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小妾与奴婢(1 / 1)
尤颜儿一双三寸金莲,在稍间抱着柳丝丝站了许久,如今出来又站了那么一会子,又兼口中饥渴,午饭更是没吃,很是头晕眼花,竟有些摇摇欲坠,望着地上铺着的茜红绣毯,犹豫着该不该晕厥过去。若是倒下去,叫娄丽娘落下个一日之间,整死两名小妾的罪名。
觑着尤颜儿身子摇晃起来,娄丽娘又端起茶盅,慢悠悠地道:“流楠说柳三有喜了。”
一句话,将如风中之烛的尤颜儿身子立住,其他几人也望向稍间。
尤颜儿尚未定下心思,又听娄丽娘道:“你方才见着柳三怎样了?听你说出血了,血可多不多?”
尤颜儿吞了口口水,埋怨柳丝丝心里还猜忌着她,这等大事也不告诉她一声,犹犹豫豫地道:“恭喜娘、夫人了,西门家可算是有后了。”
“有了吗?不是说出血了吗?”娄丽娘故作不知。
尤颜儿此时脑子转过神来,若是她说柳丝丝有事,就叫娄丽娘逮着机会将柳丝丝腹中孩儿打去然后推说是西门轩踹的,那娄丽娘就将此事推脱的干净了;若说柳丝丝无事,那今日她尤颜儿闹上这么一出,就是她有眼无珠,自作自受了。而且,柳丝丝有孩子,总比楼丽娘有孩子对她要有好处,而且,柳丝丝的孩子,也更好对付不是?先叫柳丝丝将娄丽娘弄下来,她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心思百转后,尤颜儿笑道:“不过是吐了一口血,许是爹踹她一脚的时候,将舌头咬破了。”
“原来如此,只是既是如此,你方才大呼小叫做什么?”娄丽娘继续问。
尤颜儿此时脚正软,只是跪着认错实在太折颜面,又是窑姐出身的武子岚拿捏出她的错处,说出去更丢人,难道她比窑姐还不如?
“回夫人,奴是没见过爹那么骇人的面孔,一时丢了魂。”尤颜儿找着借口。
“原来你害怕见着官人,既是如此,以后我劝着他少去吓你。”娄丽娘又道。
尤颜儿心想娄丽娘什么时候能劝住西门轩了,脸上不敢露出来,又想喝水,又想将柳丝丝弄出来,舔了下嘴皮子,笑道:“夫人,既然柳三姐有喜了,就请了大夫给她看看,别惊了孩儿。”
娄丽娘不搭理她,尤颜儿还要说,娄丽娘幽幽道:“原来我说的话,这样不管用,我说什么,你都有法子将我的话叉开,既是这样,你去将官人叫醒,叫他评评理,他若说我错了,就叫他给我一封休书叫我走就是。若是你错了,……”
尤颜儿舌头一僵,西门轩会与娄丽娘闹地次数多了,但每次都不会当真休了她,至于她,若是娄丽娘存心要闹大了,与西门轩撕破脸,那她只能自认倒霉,虽说可以再嫁,但那嫁妆已经被西门轩收走大半……况且,依着先前西门轩踹柳丝丝的力道,她怎么敢去叫醒他。
膝盖一软,尤颜儿跪了下来,跪下后,忍不住在心里喟叹一声:虽是折了颜面,但是跪下确实比站着舒坦。
“夫人,是奴错了,奴不该在夫人的屋子里大叫,不该没看清楚,就当柳三姐出事了。”尤颜儿磕头道。
“都说了叫武二管你,你冲着我磕头做什么。只是日后与我说话,莫要再驴头不对马嘴的好。若你还与我云里雾里的绕,我不愿意跟你打太极,你只管跟着你柳姐姐一同安胎好了。”娄丽娘说道,说完,却是靠在靠枕上看尤颜儿向武氏认错。
尤颜儿咬牙转向武氏那里,磕了头道:“二姐原谅我则个,实在是今日天气热的我昏了头了。”
武子岚心里窃喜,面上惶恐,又是一副畏惧娄丽娘不敢搀扶尤颜儿的模样。
“四姐起来吧,日后注意些就好,免得叫人说咱们觉得夫人好性子,就欺侮了她。”武子岚忙道。
