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就在林婵娟背著双手,悠然地走向何劲草之时,一道身影飞快地转进了山洞里,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像是连呼吸声都一并压了下来。
深邃幽黑的眼睛轻轻地晃过了洞口,随即又拉回了视线,彷佛那道身影并不值得她放置任何心思。现在林婵娟的注意力都在前方的何劲草身上,更正确一点来说,是他怀里的初九。
二次葬-32
花了一段时间之後,白奇一行人从层层树丛穿了出来,来到了山洞前方。
当昏黄的光线映照出一座黑黝黝的洞口时,白奇的脸色不禁变了变,急奔的步伐骤然停下,险些让後方的玉婷煞车不及,差点撞上他的後背。
尾随在两人之後的小奈见状,连忙伸出手去,细白的手指抓住玉婷的手腕,才避免了一场冲撞出现。
「阿奇,怎麽了?」白时仓喘著气,在柳朝仪的扶持下,从後方追了上来。
「……没什麽。」细长的眼睛很快地环视了地面一圈,残碎的木片自然落入白奇的眼底。然而白奇在这一眼之後,便放弃思考为什麽原本钉在洞口的木板会碎了一地。只要可以尽快的找到初九,就算那些木板离奇消失都无所谓!
顾不得後方所投来的询问视线,白奇再次迈开脚步,脑中所存的念头就是追进山洞里去。
「喂!等等!」心思细腻的柳朝仪一见到白奇眼底所露出的毅然神色,立即猜出他的下一步动作。抢在白奇要跑进山洞前,连忙一把扯住他的衣领。
前进的动作被硬生生的止住,白奇回过头,清冷中带著灼热的眼神瞪向柳朝仪,那双眼睛竟有些像择人而噬的兽。
第一次见著自己的胞弟露出这样的眼神,白时仓拖著行动不便的腿走上前,放缓著声音说道。「阿奇,折凳不是要阻止你,他只是想确认这个山洞是通往哪里,会不会对你造成危险。」
看著兄长关怀中带著担忧的表情,白奇抿了抿嘴唇,暂时压下焦躁的情绪。
「通往後山。应该不会有危险。因为有人比我们早一步进去。」
切割成三段的句子落在众人的耳里,他们藉由手电筒的光线看见了散落在地面的碎片,然後又看到了镶在山洞旁的木板残骸,很快地组合出白奇话中的意思。
「你左边,我右边。」柳朝仪瞥了眼幽暗深沉的山洞,很快地做出结论。「玉婷和小奈扶著小仓老师,跟在我们後面。」
白奇清楚这个安排是为了将风险减到最低,他没多说什麽,只是朝著柳朝仪递去一个眼神,两人立即迈开脚步跑进山洞里。
眼见两人的身影很快就隐入黑暗中,玉婷和小奈也不敢在原地停留太久,一人扶著白时仓,一人则是拿著手电筒开路。
拉得长长的光线在他们踏入山洞的时候,很快地就在地面与周边镀上一层昏黄的色调。令人不快的刺鼻味道不断窜进鼻间,除了浓厚的潮湿感与霉味以外,还隐隐约约地混杂了一丝血腥味。
白时仓的一颗心几乎要提到最高点,手指因紧张而蜷曲,指甲陷入了掌心。
「小仓老师。」玉婷低低的唤了一声,她自然也闻到那股骚动著神经的异味。
白时仓皱紧眉头,在心里稍稍斟酌之後,做出了决定。「你们两个追上去,我自己一个人走就好。」
「不行!」玉婷想也不想地否决这个提议。「这样子太危险了,我不同意。」
小奈没有开口,但那双精致的眼眸也写满了不赞同。
「但是……」正当白时仓想要再说些什麽的时候,他的视线范围却蓦地映入了原本应该与他们拉大一段距离的柳朝仪与白奇。
背对著他们的两道身影带著僵硬感,白时仓、小奈、玉婷见状,不安的预感迅速地浮上心头。
「阿奇?折凳?」一边喊著胞弟与学生的名字,白时仓拖著一瘸一瘸的步伐,在玉婷的搀扶下,急急忙忙地赶上前,想要知道究竟发了什麽事。
察觉到由後方传来的凌乱脚步声,柳朝仪回过头,清俊的脸孔勉强扯出一抹苦笑,然而那双深邃的眼睛却充斥著高度的警戒。
顺著手电筒的光线看去,白时仓一眼就看见了让学生如此停下脚步的原因。
在白奇与柳朝仪的身前,站著一名样貌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他的手里提著麻布袋,透出了沉甸甸的厚重感。
在场的人都见过这名男人,那是九重旅馆的老板,福伯。
下一秒,白时仓的视线落在福伯的衣服,心底的警钟登时快速地敲了起来。
