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林花谢了(二)(1 / 1)
药神不愧是药神,海棠敷了几天,眼中血根便彻底止住了。除却不能在正午的强烈日头下久站之外,其他时分都还是看得七八分清楚的。
这么一来,她心下回蛟王宫的念头便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这日一大早便有侍从来唤八夏,说是普云龙王那边有事寻他。海棠估摸着他不到日落时分不会回来,便思忖着利用这空当回蛟王宫一趟。
她化作一道白光闪过墙院,站落脚跟后唤来葫芦,直飞蛟王宫。
即已得了蛟后赠与的灵力,她驱使起葫芦来便更加如鱼得水的说。不到两个时辰,她便站在了蛟王宫的门口。
进了大殿,殿中的景象却生生让海棠惊吓的失了魂。
蛟王和蛟后躺在了大殿上,双双身亡。旁边七零八落的躺着两位王子和姬妾的尸体。而,阶下站着的人,不是别人。
正是她的夫君,八夏。
她站立不稳,跪坐在地。继而用膝盖爬向蛟后的身体,抖如筛糠的唤道:“娘亲,娘亲,你醒醒啊,棠儿回来了!”
见蛟后无声无息,她又扑上蛟王身躯,嚎道:“父王爹爹……”
挨个将两位哥哥摸了又摸,确然他们已经逝去后,海棠嚎啕大哭。
棠儿,八夏蹲身抱住海棠在她耳边唤道。
海棠血泪再次涌出,她凉凉的问道:“你怎会在此?”
八夏听她语气寒凉,心中一震,明白了海棠是在怀疑他,不禁紧抿双唇,将脸埋在海棠的后颈上,许久了方闷声答道:“我一早便被父王爹爹唤去,稍后才晓得蛟王宫出了事。我昨夜与你在一起,棠儿,这并不是我所为!”
海棠冷哼了声,眼角血水源源不断,“我三哥是咎由自取,然而他已然被封印,你们为何还要对蛟王宫不依不饶?难道一定要斩尽杀绝方显痛快么?我身上流着的亦是蛟血,你们为何不连我一并除了,一了白了不更好么?”
八夏放开了她,起身背对着一堆遗体,冷然道:“我能体谅你大悲之下的心境,但你勿要无理。封印寒尘确然是东南二海与崆峒联手而为之,但若不是我奋力劝说,南海龙王一个小手指便能让寒尘灰飞烟灭了。南海失了太子,按道理寒尘应该偿命,可他终只是被封印,这本来已算是坏结果中的好结果了。东海和崆峒是外人,此事说到底还是南海之事。你可曾想过,南海既已应承了我说要罢手,倘若出尔反尔,他们如何能在仙界立足,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海棠怔怔起身,不知该不该相信八夏所言,短短数日一干亲人皆离她而去,这种悲凉之下,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如八夏一般冷静的去思考。
她失魂落魄的来到后花园,悲怆的挥动双袖在地上刨坑。
她要将蛟王一干人葬了。
血水一滴滴落在土里,她双手也是血肉模糊,指甲尽数翘起,只连着一层薄肉。
八夏抬掌在地上震出数个大坑后,强行扶起海棠,劝慰道:“你这番刨法,要待到何时?难道你不想快些安葬诸人么?”
海棠面上已然看不清肤色,她挣开八夏的手,一个旋身便消失无影了。
坏了,她要去南海!八夏脑中跃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当下便也旋了身追了过去。
南海龙宫守门的宫将只见一个淡粉的身影在眼前晃了一下,便被拧了脑袋。海棠双脚对着龙宫大门一踹,那扇高大的门便轰然倒下了。
龙王老儿,你出来!她傲然立在那扇倒下的门板上狂吼道。
最先出来的是冉池,看着一脸血水的海棠,她竟心下生了怯意。
强制压抑着不断蹿上来的凉怯,冉池喝道:“放肆!你竟敢到南海闹事!”
海棠冷笑着纠正道,不然,我不是来闹事的,我是来与你们南海玉石俱焚的。
你疯魔了吗?蛟王宫被灭并不是南海所为。冉池被海棠的气势所摄,不由的解释起来。
海棠再次笑道:“什么都由你们南海说了算么?”
言毕便直身攻向冉池,凌厉的白光如万万千千个剑花袭向冉池,冉池被一种惧意笼罩,竟是不敌。
和南海龙王随后一道赶来的明月飞身接过冉池叫道:“海棠,你住手!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你且听我说两句话!”
海棠嗤笑了声,抹了把脸上的血水道:“明月公主,你我活了几百年了,已然戏耍的足够了,缘分的事,尽了便尽了吧。”
现在事情并不明朗,你这般做法不正是火上浇油吗?