“正是,你且记住奴大欺主在哪家都是行不通的。”娄丽娘扭头对莫兰道。
娄丽娘忽地□□来这么一句,叫人都一时辨不出她与谁的。
尤颜儿心中一凛,她是奴,奴再大也不得欺侮了主子。头越发垂着,因着身子累了,一时倒将里边躺着的柳丝丝忘在脑后。
“香梅,你在纱门里唤一声,叫柳三出来。”娄丽娘吩咐道,“还有她那口血,也叫她好好收着。”又对武氏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日后估摸着分寸管教她们就是,先叫尤四起来吧。”
武氏忙叫尤颜儿站了起来。
香梅应声是,站纱门里喊:“三娘,快出来吧,夫人叫你。”
里边柳丝丝依旧硬挺着。
香梅又喊了一声,柳丝丝还不应。
娄丽娘眼中一冷,笑道:“她乐意在我屋子里躺着就叫她躺着吧,等着官人醒了,见着他做的孽,也叫他后悔一回,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随意打人。”
香梅皱了下鼻子,心中对柳丝丝啐了一口,随即又与娄丽娘到外边坐着。
里头柳丝丝唯恐有人进来看,动也不敢动,又听着西门轩的鼾声,心中更急,本是柔弱性子,只能将泪咽进肚子里,咬着牙硬挺着,心里咒骂着娄丽娘歹毒心肠,赌咒发誓一定要挺到西门轩醒来为止。
明间里,娄丽娘又寻了人进来抹牌,一副忘了柳丝丝还在里头的模样。叫尤颜儿在她身边看牌,又给了她茶水喝,忽地问了一句:“你的小日子过去了吧?”
尤颜儿不解其义,只得稀里糊涂地应着:“是,过去两日了。”
娄丽娘点头,漫不经心道:“昨儿个官人寻了生子药来,若是能叫你们都一举得男就好。”
尤颜儿听了这话,哪里还不知娄丽娘的意思,心想难怪西门轩这副模样,原来是吃了那胡僧药,因又想,莫不是这是娄丽娘有心抬举她?虽说柳丝丝有喜也好,但总归不如自己有了孩子实在。
正疑惑着,忽听外头翠菊道:“院子外柳姥姥来了,闹着要见三娘。”
娄丽娘拿着牌的手动也未动,随后反映过来那个院子外说的是自己院子外,于是看了眼翠菊:“今日是谁守门?怎么随意放人进来?”
翠菊心想柳姥姥是惯常过来的,守门的人都认得她,谁敢拦着,因道:“今日还是吴三守门。”
“撵了他出去,另外,妇人无故不得窥探二门,今日谁出去了?叫她拿着女戒去抄上一百遍,回头叫她去官人面前自己个领罚。”娄丽娘头也不抬,见着自己赢钱了,也只是一笑,扭头望向正替她收钱的尤颜儿:“柳婆子上门,你去看看她是什么事吧,告诉她,没事少过来,免得姥姥姥姥地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娘亲诈尸了呢。”
尤颜儿心头一颤,心想娄丽娘这是彻底与柳丝丝杠上了,往日里还客气地见见柳姥姥,如今是要摆起正房的款,跟柳丝丝追究起细枝末节来了,忙堆笑道:“是奴婢们习惯叫的,没有逾越冒犯姥姥的意思,奴这就叫人改了口。”说着,站起身来,又叉着手行了一礼,慢慢退了出去。
娄丽娘手中转着牌,望了尤颜儿身影一眼。
莫兰心知此时娄丽娘对流楠处罚如此轻,往后必会叫她生不如死,因此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夫人?”青竹轻声唤道。
“你去瞧瞧,小心些。”青竹是娄丽娘身边一等一的包打听,嘴又紧,行事又细,因此明面上不比莫兰三个好上多少,私底下却很得娄丽娘倚重。
