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岛(1 / 1)
一
黑色的雾缦被晨曦扯碎,一座暗褐色的小岛从远处渐渐隐现出来。
西门宇正了正领带,对着船头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此时,武振雄与潘玉倩已经坐到了一起。
西门宇感到窝囊。从他出生的那天起,就没有像昨晚那样掉过分!凭自己的实力,凭自己的相貌,凭这身打扮,凭手指上价值百万的钻戒,压根就没人敢小看过自己!
可昨天晚上竟被那个秃驴生生地掐住了脖子。
如果没有那场惊魂一幕,他敢拿起刀子捅秃头的屁股。至少他会叫几个手下来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那一刻,他竟忘记了反抗。事实上他压根就没有反抗的想法,他已经被那个场面吓破了胆。他的脑袋里只是盼望着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现在回忆起来,自己真的很被动,尤其是在那个女孩面前。
这是个很少让他心跳的女孩,当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心海里像扔进了一块石头,砸得水花飞溅,波澜阵阵。
西门宇手里从来就不缺少女人,从他知道怎么追女人的那天起,就一直沉浸在花的海洋里。从歌厅的小姐,到红得发紫的模特,以及那些个让男人心痒身热的靓妹佳人,每一个女人都被他拨弄得晕头转向却又挥之不去。
久居兰室,而不闻其香,西门宇对围着自己团团乱转的那些女人已经麻木和厌倦。见到潘玉倩以后,他像在花丛中寻到了一颗玲珑剔透的鲜果,立刻产生了含在嘴里的欲望。
那是在前天晚上,西门宇与一位日本客商在静海大酒店里谈生意。中途,西门宇去洗手间,刚刚走到门口,有一团白色的影子从另一扇门里轻逸飘出,这影子带着一缕淡淡的清香从西门宇身旁飘过。那是一团女人柔美的身影。西门宇下意识看了下女人的脸,心脏腾地泛起一阵水花,半天没回过神来。
如果说女人的脸有如凝脂一般细嫩,那用在眼前的女人身上是不贴切的。那张脸就像剥了皮的鸡蛋,光艳得让人心头发颤;那张嘴就像一颗水蜜桃,让他一下子产生吸吮的冲动。
尤其是那双眼睛,西门宇当时想起了《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它们透明得没有一丝杂质,却让你生出百般的怜爱。女孩从西门宇身边走过时,抬眼看了他一眼。这一瞥,西门宇的心窝里有如刮起了一阵春风,倏地一下被吹走了很多东西。
那笔生意谈得很顺利,西门宇可以赚得数百万的收入,可他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愉快起来,相反他竟有种失落的感觉。西门宇从酒店里出来,走到大厅,心情敞亮了许多。他又看到了那团让他心头颤动的影子。此时女孩正站在吧台前拿起一只手包,转身欲向电梯走去。
西门宇从吧台小姐那打听到了女孩的名字,她叫潘玉倩。自己一个人住在一间包房里。当晚,西门宇没有回家,他也住进了那家酒店。
西门宇躺在酒店柔软的席梦思床上,脑袋里转了几圈,不禁嘿嘿笑了起来。自己与潘玉倩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才对。西门宇的老家是河北清河县,复姓西门,追溯到北宋年间,他的老祖宗就是西门庆了。而西门庆的最爱,正是潘金莲。回到现在,西门家族的人又对潘姓女人有了感觉,这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又是什么?
西门宇很自信,只要他看中的女人几乎没有失过手,更不用说别人知道自己的背景。单就凭这副行头,这副相貌,也足以让任何女人产生永久的磁场。如果知道了他的底细,那他更会是女人眼中的钻石王老五了。
第二天,西门宇在大厅里等了几个小时,也没有见到潘玉倩从电梯里走出来。他将两张大钞扔给了吧台小姐,告诉她只要看到潘玉倩的影子,立刻打电话给他。
下午,西门宇果然接到了吧台小姐的电话。他赶到楼下时,潘玉倩已经走出大厅,钻进了一辆出租车里。西门宇尾随跟上,一路追到了这条船上。
西门宇坐到船上不久,暗暗为自己叫苦。追了那么多的女人,从没像今天这样费过劲。本来他打算尽快搭上潘玉倩,没想到船上的其他几个男人也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个女人。这女人的魅力不是他西门宇的专利,每个男人都有欣赏的权力。
自己是个有身份的人,不能让这些家伙看出他是个贪腥的猫,更不能让潘玉倩嗅到他的真正用意。西门宇只能坐在旁边干挨着。
屁股在冷板凳上贴了几个小时,黑夜渐渐来临。借着昏暗的光线,西门宇终于站起来,他踱到潘玉倩桌前,双手扶着栏杆,望着远处无边的海水。
“都说有缘的人才能看到四个月亮同时升起的景象。今天晚上不知道我们是否有这种缘分?”西门宇说着,扭头看着潘玉倩。
潘玉倩淡淡一笑:“世上没有尽如人愿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奢望得太多!”
