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1 / 1)
斯坦尼的体验派戏剧理论——进入人物的内心世界,必须相信自己就是这个人物。一切以真实取胜。这正是肖海清想要做到的,区别在于,密室里的所有人既是演员也都是观众。
重设现场,这一招是不是对宋波真的有效,肖海清不知道,但在这个提议提出的瞬间,她观察到了每个人脸上细微的表情。
洪胜一如既往掩饰得很好,张静则流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刘娜也一样,吃了一惊。这都很正常,关键在于刘娜吃惊之余,眼神中还流露出一丝——慌张!
这才是肖海清想要看到的,这对辨别刘娜的身份、分清密室里的形势,是相当有用的。
很明显,刘娜是三个人当中最容易突破的口子。肖海清的提议,不消说,刘娜也知道首当其冲的实验品是自己。
肖海清要悄悄拉拢同伴,这个游戏就不能玩得过于简单。“这是个很具风险的提议,一旦失败,结果会导致宋波病情加重,那时候,再想找到他的心理入口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我必须有一台脑电波观测仪,时刻关注宋波的情绪波动。当然,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在这个提议进行的同时,我需要另一种保守治疗,来尽量保障病情不会变得更恶劣。——而这个,需要刘娜的全程协助。”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被谋杀者”只能从三个人中选择。而事实上自己和洪胜都不可能被选中,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张静一人。
肖海清的本意是以此观察洪胜张静结成的同盟中是否也有罅隙,但很可惜,结果是洪胜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肖海清有些奇怪,洪胜倒没有问什么样的保守疗法是刘娜才能全程协助的。她准备好的答词,没有用上。
洪胜想了一会儿,“我们可以只是模拟现场,不需要死人!”
肖海清可不认为,洪胜需要“想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模拟”可以代替真实的杀戮,他是在思考此时此刻是否需要放弃刘娜,但结果也是否定的。
“我当然知道,但如果‘模拟’失败,难道说你会甘心就此罢手吗?”肖海清继续咄咄逼人,她要通过第三个“突发问题”进行更进一步的观察。
“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作为牺牲品,”洪胜看着肖海清,慢吞吞地说,“那只有——宋波本人了!”
这倒让肖海清吓了一跳。
她死死的看着洪胜,确定这并不是玩笑。
刘娜在一旁也紧张的看着他,肖海清转过脸去,恰巧瞥见了她的表情。
“有什么比他本人经历这种苦痛更能激发起失去的意识呢?”洪胜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可以如法炮制地将蝴蝶卵注入他的大脑,他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在疼痛中恢复自己的意识,这难道不是对他最有力量的疗法吗?”
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或许到他死去,仍然无法恢复他的意识!”肖海清提醒洪胜,“别忘了,我们的这种做法是在刀口上舔血,很可能得不偿失!”
“那你就要祈祷你的治疗方案有效了,”洪胜阴沉沉地笑,“你也别忘了,你们母子的命运和他可是牵在一块的。”
“这不公平!”肖海清有些焦急,她迅速思考,在现如今的局势里,为什么自己事先没有想到这一点:是啊,如果洪胜准备好了孤注一掷,宋波的性命确实不值一谈。
洪胜说的没错,自己和儿子的命运,确实与宋波牵在一条线上。
该怎么办?
刘娜或许是自己唯一可以拉拢的对象,她转头看着刘娜,“对刘娜而言——,也不公平!”
肖海清这句话是有效的,被点醒之后的刘娜懦懦的往前走了一步,虽说这一步看起来并不坚定,但起码迈出了一步,——毕竟坐在那的是她的丈夫。
“我也知道不公平,可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不公平的!”洪胜拍拍别在腰里的枪。
他似乎已经做了决定,从背后的包里取出一管淡黄色的液体,抽出针筒。
肖海清往前也往前走了一步。她必须阻止洪胜,宋波活着起码自己还有生还的机会,一旦宋波注定要走上死亡之路,那自己和儿子毋庸置疑的要成为陪葬品。
她必须阻止洪胜。
而现在,看起来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在这个问题上造成二对二的对峙,起码比自己孤军奋战要有利的多。
她必须让刘娜知道,自己是站在她的这一边。
可就在一瞬间,肖海清还没来得及部署好下一步计划,又瞥见了张静悄悄的拉住了刘娜,刘娜向前探出的身子,又缩了回去?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刘娜可以放弃自己的丈夫?难道她真的已经“归顺”了的洪胜?
肖海清彻底懵了。
难道判断上有失误?
就是这一闪神,在肖海清还无法阻止之前,洪胜已经走到宋波面前,将这些蝴蝶卵注入了宋波的大脑皮层。
肖海清被逼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对于密码,洪胜明显开始放手最后一搏了。这不是在实验室,可以用十年八年的时间来对这种罕见的综合性精神病进行观察治疗,密室之外,全城的警察都在摩拳擦掌。
肖海清提出的“重设现场”的疗法,像一贴超剂量的用药,本身就带有“奢望奇迹”的成分。
原本她也并不以为洪胜会真的做到“牺牲同伴”来进行这样的治疗,起码如果有刘娜的反对,能够再僵持一段时间,肖海清这样做的目的,更多的是为了观察各人在“突发状况下的无意识表现”,以此寻找他们的心理痕迹。
未料洪胜却“更胜一筹”,在自己的基础上,又把用药的剂量翻倍,把局面拉进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冒险之中。
更重要的是,刘娜出人意料的在整个事件中,选择了沉默?!
可她的行为明明透露出的涵义,是反对拿宋波做实验的。张静悄悄拉住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默契,居然可以让她非暴力的情形下,就突然选择了顺从?
肖海清还来不及对此深入思考,
因为——,宋波已经开始有反应了。
这在意料之内。恐惧症患者的初期治疗,见到诱发病因的场景,一定会颤抖,惧光,随即转至狂躁,歇斯底里!
肖海清必须马上采取行动。
可——,
肖海清也清楚的知道,宋波无论被带入到什么样的一个状态,自己和儿子都必死无疑了。
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拖延死亡的时间。
现实就像一颗缓缓飞来的子弹,却又无从躲避?
可如果什么也不做……
宋波的反应愈来愈强烈了,她没有镇静剂,没有任何缓解精神压力的药片。
“刘娜,”肖海清别无选择,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作为宋波最亲密的人,我需要你做些什么。”
“我?”刘娜说,“可我什么都不会。”
“很简单,在他的耳边,诉说一些任何能让他放松下来的东西,一首歌曲、童谣,你们之间的悄悄话,随便。快,没有时间了,或者——比如——诉说一下你们美好的大学时光!”
于是刘娜开始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