青竹听了吩咐,正中下怀,笑着出去了。
剩下的武氏小心地望着娄丽娘。
外头,青竹绕到院子后门,远远地见着尤颜儿迎着柳姥姥去了后面她与柳丝丝一同住着的花楼,一路上望着神情,似是在说些宽慰的话。
青竹绕了两圈,随后塞了几十个钱给尤颜儿房中专管烧火热菜的粗实丫头。
然后就在花园里胡乱逛着,待到一盏茶功夫后,那粗实丫头雨滴儿就过来悄声道:“奴不敢靠的太近,但听着四娘的意思是叫柳姥姥忍忍,说只管叫她等着三娘生下哥儿,到时候,何愁大娘不对三娘俯首称臣。”
青竹冷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
“正是,听着四娘的意思,是叫柳姥姥去外头败坏大娘的名声。”雨滴儿附和道。
青竹吩咐道:“快改了称呼吧,以后都叫夫人了。”说完,又叫雨滴儿赶紧回去,自己回了娄丽娘院子回话。
娄丽娘听闻此言,却也没甚表示,只说青竹辛苦了。
另外,稍间里,柳丝丝躺了这么许久,身子早僵了,嘤咛一声,嗯嗯啊啊地叫着假装醒转过来,见屋子里独有西门轩睡死了一般,伸手悄悄地揉了下腿,又大声地叫上那么一声,依旧无人过来搀扶,又不敢在去找西门轩,更不敢径直在娄丽娘的床上躺下,只得一拐一瘸地向外蹩去。
隔着纱门,又哎呦叫了两声,依旧无人过来扶她,便又推开纱门。
不想,纱门外,娄丽娘与送完柳姥姥回来复命的尤颜儿皆在。
柳丝丝又要装晕,娄丽娘望了眼武子岚。
武子岚晓得她这是要自己再将柳丝丝教训一通,只是想着柳丝丝或许有孕了,若有了岔子,到时候必是自己担了这黑锅,因此不敢说。
娄丽娘又望了她一眼,笑道:“武二,你这是一眨眼又忘了自己是谁了。人家说上了岸就不再是以前的人了,我看你这是舍不得上岸,不停想回头呢。”
武子岚一凛,见娄丽娘威胁着要将她卖到欢场,硬着头皮道:“柳三姐,你这可就不对了,不说你擅自进了夫人房里不好,只说你在夫人房里睡了这么久,就是你的过错了。夫人的屋子,岂是你能睡的?”
柳丝丝眉头蹙了蹙,心想武子岚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娘……”
话刚出口,柳丝丝脸上就挨了娄丽娘一巴掌。
扯着柳丝丝手腕,娄八娘冷笑道:“我的话,你全当做耳旁风了?”
柳丝丝怔住,脸上羞恼地红成一片,手腕挣了挣,待娄丽娘放手后,哭泣道:“娘今日心情不爽利,就拿了奴来训斥?”
“翠菊,给我打,叫错一次打一次。”娄丽娘吩咐道,方才把了柳丝丝的脉,根本就不是喜脉,只是气血阻塞,行经不畅罢了。
翠菊听了娄丽娘的吩咐,微一犹豫,又想娄丽娘今日敢这样对柳丝丝,定是拿捏住了西门轩,当下放下胆子一巴掌扇出去。
娄丽娘挨了翠菊一巴掌,不敢还手,又叫了一声娘,又得了一巴掌。
反应过来是因为这称呼得罪了娄丽娘,忙换了称呼。
“跪下听你二姐训诫吧。”娄丽娘道。
柳丝丝心想这□□之辱,迟早有一日要还的,手不自觉地向自己小腹摸去,忙又放开,随后跪下,听武氏训斥。
武氏见柳丝丝被打,心中激动,先前的顾虑没了,吹毛求疵地将柳丝丝的错处说出,仿佛自己不是花楼出身,乃是浸淫在女戒女德中的女圣人。
训完了柳丝丝,见着柳丝丝粉嫩的脸皮红的几乎滴水,娄丽娘才放她离去。
随后连同武氏,尤氏,也叫她们回去。
“夫人,今日这才叫威风,就该这样。”翠菊笑着拍马,一向拿鼻子看她的柳丝丝,叫她给打了,只这一条,就够她乐上许久。
娄丽娘一笑,又问:“武氏与尤氏的丫头怎样了?”
