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1 / 1)
乾隆六十一年,秋。
京城最大的酒楼太白楼的雅阁里坐着两个衣着华贵,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一个鸟笼,正逗着鸟。
“绵志,你又给八叔弄了只红嘴玉(相思鸟)啊?多少银子啊?”另一个年轻公子问道。
“才一百两。你也知道我阿玛就喜欢红嘴玉。”这个名叫绵志的年轻人便是仪郡王永璇的次子。实际上绵志是永璇和福晋景宁的第一个儿子,可是在入宗碟的时候永璇致意将绵志的嫡长子换成了次子。“啊呀!绵懃,今儿是什么日子?”
“今儿?”这个绵懃是成郡王永瑆的长子,和绵志是堂兄弟。“哦!我忘了,今儿咱们阿玛都不在家呢。”
“是啊!我怎么就忘了呢?”绵志敲了敲脑袋道:“也不知道他们老哥儿俩每年今日都到哪里去了。总不见人!”
绵懃耸耸肩道:“谁知道?”
绵志挠挠头说道:“自打我一出世这就是王府的规矩了。这一日什么人都别想找到我阿玛,还有你阿玛!上回我好奇跟了一段路,被我阿玛发现了,骂得我连家都不认识了。”
“哈哈,所以你才到处给八叔收罗红嘴玉赎罪啊?”绵懃笑道。
绵志提着鸟笼道:“走!跟我回家吧。今儿晚上他们老哥儿俩一定又会在一起喝酒了。”
京城西郊,静业庵。
原来的主持师太早已圆寂,现在的住持就是当年帮着永璇安葬双喜的那个小尼姑,现如今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念过经文后,住持转过身对身后两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说道:“施主,法式已经做完,请自便吧。”说完便行礼告退了。
“八哥,你和双喜聊着。我去添点香油。”已经四十七岁的永瑆慢慢的走开了。
另外一个便是四十九岁的永璇了,他在已经渐渐退色的墓碑前斟上一杯酒。“双喜,这已经是你离开的第三十个年头了。你和我们的孩子现在轮回到什么地方呀?唉~~我真的好想念你啊!”脸上已经显出岁月侵蚀的永璇望着远方的群山兀自回忆起往昔的一切,他从怀中拿出了那块已经旧了的芙蓉帕,上面的血迹已经发黑,但是永璇却还一直觉得这帕子上有着双喜的气息,看着墓碑后面他当年怀着悲痛写下的祭文,永璇恍如隔世。
自从福茂、双喜、朗秋先后离世,永璇每一年的这一天都会和永瑆一起拜祭他们。而每次来拜祭双喜的时候他总会将他们从认识到最后分离的每一幕一一回忆一遍。每次想来都会满腹辛酸,今天也不例外。
永瑆添完了香油钱后回来了,“八哥,咱们走吧。还要去看看福茂和四姐姐呢。”
“嗯!”永璇背过身去抹去落下的泪水。
不一会儿,永璇和永瑆就又出现在京郊的树林里。两座坟在这里静静的立了三十年,当年朗秋去世后永璇就按照她的遗愿在福茂的坟旁边立了一座衣冠冢,他们也算是死能同穴了。“永瑆,你知道吗?我真的很佩服四妹妹的勇气。为了福茂,她宁可离开这个世界。唉~~你说他们现在在何方呢?”
“不管在哪里,他们一定在一起。”永瑆说道:“而且苍天开眼,为他们几个报了仇。”
“皇阿玛心里清楚是什么将他们害成这样,只是还没有想好怎么办,那个人就病死了。这也算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吧。”永璇所说的就是当年的皇后,皇后在乾隆三十一年底,突然得了失心疯死了。
永瑆抬头看看天色,道:“八哥,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嗯。走吧。还是老样子,去我那里喝上几杯。”永璇跨上了马。
京城内城,仪郡王府。
永璇和永瑆下了马穿过王府大院儿就到了永璇一直不让人轻易进入的一座庭院,“怀喜堂”。这座庭院里挂满了鸟笼,里面都是红嘴玉。自从双喜走了之后,永璇不知怎么的就开始痴迷于红嘴玉,他饲养了很多很多。他最喜欢的就是坐在怀喜堂里面听着廊外红嘴玉“叽叽喳喳”的叫声,然后闭上眼睛就好像能看到双喜坐在树下边绣着芙蓉帕边抬头对自己笑一样。
“阿玛,我能进来吗?”绵志在外头大声问道。
永璇走了出来道:“什么事儿?”
绵懃忙说道:“绵志给八叔弄了只红嘴玉,可好啦!”
“是啊,阿玛。我花了一百两银子呢!”绵志将鸟儿呈上。
永璇仔细的看了看道:“不错,毛色挺鲜亮的。行了,你们去吧。”永璇始终不让儿子进怀喜堂。
永瑆见了笑道:“看来你儿子挺孝顺你的嘛!”
“唉~~如果当年我和双喜的儿子能生下来,也有绵志这么大了吧?”永璇将鸟儿摆放在一旁,拿出一张纸道:“你帮我看看这块地好不好?”
“这是什么?”永瑆看了一眼问道。
“我在这里建我的陵墓。”永璇指着纸上的一座小山道:“这座山就是静业庵的所在。我死了之后就葬在这里,守着双喜。你看好不好?”
永瑆点点头道:“好,如果双喜知道了,一定会欣慰的。”
“唉~~希望她能知道。”永璇看着渐上枝头的月亮说道:“来世莫再有万般错啦!”
(全剧终)
注:仪慎亲王爱新觉罗*永璇卒于道光十二年(1832)八月初七日,享年87岁。他的墓今存于北京昌平县半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