空位。也就是说这本书时夹在两本书之间的。书的外表是硬皮革，有股特殊的味道，书背部分似乎多出了一部分，不过打开书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一种钢环式笔记本，十多个钢环圈进了书背，只不过在外面又包了层皮革，而且皮革的上下两方又有凸起的部分，让人看不到它的真实面目。
第一页是空的，第二页夹着一张小书签，第三页才有文字：“轲铭，写于2103年”。
三
城镇经过变异人的践踏后正在进行重建，现在是晚饭时间，由于房子都未曾完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聚在火堆前捧着碗。艾莉一勺勺把和了肉丁的咖喱分给每一个人。
很快，人们都离开回到临时搭建的屋里休息。
艾莉拿着勺子敲敲大锅，高声喊：“还有没有人要吃啊——”“有啊……”底下传来一把孩子的虚弱的声音，艾莉低下头吓了一跳，一个有东方面孔的衣衫褴褛的男孩倒在地上，伸出一只颤抖的手，“对不起，我是旅行到这里的，没有帮到你们什么，但能不能给我一点吃的……”艾莉慌忙端出一碗咖喱，现在这个非常时期，互相帮助是最重要的，而且见到一个孩子饿成这样子任谁都不会袖手旁观。
孩子神速般吃完咖喱，双手合十，感激涕零，“谢谢你啊，善良又漂亮的大姐姐，你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难忘，我一定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
艾莉被孩子夸张过头（花言巧语？）的言辞弄得哭笑不得，尴尬万分中，她决定送一件衣服给这个孩子，因为冬天就要到了。就算是素不相识也要帮忙。这是艾莉父母的教诲。
“真的吗？”男孩立即两眼放光，扑通一声趴在地上给女菩萨磕头。
“这是我弟弟的衣服，不过他不合穿，所以送给你啦。”
艾莉顺便帮男孩换了衣服，那是一套深蓝色的运动服。
“艾莉姐姐，你们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在一个星期前这里被变异人袭击了，不过很快就击退了，现在大家正在重建家园呢。”
“那为什么教堂那边没有受损呢？”
“因为之前有一个旅行来的人帮我们赶走了变异人，所以教堂还是完好的。”
听了艾莉对那个旅行者的描述后，男孩沉默了，他知道他是谁。
“真是太好了，一定是天神的保佑，才让大家活下来。”
教堂确实保存得很完美，彩色的窗，栗色的花纹，雪色的砖瓦，虽然留有岁月的沧桑，但丝毫没有损坏。
“其实……我觉得感谢的不应是那个旅行者吗？这根本不是什么神的护佑，是那个人的功劳，为什么你只崇拜神而不去感谢那个人呢？”话音未落，周围都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都盯着男孩，如果视线可以变成激光，男孩已经被射得千疮百孔了。
艾莉压低声音，生怕别人知道，“小弟弟，这样不行啦。那个旅行者是神的敌人，就算他帮助我们也不能是同伴。”
“神的敌人是怎样的人？”男孩装得无知纯真，掩盖了他心中的嘲笑。所以艾莉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含义，以为男孩因为自己的教诲同化了，还给他解释什么是“神的敌人”，这个话题比较平和，艾莉脸上有了笑容，旁边的人也没有再注意他们。
“神的敌人就是那些异于神创造出的人类的怪物，比如变异人。而那个旅行者比变异人更可怕，神当然视之为敌人了。而我们这些被神庇护的人应该聚集渺小的力量反对他们……”
“不是这样的。”男孩摇摇头，声音不大却很坚决，“那些变异人曾经是人类，他们变成这样也是迫不得已的，在那之前，他们有的很幸福，有的很痛苦，有的很富有，有的很贫穷，但因为默示录病毒的存在他们从天堂坠入地狱，从地狱没入灭亡，但是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有良知的，会感谢解放自己的人……”
——谢谢，谢谢你啊……
见到过太多的他终于说出心声，大概是因为来自圣堂的自己和变异人一样都受到人类的歧视，他铁了心要为同为“神的敌人”的他们出口气。
“而且，那个旅行者，虽然有时候确实很坏，经常欺负人，但他也是个善良的人，会笑，会哭，会憎恨，会感激，这样的人怎么会是神的敌人呢？”
艾莉的眼神渐渐变了，她捂着嘴巴慢慢后退，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目光犀利，杀气腾腾。
“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
“快把他赶走，不然灾厄又会降临到这里的！”
“侮辱神的人不可饶恕！”
人们把男孩围在中间进行肢体上和语言上的攻击，但他们没有注意到，背后不远处有一个人呆呆的站着，一袭白衣。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神，不然在你们受难的时候，怎么会派一个神的敌人帮助你们？!”