“哦,听起来很有哲理,你让我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西门宇说着,坐在了潘玉倩的对面……
如果没有那场惊魂,现在的潘玉倩没准已经偎依在自己的怀中了。
西门宇点燃一支烟,冷冷地望着船头。
这时候,潘玉倩已经歪头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而她的对面,另一个男人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他挺直着身子,目光紧紧地盯着远处渐渐浮出的小岛。
西门宇冷笑一下。
他不会轻易放弃的,他一定要将丢失的脸面重捞回来!
……
二
小岛渐渐移近,武振雄走出船舱,岛上那层朦胧的褐色被青色的苔藓和紫色的灌木所代替。远远看去,这座孤岛像披上了一层干涸的血迹。
一股腥臭的气息刺激着武振雄的嗅觉,这味道是从岛上飘过来的。很显然,这是座荒岛,武振雄巡视了很久,没有发现丝毫有人迹的地方。
武振雄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没有一点信号。
秃头的驾驶技术很差,轮船已近岸边速度却没减下来,船头重重地撞到礁石上,轮机的轰鸣声也随之而止。
船舱里的人纷纷走到甲板上。
“这根本不是情缘岛,你把我们带到了什么鬼地方?”西门宇望着小岛叫道。
“什么他妈的情缘岛!老子只知道这里叫死岛!”秃头抛下锚,不屑地对西门宇说道。
西门宇的嘴巴动了几下,却没说出话来,他知道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了,这个秃驴已然成了这行人的老大。
登上小岛,有条并不明显的小径。上面长满了杂草和藤蔓。一行人谁也没有说话,紧紧地跟在秃头的后面。这种荒凉的景象让每个人心里都没有着落,秃头的神情又让每个人找到几分安慰。
显然这家伙熟悉这里的一切。
翻过一道小丘,又是一番景象,小道的两旁长满了高大的榕树,无数种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漫布在树木之间。树林里阴暗潮湿,使人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穿过阴暗的小径,树木渐渐稀落,有阳光流泻下来,在榕树上绽开了斑驳的花脸。这时,树林里哗地一声响,一团红色的影子在眼前闪过,将所有人的脚步定住。
一只红色的猕猴从树上飞身跳下,一双手灵巧地抓住了一节树枝,树枝微微一颤,嚓地一下折断,猕猴重重地掉进了一堆花丛里。
武振雄从没见过如此艳丽的花丛,它足有一米高,根茎是透明的白色,上面长满了一簇簇粉色的花蕾,仿佛是一株精心打造的巨型盆景。
可万万没想到这株“盆景”竟有着如此惊人的生命。
它的反应让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猕猴坠落的刹那,花丛仿佛注入了灵性,无数颗花蕾突然绽放,白色的根茎也活动起来,像骤然惊醒的蛇,它沿着猕猴的身体迅速合拢,片刻就将猕猴包裹得严严实实。
花丛里一阵激烈的颤抖,里面发出几声尖厉的嚎叫,有血顺着白色的根茎流到草地上。
“食人花!”秃头望着那株花丛说道,“死岛上到外都长满了这东西,所以说这么多年没几个人敢到这里来!”
