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1 / 1)
大夫到来,帮滕尚儒施了针,他才醒转。
大夫说,滕尚儒心情起伏太大,再加上年纪大了,怕是无力回天了。
颜紫带着缳儿跟杨六走的事情,让他太过愤怒,夺妻之恨,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羞辱。随即,是幽琬蝶的故事,让他懊恼悔恨。紧接着,滕府获释,便是大喜,这一来,让他十分兴奋,看上去身子好多了,可这只是精神的力量,一旦垮了,就比之前还好厉害。
可现在,大喜过后,却发现仓隐帝还给滕家的,只是一个空壳子而已,而颜紫的事情被再次提起,还被告知,卷走了滕家一笔钱财,他居然没有察觉,这个打击非同小可。心情从高端一下跌到谷底,他已是过了知天命的年纪,这一连串的打击,对他不可谓不大。
听了大夫的话,傅倚水不由落下泪来,滕尚儒反倒平静了:"我从马夫到侯爷,从一个卖身的奴仆,变成了如今的宓朝首富,这一生,算是什么都经历过了。只是我风光一世,没想到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倚水,这要是被死去的岳父和两个姐夫知道了,你怕是要抬不起头来了。"
"老爷,你别说了……"傅倚水语音哽咽。
"鞥琪,鞥楚……"滕尚儒将两个儿子叫到床边。
"爹……"滕鞥琪轻唤。
滕尚儒的眼,定定地看着滕鞥楚,滕鞥楚犹豫着,低低了叫了一声:"……爹……"
"好,好……我等这声爹,等了十三年那。"滕尚儒笑了,"你们以后,要好好孝顺你们的娘,知道吗?"
"知道了,爹!"两人点头。
"朦儿……"滕尚儒看着朦儿。
"爹……"朦儿上前。
"你以后要和你婆婆好好照顾家里,让她们兄弟俩将家业重整,这是婆婆的心愿。"滕尚儒吩咐。
"知道了,爹!"朦儿点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老爷,没有你,我要这家业做什么?"傅倚水一反常态,"是我的错,都是我错。当时,嫁给你,我负气对着爹爹和两位姐姐发下重誓,说我嫁的夫婿,必定比两位姐夫的好。为了证明这点,我资助你做生意,教你和那些达官显贵应酬,而我,为了照顾家中事物,也一天比一天忙碌。我以为,找两个妹妹照顾你,我便会没有后顾之忧,其实不是的。"
傅倚水擦擦眼泪:"你娶二妹和颜紫的晚上,我整晚都没有睡着。我不是不在乎,可是我太要强,什么都不能输给别人。"
"而现在,我宁可这些统统都没有,只要我们能白头到老,一生平平安安就足够了。如果没有你,我争这么多年,又有什么意思。"
听完自己结发妻子的话,滕尚儒眼中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笑意:"早知道如此,颜紫跟谁走我都无所谓,滕府倾家荡产,我也不会如此生气了。可惜都来不及了……咳咳……我以为,你很在乎,我怕你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老爷……"傅倚水的眼泪不住地落下,哭道,"我终于明白一句话,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我好悔啊……"
身后的人都不住落泪,瞧瞧退出屋子,将一方安静留给这对命运多叵的老夫妻。
"爹和娘一辈子都在猜对方的心思,娘想帮爹照顾家里,减轻他的负担;爹呢,以为娘爱面子,其实,她们两个只是爱对方而已。"屋外,朦儿靠在滕鞥琪的怀里轻叹,"鞥琪,我觉得我们好幸运,至少,你上次赶我走的答案,没有让我在失去你的时候才揭晓。要不然,我真的会恨死你的。"
滕鞥琪搂住她,道:"朦儿,以后,我再不骗你,再不瞒你了。"
"嗯!"朦儿点点头,有些担忧地看着屋内,"爹真的没救了吗?娘岂不是会伤心死?"
"我想,娘会熬过来的。"滕鞥琪忧伤地看着屋内,"天意弄人,爹为了娘,一生的得失心都太重了。"闭上眼,胃一阵翻腾,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又强迫自己咽了下去。
看来,霜非晚将他提升的体力,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滕鞥琪担忧地看了一眼朦儿,没了他,她该如何生活下去啊?
老天,为什么非要让那么多不幸的事情,都发生在滕家?