“跪了两个时辰,就放她们走了。夫人放心,这个时辰,保管叫她们褪一层皮。”翠菊道。
娄丽娘听她说的高兴,由着她说,随后说累了,便留下青竹与莫兰陪伴。
只剩下主仆三人之时,娄丽娘叫两人附耳,又将事情吩咐交代一通。
却说娄丽娘今日所说之事,莫兰两人虽不明了,但也保证照办。
晚间戌时,昏睡了一天的西门轩总算是醒了。
醒了后,也没多大胃口,娄丽娘看着他那怂样,心想可惜了了这样的好面孔,不管他的心思,吩咐翠菊给西门轩喂粥,自己个与莫兰等人出去议事。
翠菊欢喜地应了,端了碗熬得白白的粳米粥,拿着银勺子一口口喂给西门轩。
红艳艳的蔻丹,银闪闪的汤匙,配上一张百里透红的脸,若是往日,西门轩哪里受得住这诱惑,早将翠菊揉在怀中,今日望着她,却很有些不耐烦,只觉得她勾人的眼神太过放浪,口里吃着粥,头脑沉沉地回忆昨晚之事,只记得娄丽娘一双眼睛仿如狐仙一般,媚眼如丝,又不叫人觉得风尘,她盘在他身上的腿……这样一回忆,又觉人常说妻不如妾实在是不对,他这个妻若是放开了性子,简直能将那三个妾踩进泥地里。往日嫌弃她脚大,如今看来,那白嫩嫩的天足,与那尖尖的金莲相比,也不输什么。心想那药当真有效,只是一吃,就将娄丽娘换了一个模样。
本带着三分怨气,心想娄丽娘昨夜不该将他折腾的太过,经过这么一回忆,那怨气又消了,心里反倒甜滋滋的,只想着日后娄丽娘还是如此才好。
翠菊见西门轩兀自发笑,唤道:“爹?”
西门轩被她唤醒,瞪了她一眼,斥道:“叫魂呢?”
“爹,……娘叫奴们改了对她的称呼,叫奴喊她夫人。”翠菊小心地道,唯恐隔了纱门帘幕,叫莫兰又或者娄丽娘本人听到。
西门轩惊讶道:“她这是唱的哪一出?”
“奴也是这样说的。”翠菊两眼冒光,一心想叫西门轩拦着娄丽娘。
翠菊此举,却不是当真想背主,只是琢磨着,不能叫娄丽娘太得意,往日里,她还能借着西门轩如何,西门轩怎样说,来劝说娄丽娘两句,如今娄丽娘一意孤行,那日后她说不上话,岂不是叫娄丽娘更看不上她?
西门轩先是恼娄丽娘不跟他商议,就由着性子叫下人改称呼;随后见到翠菊这神情,心里更厌恶翠菊。他一向是最会讨女人欢心的,往日里,为了讨柳丝丝等人欢心,也挖空心思做小伏低,如今又觉自家娘子好,自然是要讨娘子欢心,更何况,娄丽娘是正牌娘子,哪里能由得一个丫头说三道四,又心想改个叫法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外人听了也无妨,又不是叫人呼她皇后,便斥道:“你这贱婢,娘子也是你能说的?娘子既是要改称呼,你就随着她就好,哪里有你插嘴说不喜欢的份?”
翠菊被唾骂,涨的满脸通红,脸皮本就薄,连着耳朵脖颈也红了一片,看在西门轩眼中,就是她脸红脖子粗,心里越发厌恶,扬声道:“还不快滚!”
翠菊流着眼泪,咕哝了一句:“爹,奴不是这么个意思……”见西门轩又瞪她,只得连滚带爬地向外走去。
出了纱门,见着香梅青竹似笑非笑地看她,心虚羞愧,一并涌了上来,强作镇定地笑笑:“爹不乐意我服侍,你们凭是谁进去一个吧。”
说着,稍间里西门轩喊人,却是喊的娄丽娘。
翠菊脸上更红,香梅青竹也不为难她,两人伸手各掐她腮帮。
青竹道:“你平日里就会装神弄鬼,夫人不与你计较罢了。”
“我又没做什么。”翠菊强自辩驳。
三人见到娄丽娘出西间里出来,各自避让到一边。
娄丽娘瞥了眼翠菊,也不多话,在香梅推开纱门后,走了进去。到了稍间里头,叫青梅青竹将放着粥与小菜的小桌抬走,自己坐在东边楠木卷云纹镂花大椅子上,背后靠着一个半新的团凤杏黄锦皮靠枕,双手叠在膝上,不喜不怒地望向半躺着的西门轩。
娄丽娘看西门轩便宜,西门轩要看娄丽娘,就得费着劲地扭头,因此回头看了她一眼,西门轩道:“娘子这边坐吧。”指指床边,又觉娄丽娘是嫌丫头在,不好意思,便叫香梅几个都出去。
剩下夫妻两人了,西门轩又喊娄丽娘过来。
娄丽娘心思一转,便过去坐了。
西门轩拉着娄丽娘的手,嫩嫩滑滑的手摸着,道:“娘子,那药好生厉害,为夫歇息了这一日,不知娘子今日休息了多久?”