秃头说完继续向前走去。
三
走出树林,武振雄长吐了口气。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副抑制不住的欣喜。一幢灰色的小楼矗立在不远处。
那是栋日式建筑,有三层,墙上生满了斑驳的苔藓,椭圆形的窗子上积满了浮尘,里面暗得像黑洞,透着一股神秘和冷漠。
显然这是一处少有人迹的地方,但绝不是没有人。武振雄这就看到有两个人影站在楼前。
人影渐渐清晰,一行人的神情又凝重起来。这是两个特殊的男女,男的坐在轮椅上,大约有五十岁的样子,戴着一副黑边眼镜,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刚刚从冰窟里钻出来的一样。
女人站在男人的身后,面孔也有着一副失血过多的苍白,她的一只眼睛灰暗且呆滞,另一只眼睛放飞着一股慑人的光亮。如果没有这道亮光,俨然就是一具僵尸。
轮椅上的男人首先笑了起来,声音有些沙哑,他对着秃头说道:“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岛上来了一伙恶魔。他们挖去了我的眼睛,那一刻,我就大喊罗郓,醒来的时候,还在叫着你的名字,但我万万没想到你今天真的会来!”
“如果不是送给养,谁会来你这个鬼地方!”秃头说道。
“可现在并不是送给养的时候!”老者说道。
“迷航了!”秃头说道,“本来想去情缘岛玩上几天,半路上船长见了阎王。我们只能到你的地盘里来避难!”
“欢迎大家的光临!”老人对着众人说道。
步入楼内,来到一个宽阔的大厅,一行人坐下,那个怪异的女人为大伙送上了茶。武振雄喝了一口,有股苦涩的味道,但很快那种苦味就变成了一股清爽的甘甜,让人感觉像喝了迷魂汤,一时有些恍惚。
所有的人都相互对望了一眼。
轮椅上的男人颇有意味地笑道:“这道茶是岛上的特产,叫死而复生。你们很幸运,在城市里是很难享受到这种滋味的!”
西门宇首先站起来,给老者递了一张名片,又每人分送了一张。
“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鄙人西门宇今天我们能够在这里相聚,也算是一种缘分了!”西门宇说道。
名片上印着“天骄药业集团总裁”的头衔。
武振雄重新打量着西门宇,他没想到这个响当当的企业里掌舵的竟是个如此庸俗的人!
西门宇仿佛看透了武振雄的心思,微微笑道:“鄙人不才,继承了家父的产业。日后的天骄集团还望诸位多多相助!”
接着,众人相互介绍自己,老者叫武宇轩,是动物研究所的教授,长年驻守在岛上。那个怪异的女人叫叶梅,是岛上的后勤人员。秃头叫罗郓,也是武宇轩的手下,但不生活在这里,只负责为岛上供送给养。
那对恩爱缠绵的情侣此时倒显得干脆利落,“豌豆眼”像被点了名一样站起来,报出自己的名字:“将二!”女孩也随之站起:“王小跳!”
二人的举动让气氛有些活跃起来。有人问起岛的来历。武宇轩沉吟片刻,仿佛有无限的心事。
他的声音明显地低沉了许多:“本来我不想影响大家的兴致,但既然大家有兴趣问起,我还是简单介绍一下。”
小岛正如罗郓所说的叫做死岛。没人知道死岛的历史,一百年前的海洋资料里也没有有关死岛的记录。当人们认识这座岛的时候,一直像躲避魔鬼一样敬而远之。原因是踏入死岛的人很少有活着出去的。四十年代初期,日本人发现了死岛的特殊性,派人在岛上建了这座房子,准备研究死岛。可房子入住不久,所有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死去了。十五年前,武宇轩带着研究人员来到岛上,六个工作人员,最后仅只剩下了他一个。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西门宇首先问道。
“这也正是我十五年来一直研究的原因!”武宇轩说道。
“有结果吗?”武振雄问道。
武宇轩摇了摇头。
“难道是食人花在作怪?”蒋二问道。
“在这个岛上可怕的并不是动物和植物!”武宇轩说道。
“这么说岛上还有其他的东西?”西门宇说道。
“我不想让大家感到紧张,对不起,恕我无可奉告!”武宇轩说道。
“在这十五年里,还有其他人来过吗?”武振雄问道。
“有,”武宇轩沉沉说道,“四年前,有一伙像你们一样迷航的游客,一共十一个人……”
“后来怎样?”蒋二急声问道。
“后来,还是只剩下了我自己。”武宇轩说道。
“可是,罗郓怎么能出入自如呢?”武振雄问道。
“这同样是我正在研究的项目之一!”武宇轩说道。
“那……您与叶梅小姐现在不是很安全吗?”西门宇问道。
武宇轩微笑道:“这同样是我感到不解的原因!”