男孩抱着头缩在地上。对他来说，变异人是悲哀的存在。他们都是平民，都曾经自由地活着，但因为核战的爆发，默示录就此产生，开始变异的只是植物，后来，连幸存的人也在劫难逃，成为变异人后，他们只能不断去杀人，去传播病毒，有谁想到他们的内心还是原本的自我，从没改变？！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悲哀，相信神的人和不相信神的人都一样会变得麻木不仁。
世界到底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世界到最后剩下的是什么？
是神吗？
“住手！”人群的后面传来声音。
这个世界，神不存在。
“都给我滚开。”声音很冷，有不可抗拒的压力。
存在的只有……
“莫，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要走了。”
纯白色的爱德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转过身，慢慢走开了。莫从地上站起来。人们让开一条道，他穿过人群，离开了这个城镇。
四
这里简直是个热带雨林，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莫只能抓着爱德华的衣服磕磕绊绊地跟着。莫虽然有了新衣服但没有新鞋子，所以都不知道自己踩了些什么东西。爱德华一路上都很沉默，只是小心翼翼地走着，连头都没有回。
“爱德……”莫觉得是刚才的人惹毛他了，所以现在憋着一肚子气随时随地有爆炸的危险，虽然随随便便说话会遭到一双漂亮的眼白或是一拳暴打，但莫还是忍不住要问一下，可在爱德华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后莫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急忙搪塞，“现在要去哪里?”
没有回应。
生气，果然在生气，没想到平时见他像个正人君子一样其实是个小人，心里根本装不下一点逆言。不过爱德华也会被人歧视啊，真是苦逼的老哥，虽然弟弟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禁让人怀疑这是不是遗传。
莫叹了口气，右脚往前探，跨过灌木，脚拇指先触到一块冰冷的东西，感觉挺结实的，应该不会有踩到甲壳虫的问题，于是放大胆踩下去，突然想出发了机关似的，脚底上传来一声鬼叫，莫大惊失色鬼哭狼嚎，松开爱德华，朝前方奔去，经过一连串分贝忽变的尖叫后，莫连滚带爬地栽出了森林。
借着月光，这里总算看得清了，莫抬起脚趾头，原来一只奇怪的毛毛虫咬住了他整个指头。玩儿命地甩，终于把它给弄掉了。莫松了口气，这是身后传来沙沙的声音，爱德华走出了森林，同时手里还拿着老师的笔记，看来他刚才一直在看书没有看路，虽然不知道在黑咕隆咚的方式怎么做到的。
“别告诉我你刚才是一直看着书走出来的。”
“废话。”爱德华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收进贴身的口袋，看他一脸无谓的样子，刚才肯定也吓得不轻，只不过故作镇定而已。
“走路看什么书？出事了怎么办？我可是拉着你走的耶！”
爱德华一脸冷霜：“看书可以转移注意力，不会像你一样大惊小怪弄得草木皆兵；我是有方向性走的，倒是你扯着我更容易出现意外；另外有夜盲症的话就去吃点维生素A。”
每听一个字莫的眼皮就跳一下，到最后莫终于倒在地上以头抢地，嘴里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胡话，大意是：神啊鬼啊上帝啊佛祖啊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创造了我又是那个该死的让我摊上了这样的哥哥跟着他已经是悲剧帮他说话更是崩溃是不是我上辈子犯了什么错这世变得如此龌龊明明帮了个老哥却没有感激之言反而臭骂了一顿这跟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的教义明显不符到底你们这些神啊鬼啊什么的干什么吃的居然那么不公平是不是要爷爷级人物打你一顿才平衡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