--喜欢悲剧的看到这章为止,喜欢大团圆,接着看下卷--
两日后,滕尚儒终于熬不住,死在了结发妻子的怀里。
傅倚水哭干了眼泪,帮着滕尚儒准备了丧事。
丧事很冷清,来客除了凌筱溪以外,都是滕家自己人。
傅倚水仿佛如老僧入定,有些痴呆,只木呐地坐在一旁。
滕鞥琪的脸色苍白如纸,在朦儿的搀扶下进了灵堂,他的身子,已经快要到垮掉的边缘,可是,他必须撑下去。
滕鞥楚一言不发,幽琬蝶哭成了个泪人,只道:"老爷,我知道我没面目来拜见你,可是,我必须来,磕头向你赎罪!"说完,连磕几个头,将额头都磕出了血。
"娘……"
"二娘……"
滕鞥楚和朦儿赶紧上前搀扶。
却听得身后一声惊呼:"大少爷……"
回头看,香雪和秋雁正扶着刚坐下的滕鞥琪。
"怎么了?"朦儿急了,看到滕鞥琪嘴上一片嫣红,地上衣服上更是血迹斑斑,心知他刚刚定是喷了血了。
"快找大夫,快找大夫……"她急得大叫,原本木呐呆坐的傅倚水抬起眼,终于有了些反应。
她已经失去了丈夫,难道要她同时再失去儿子吗?
来不及多想,她已经冲了出去,只道:"我去找大夫,我去找霜姑娘……"
"小姐……"秋雁大叫,追了出去。
如此慌张的傅倚水,众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可是,大家都已经无暇顾及,都急着手忙脚乱地将滕鞥琪往屋子里抬。
"我来!"滕鞥楚分开众人,抱起滕鞥琪往琪园走。
"大哥,大夫马上就来……"滕鞥楚有些焦急。
"朦儿……朦儿……"滕鞥琪被放到床上后,只不住地叫唤。
"鞥琪,我在,我在这儿……"朦儿拉起他的手,"怎么样,你怎么样?"
"让一让,大夫来了……"傅倚水叫着,拉着一个大夫跑了进来。
大夫气喘吁吁,还没喘上一口气,就被人推到床前。
号万脉,那大夫长叹一口气。
"怎么了?"滕鞥楚问。
"我刚刚给他号脉,发现他体内似乎有一股力量,将他所有的力气都集中起来使用,所以,他的体力透支极大,再加上原本身子就极度虚弱,现在这么一来,几个月的力气都一起用完了,身子就立刻垮了。"大夫摇摇头。
"怎么会这样?"朦儿似不信,"那天霜姐姐给你治病,你出来的时候,样子好极了,怎么可能这样?"
"对不起,朦儿……"滕鞥琪艰难地说着话,"我求霜姑娘给我施针的,要不然,我就会在滕家最困难的时候倒下,我不可以让自己倒下的。"
"你骗我,你骗我!"朦儿大叫,"你刚跟我保证说以后永远不骗我的!"
"朦儿,原谅我,我最后一次……骗你!"滕鞥琪勉力撑起一点身子,歉疚地看着朦儿。
朦儿摇头:"我不原谅你,我为什么要原谅你,你骗我,你骗我……"
"朦儿……咳……"滕鞥琪手一滑,整个身子都滑出了床外,差点摔下床去。
朦儿和香雪急了,忙上前扶住。
"大夫,我大哥他,现在怎么样?"全家唯一尚还有些理智的滕鞥楚,拉着大夫到一边详细询问。
"唉,其实,他这病能拖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再加上这么久以来的体力透支,看来你们要准备一下,也就这几天了!"大夫摇摇头,背上药箱朝外走去。
"不会的,不会的……"朦儿坐在床边,搂过滕鞥琪,"鞥琪,你答应我的,你的生死,由我定夺,你把自己卖给我了,只有我能掌管你的生死。我不准你死,不准你离开我……"
滕鞥琪微睁眼,虚弱地笑道:"傻丫头……这生死由天定,岂是你我能自己做主的?"
"不要,我就要自己做主!"朦儿固执地搂着他,"就算是天,也不能夺走你!"
"傻丫头,这一生,能认识你,真好;我临死,你能在我身边,真好。"滕鞥琪笑得很安静,然后看着傅倚水道:"娘,我求你一件事行吗?"
傅倚水有些茫然地转过身,道:"你说。"
"我要是不在了,你和二娘都有鞥楚照顾,我不担心。鞥楚,你会照顾我娘的,是吗?"滕鞥琪望向弟弟。
滕鞥楚看着他,这个名满天下的杀手,此刻居然也颤抖着唇,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下头。
滕鞥琪放心了,转头再对傅倚水道:"娘,你们都有人照顾了,我就安心多了。只是朦儿,她还年轻。娘,不要强迫她为我守寡,如果将来,她能找到一个能真心待她的人,你就一定要像嫁女儿一样,让她风风光光地出门。"
傅倚水闭眼,点点头:"娘答应你。"
"不要,我不要嫁。"朦儿急了,将滕鞥琪搂得更紧,"除了你,我不会嫁给任何人。你要是去了天上,我就去天上嫁给你,你要是下了地狱,我就去地狱当你的新娘!"
"朦儿,不要任性……"滕鞥琪急促地咳嗽了几声,"你还要……帮我,照顾我娘和二娘呢……"
朦儿的眼泪流得更凶了:"那你留下来陪我一起照顾她们。"
"朦儿……"滕鞥琪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