西门宇掏出手机,又气恼地关上。
“武教授,你怎么与外面联系?”西门宇问道。
“每两个月罗郓送一次给养,这是我与外界惟一的联系方式!”
……
四
武振雄和众人都被安排住在二楼。
房间里很暗,陈设也颇为简单,里面放着一张床和一把紫色的藤椅,床头的旁边立着一组高大的衣柜。房内的空间还算宽敞,一个人住显得有些空寂。
武振雄躺在床上,身体有些酸痛,一夜的航行让他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又用整个上午将布满灰尘的房间打扫干净,他有种虚脱的感觉。现在他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可头脑却没有一丝的轻松。他隐隐意识到一场难以想像的灾难就要在身边发生。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一切又如此让人难以置信。
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边,他宁可相信这是一场文人杜撰的传奇故事。
离开大厅以后,武振雄心情沉重,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灰灰的表情。武宇轩告诉众人,死岛周围没有航线,也就是说即使在这里住上十年,也不会有船只经过。当时,大家把希望寄托在罗郓身上,既然他常年为岛上送给养,就一定知道回家的航线。没想到罗郓却给每个人的心里扔进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如果我知道航线,也不会来这个鬼地方!每次送给养,我只是乘客,而不是航长!”罗郓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相信,旅游公司的人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西门宇说道。
“四年前的那起迷航事故,我没见过有任何人登上这座小岛!”武宇轩叹息说道。
当时武振雄没有说话,他相信一行人不会永远困在岛上。至少会有送给养的船只过来,但是那将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岛上到底将会发生什么呢?
武振雄无法平静。
潘玉倩住在武振雄的隔壁,房子那边没有一点声息。西门宇住在了潘玉倩的另一边。同样听不到一丝动静。此时的武振雄并不担心西门宇会有什么动作,他相信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有非分之想了。
就连武振雄自己也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武振雄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武振雄是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的。
那是种嘈杂的声音。
这声音时近时远,就像在风中飘荡。
声音中有女人的哭泣声,也有男人的叫喊声,甚至还有激烈的争吵声。
武振雄听了片刻,终于捕捉到那种声音的来源,这种声音是从楼上传出来的!
武振雄坐了起来,房间里漆黑一片。
他下意识摸索灯光的开关,又抽回手去。
收拾房间的时候,他没有看到有灯具存在,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岛上也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武振雄回手触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一支微型手电筒。
这是私家侦探必备的东西。
武振雄打开手电,一道雪亮的光线让他的视线开阔起来。
武振雄走出门外,潘玉倩的房门紧锁着。
他来到西门宇的门前,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鼾声。
武振雄虚悬的心落到了实处。
武振雄回到自己的房间,那种奇怪的喧哗声再次响起来。
这次他清晰地听到一声女人的惊叫。
武振雄重新走出房门,向三楼走去。
楼道里尘土厚重,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武振雄踏上三楼,手电光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大量的光线被灰色的墙壁吞噬,走廊的尽头有种令人窒息的黑暗。
那种奇怪的声音正是从最黑暗的地方传出来的。武振雄走到三楼的最北端,被一道宽大的房门拦住。
嘈杂的声音在门里面响着,它清晰得让武振雄感到震惊。
那不是一个人在叫,有很多人。有男人的叫声,也有女人的哭声,他们好像在争吵,又仿佛在厮打。房里乱得如一锅粥,好像是一场大火烧到了眼前,每个人都失去了理智。