海棠喝道:“明朗?如何才叫明朗?待我爹爹娘亲轮回了我再去相问?明月公主,你是这个意思么?”
明月圆脸被她呛的通红,只嗫嚅道,南海并未对蛟王宫动手,真的没有。
“留着你的话去对我爹爹娘亲说吧!你让开!”海棠粉衣早已斑驳,头发也散乱着沾在面孔上,煞是可怖。
八夏匆匆降在南海宫门前,顾不上和南海龙王答话,只冲上去抱住海棠道:“休要闹了,我定会查出真相为蛟王宫讨回一个公道。你且与我回去!”
“什么是公道?恃强凌弱?还是你们龙族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是公道?六界之内谁不知晓龙族之间根蒂缠绕,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看你们眼中,蛟族被灭族了,也不过就是芝麻大小的事吧!”
海棠说完之后疯笑了一阵,继而就轰然倒地,她晕了。
八夏抱起海棠腾上云头,头也不回的便往崆峒海而去。
海棠被带回崆峒龙府之后,法力便被普运龙王封了。
普运龙王听八夏说了海棠在南海的举动后,普云龙王便担心万一哪日她又陷入狂魔的状态,即便八夏达到了‘银月之潮’的境界,怕是想制服她也不是容易之事。普运龙王倒不是恐她伤及他人,唯担心她殃及了自己。
七亦提议将海棠移出八夏的茅屋住回先前的小院,以方便侍女照顾她。八夏思索了一番,觉得七亦的话很是在理,遂应了。
可这却让海棠又闹腾了一通,精神几近崩溃的她无疑认为是八夏嫌弃她了,才将她撵出茅屋的。
八夏遂又头疼的回茅屋收拾了东西,搬来小院与她同住,方平息了她的焦躁。
此后的日子里,海棠忽而平静下来时便也能跃上海棠树远眺八夏归来。可一旦魔怔了,便搅的小院不得安宁,更有甚者她能夜半时分抹黑起身,一路行至忘返桥边,盯着湖面久久出神。
可不,湖面下的洞穴,正是寒尘被封印之地。
倘若她只是去个一次两次,八夏到也能视若未见。可她去的次数越来越多,八夏不免为难起来。
若是强加劝阻,海棠定会犯泼。可若不加以阻拦,现下毫无法力的她若是头脑一热溺了下去,虽不至于被淹死,但必会被湖底寒气所伤,尚到不了洞穴,便要横尸湖面了。
八夏衡量了几日,终于决定冒险带海棠下湖。
虽是心里有了主意,却不能贸然就去实施,首要的便是要劝海棠养好眼睛。
他抽了空将海棠携至花海,甚温柔的回忆道:“棠儿,你可记得你我初遇是在何地?”
海棠端坐于花丛中,茫然道:“凤凰山下。”
八夏笑着说了句,不然。
海棠的注意力渐渐被他牵引了过去,不由问道:“在此之前我们便见过么?”
“当然,你在梅镇的酒家里捉弄小二时,我可是就坐在不远处的。”
海棠突的记起当时靠窗而坐的绯衣公子,不由一阵心动,那时八夏便已经注意到她了么?
八夏在她额头上吻了吻道:“人间不是有句话叫做千年修得共枕眠么,你我已然成婚,想来是千年前便识得,你说呢?”
海棠从未见他如此柔情过,即便是大婚前假意恋慕她时也不曾,不免心中满溢起来,口中问道:“如若你我千年前便相识,那么,那时你是谁,我却又是谁?”
八夏见她终于开朗了些,略略欢喜的玩笑道:“你自当是海棠花仙,而我便是看花的老农。”
海棠花仙么?如若那般倒是好的很呢。
八夏将她轻轻推到在花丛中,半俯上身轻柔道:“以后的岁月里你可愿意让我看护你?”
海棠点点头。
八夏不由低头吻上她的唇,不似大婚之夜那般带着粗暴,而是柔情又绵长。漫长的一吻之后,他对海棠说:“待你眼睛痊愈了,我便私下里带你去湖下见寒尘,可好?”
海棠不敢置信的望向八夏的脸,虽然看不见,却还是极力的望着。
好!她答道。
那你需要按我说的,先养好眼睛,否则根本过不了龙明珠那一关。
嗯,海棠嘴里应着,手却不由自主的环上八夏的脖子。
花海点燃了二人的情火,八夏后仰在丛中,旋即又翻身将海棠轻压在身下。
因有了大婚之夜的铺垫,这次便是异常的默契。
八夏温柔却不失威猛,海棠因大悲之后忽有大喜,亦是意动。故,二人做的十分完满。
直到月亮升起,星星也睁着慵懒的眼睛,好似不忍打扰这来之不易的欢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