娄丽娘心想这厮是将柳丝丝的事全忘了,也不主动提起,道:“今日事多,不及休息。”
“是何事?方才翠菊说你叫丫头改了称呼,这是为何?”西门轩又问。
“昨日吃了那药,梦到神仙了,神仙说叫我娘的人太多了,叫他一时混忘了,误以为我家儿女众多,就不给我送子了。”娄丽娘随口胡诌道。
西门轩笑道:“当真是神药!只是旁人家为何不这样?可见娘子是在神仙那里挂了名的,才得神仙厚爱。”
“是呵。官人只管拿了那药给其他人吃吧,只是柳三却是吃不得了。”娄丽娘粉面微嗔道,心想西门轩也是个时刻不忘捧人的主。
西门轩不明所以,忙道:“这是为何?”
“流楠说柳丝丝她有了身子了,今日被你说了两句,撒了癔症,赖在地上不肯起身。尤四说她将自己舌头都咬了,在我屋里睡了半日,我又没个经验,又不敢叫她起来,又怕莫兰粗手粗脚碰坏了她。倒是柳婆子来寻了一回,只是怕她老人家伤心,就只叫尤四跟她说了柳三有喜的事,旁的一概没说,也没叫她见着。”娄丽娘委屈道,伸手摸了下头上的鬓发。
西门轩此时想起了柳丝丝,只是他那时头昏脑胀,仿佛梦中一般,只记得柳丝丝倒下,他喊了柳丝丝几声,却没有个人应,其他的却似梦一般一概全忘了。听闻柳丝丝有喜,心里高兴,又怕娄丽娘嗔怒。听着娄丽娘称柳姥姥为柳婆子,心想柳姥姥定是说了什么犯忌讳的话,叫娄丽娘伤了心。
“恭喜娘子了,真是老天保佑咱们西门家。”西门轩冒出了这么一句,
“恭喜官人了。”娄丽娘不咸不淡地回道。
西门轩心中高兴,又想去看柳丝丝,只是觑着娄丽娘的脸色不好开口,见她一身红衣,偏头上素净,衬得人很是凄惨,有意安慰她:“可是家里的头面都不喜欢?怎打扮这样素净?”
“是没个喜欢的。”
西门轩本当她会贤惠地说东西都好,听她直接冒出了这么一句,面上讪讪地,又听娄丽娘开口道:“今日看着柳三头上的金镶玉观音满池娇分心跟我的一样,哎,算了,免得跟她冲撞了,叫她觉的不好。”
那金镶玉观音满池娇分心是西门轩替柳丝丝打造的,如今听娄丽娘抱怨,口口声声要避忌着柳丝丝,自然又愧疚了一些,“若是不好,只管重新置办了好的来,府里又有喜事,衣裳首饰多办一些也好。”
娄丽娘点头应了,心想这是他自己说的,她就只管去置办首饰去了。
“莫急,过些日子,你定也会传来佳讯。”西门轩又安慰了娄丽娘一句。
“官人去看看柳三吧,你今日踹了她两脚,还是去宽宽她的心吧。”在其位谋其政,娄丽娘贤惠地劝说西门轩。
西门轩等地便是这话,只是又觉这么急匆匆过去难免会伤了娄丽娘的心,伸手搂着她,在怀中揉着,笑道:“娘子,不若那药先用在娘子身上,等着娘子有喜信也再去那两个房中?”
娄丽娘伸手在西门轩脖子脉上把了脉,检查今早施针的效果,见到西门轩揽着自己也不嫌疼,心知扎在西门轩痛穴上的几根失效了,“武二年纪越发大了,叫她冷冷地一个人看着也可怜,官人去寻了她吧,她正是有孕的好年纪,多寻个人,也能查查看那药是否当真有效。”
西门轩笑着应了,不舍怀中的暖玉温香,抱着亲了一圈,才又放手去了柳丝丝房中。
“叫人弄了水来,我要沐浴。”娄丽娘拿着帕子在脖子上抹了一下。
香梅在外间应了,叫了人拿了水过来。
脱了衣裳泡在浴桶中,娄丽娘抬起脚,望了眼自己的天足,心想幸好她不是小脚,若是,日后指不定要痛成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