在那一套简朴的衣服上,沾染著大片大片不自然的暗红,简直就像是──
血的颜色。
站在充满霉味与潮湿感的阴暗山洞里,福伯勉强堆出笑容,长有厚茧的手指用力地抓紧麻布袋。
福伯的眼角馀光觑著身後的另一侧出口所在,不久前,他才从後山匆匆躲进山洞,为的就是避开那踩著彼岸花而来的年轻女子。
那根本就不是人类!福伯无法抑制身体里的冷意不断窜出,他的背脊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是一片涔涔汗水。
女子那轻轻的一眼瞥过,就几乎要让他软了双脚,他从没有看过如此甜美却又充满恶意的眼神。
真是该死!他暗暗地在心中骂了一句。没想到躲进山洞之後,竟会在里头撞见那麽多人,偏偏这些人还是他的房客。从他们的眼神里,福伯自然清楚自己的身份被认了出来。
一边端详著那些人的表情变化,福伯一边思索著该如何脱身。他的左脚不自觉地往後退了一步,却又立刻顿住。
福伯想起了那名浑身上下透出浓浓死气的年轻女子,他的视线移向眼前的五个人,三男两女。然而还未等他从嘴巴里挤出推脱的藉口之时,他注意到对边的众人忽地露出了惊愕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什麽可怕的东西似的。
福伯在瞬间感到奇异的寒意,可是却不是因为他们的眼神。
寒意,是从脖子附近传来的。
有某种冰冷的东西正紧紧地贴附著,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接著福伯感觉到那东西正在慢慢的向上移动,沿著脖子,来到了脸的两侧,就像是有两只纤细的手从後抓著自己的脸不放。
福伯骇然的转过头。
一张毫无血色的惨白脸孔正咧著嘴对他笑,纠结的黑发长长地垂了一地,像极了盛开的蜘蛛网。
在那一张一合的嘴唇里,福伯看见了一截柔软的舌头正不断蠕动著,吐出嘶气般的乾哑嗓音。
「爸爸……你为什麽要杀了我?」
当最後一个沙哑的字落在凝滞的气氛中,白奇、柳朝仪、小奈、玉婷与白时仓的眼底瞬间覆上一片红色。
触目所及的全都是一片血淋淋的红色,鼻腔里则是可怕的腥臭,似乎连喉咙都要被那样可怕的臭味给占满。
福伯跌坐在地,手脚虚软使不上半点力气,只能瞪大著眼,声音像要被人狠狠绞紧地堵在喉头。嘴唇在颤抖,不止是嘴唇,包括他的身体无一处不是在颤抖,彷佛下一秒就要崩溃。
他似乎听见那个低哑的声音转为高亢,疯狂地大笑起来,尖锐的语调像是注入了所有憎恨的情感,如刀似的切割听觉神经。
即使是冷漠如白奇都不禁骇得变了脸色,黑色的眼睛又细变大,但是下一瞬间却被白时仓用力捂住。
「阿奇!不要看!」
柳朝仪一把将小奈扯进怀里,按住她的头,不让任何的腥红映入那双美丽的眼睛。然後他拉高声音,对著後方的玉婷大吼道:「陈玉婷!闭上眼睛!」
在场仅剩下两名成年男子张著眼,惊骇地注视著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腥红色的液体不断滴落,像极了一片血雨,在血雨之中,福伯的身体被两只苍白的手撕扯成一块一块。
披散著长长黑发的女孩咯咯直笑,鲜血溅满她的脸、她的手。
有什麽东西从眼前掉落下来,一块两块三块四块……
无数块的东西全部掉落下来了,七零八落地散落一地。
地面哗啦啦的涌起了浓稠的暗红液体,滑过了他们的脚,顺著地势流向了那些肉块掉落下来的地方,旋转著、汇聚著、将所有的残肢碎肉吞噬得一乾二净。
然後,所有的暗红在柳朝仪与白时仓怔然的注视下,迅速地渗入土里。地面上空空荡荡的,没有残留一丝痕迹下来。
「哥……?」白奇抓下覆盖在他眼前的手指,映入眼底的是兄长苍白的脸色。
「没事……没事,我们去找初九吧。」白时仓勉强堆起笑容,环了眼已经恢复正常、像是什麽事也没发生过的山洞,连忙催促著众人加快脚步,朝对面的出口尽快赶去。
二次葬-33(完)
後山的小溪边,带著血腥味道的晚风刷过脸颊,林婵娟注视著眼前拼命奔跑的背影,唇边的笑意顿时变得更加甜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