武振雄推开了房门。
那种嘈杂声骤然消失了。
眼前什么都没有。
宽阔的大厅里空空荡荡,仿佛一座被盗空的古墓。
武振雄走进房内,像踏进了云雾里,脚下的灰尘比外面还要厚重。飘然升起的尘埃挡住了他的视线。
武振雄站了片刻,视线清晰了许多,他的身后立着一组紫色的衣柜,也是大厅里惟一的陈设。
武振雄回过头,一张女人的脸出现在他的手电光里,武振雄的眼皮急剧地跳了两下,半天才回过神来。
那的确是张女人的脸。
但是,那是悬挂在墙上的一幅巨画。
这张画足有一人高。乍一看,里面的女人与常人别无二样。
女人很美,美得有些冷艳。她的眼睛睁得很圆,嘴角含着一丝冷冷的笑。
武振雄的视线从画面上移开,他觉得这种没有生命的东西比活人还要可怕。
画面的旁边悬挂着一面一尺见方的镜子。
武振雄将手电光照在镜子上一动没动。
一股冷气从脚底慢慢地爬上了大腿。他不自主在打了个寒颤。
大厅里尘埃厚重,而这面镜子却一尘不染。
他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不,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
她身上穿着暗红色的长裙,她的手指像骨头一样雪白。
武振雄看不清她的脸。
她的头上披着一条红色的纱巾,一张紫色的嘴露在外面。那张嘴咧开一条缝隙,露出里面惨白的牙齿。
武振雄迅速回身,将手电光射向身后。
浮尘腾空而起,武振雄再次陷入云雾里。
尘埃落定,他的眼前空阔如旧。
武振雄一步步走到衣柜前,轻轻地抓住了门拉手,他向后退了一步,一把扯开柜门。
里面什么都没有。
武振雄关上柜门,向窗子上望去。
这个房间除了窗子和大门以外,再没有其他出口。
身后哗啦一声响,他迅速回身。
墙上的那幅巨画没有了。
地上涌起了一股铺天盖地般的巨浪……
五
第二天早晨,武振雄还在睡梦中,房门被敲响,外面传来叶梅的声音:“武先生,早餐时间到了!”
武振雄下了床,脚下有种软绵绵的感觉。
昨天晚上,从三楼回到房间以后,一直没有安心睡下。天亮时有了几分睡意,又被叶梅唤醒。此时,通身有种虚脱的感觉。
武振雄在大厅的外面就听到武宇轩爽朗的笑声,走入厅内,所有的游客都坐在了桌前。
武振雄扒了几口米饭,再也没有食欲。心里有种堵闷的感觉。
“武教授,三楼的房子一直没有人住吗?”武振雄对武宇轩说道。
武宇轩温和的脸突然沉了下去。
这种神情让所有的人都停下了筷子。
“昨晚,你去了三楼?”武宇轩问道。
武振雄点了点头。
“为什么去那里?”武宇轩问道。
“我听见上面有种奇怪的声音!”武振雄说道。
“是什么声音?”武宇轩问道。
“喊声、惊叫声、还有女人的哭声……”
“我……怎么没有听到?”西门宇接过话道。
“你看到了什么?”武宇轩紧锁着眉头问道。
“我看到一个……”武振雄说到这里,停顿片刻,望了眼周围一个个紧张的面孔,“我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
“是什么样的影子?”武宇轩又问道。
武振雄摇了摇头:“也许是我的幻觉!”
“那个房间里还有什么?”
“有一幅女人的画,还有……”
武宇轩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武振雄的话也随之打住。
武宇轩闭了会眼睛,半天没有说话。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那个房间里根本没有什么画!”武宇轩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十五年前它就已经被烧掉了!”
“难道那是你的幻觉?”西门宇在一边故作轻松地说道。
武振雄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武宇轩的脸。
“四年前,也有人看到了那幅画,接着就发生了那场惨绝人寰的灾难……”武宇轩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的底气,那神情仿佛是梦呓,也好像是自语。
接着,武宇轩像突然清醒过来一样,抬头对众人说道:“不管怎么样,你们都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可是,没人知道航线!”西门宇说道。
“奔着一个目标一直走,海再大,终有岸,我就不信走不到头!”罗郓在一边说道。
“看来,我们只能采取罗郓说的方法了!”武振雄说道,“也许我们会面临油料不足的问题,但是,也有获救的希望!”
“那我们还等什么?”西门宇站起来说道。
踏上死岛的时候,每个人都是一副沉重茫然的神态,离开死岛,一行人的脚步变得异常的轻捷,半小时后他们走到了岸边。
但是,此时,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绝望。
西门宇首先瘫坐在地上。
轮船已经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