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请旨赦罪（1 / 1）
夜色低垂，楚希彦站在自己的园子里望着天上一轮明月，面色肃然，似乎在思量着什么。尚柔站在书房门口望着那夜色中的白色身影有些出神，没想他负手而立，思虑悠远时竟是这样潇洒的模样，自己也看得有些呆滞住了。
一个青衫身影走到他跟前，“少主。”
楚希彦收回目光，转向来人，淡淡问道：“老头儿可回来了？”
柳寒衣俯首应道：“主上刚刚打完马吊回来，此时正在书房。”
楚希彦点了下头，“你下去吧。”
柳寒衣退下一阵，楚希彦也转身朝园子外走去，尚柔看向他的背影，觉得他似乎有什么心事。最近二人吵吵闹闹，他该不会在为自己烦恼吧？想想似乎自己做得有些过了，当初两人都以为彼此是萍水相逢，一程过客而已，他不说自有他自己的难处，自己好似真的小气了点儿。
楚希彦出了园子，缓步走到楚霖鸿的书房门前，伸手轻轻推开房门，见到楚霖鸿正站在书架旁手里拿着一样东西叹气。楚希彦走进书房，随意地坐了下来，“老头儿，有件事情要你帮下手。”
楚霖鸿转过身，咦了一声，“臭小子也有求老子的时候？说吧！啥事儿？”
楚希彦道：“关于你未来媳妇儿的！这样下去总不是个事儿，你总得把她爹的事情给解决了吧？拖下去万一被皇上知道了……”
“嗨！我当是什么事儿呢！”楚霖鸿似乎很轻松，“不就是他如今身份的问题吗？这事儿好办！明儿你老子我就去同皇上说去！”
楚希彦纠眉看着他，“你有主意了？”
楚霖鸿走到他身边，手轻轻放在儿子的肩上，“你老子我向皇上要个人，他还能拒绝我不成？”
楚希彦想了想，也微扬起了嘴角，“既然你说能做到，那我就不操心了。”
楚霖鸿拍了拍他的肩，“不过还得你一起去才行。”楚希彦点了下头，自己一起去胜算确实大些，他还没试过自己想要的东西皇上没应允过。
次日一早，父子二人换了一身朝服，早朝之后便来到了皇上的御书房，刚进门便见到常洪夕与太子殿下也在，两人正在御书房下首肃立着。父子二人对望一眼，心里都有些疑惑，齐声问安道：“臣参见皇上。”
皇上似乎正在翻阅着什么东西，见到二人行礼才放下，笑着问道：“平身吧！两位楚卿家为何一同到来啊？也好！朕正在为太子立妃的事情愁着，不如都来为朕参详参详如何？”
楚霖鸿忙应道：“这皇上为太子选妃之事，臣父子二人实在不敢妄言，还是皇上自己拿主意的好。”
皇上笑了下，“楚卿家今日怎么跟朕客气起来了。你父子二人一起来找朕倒甚是少见，定有什么大事吧？不妨直言。”
楚霖鸿看了常洪夕一眼，犹疑了一下，“皇上，臣是为白崖寨之事而来。”
皇上蹙眉问道：“可是那帮贼子又出来为祸了？”
楚霖鸿摇了下头，“皇上，臣今日是来求情的，顺便向皇上要一个人。”
皇上不解地问道：“楚卿家的意思朕怎么不明白？”
楚霖鸿朗声道：“之前丞相大人曾向皇上启奏白崖寨一事，臣也因此暗中调查过。白崖寨虽是住着一群江湖中的绿林侠士，确实也是靠打劫度日，但却并未为祸一方。山寨诸人都是秉持着只劫不义之财，而且每每劫来的财物都分发给了附近的一些穷苦人家。实乃行侠仗义之举，虽违背了朝廷律例，但也一直未真的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实在情有可原，所以臣今日来是想请皇上网开一面，饶恕诸人之罪，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皇上点了下头，似乎正在沉思。
此时郗君元暗暗向常洪夕递去一个眼色，常洪夕立马会意，对皇上说道：“皇上，臣对安王所奏不以为然。即使白崖寨诸人都是做所谓的行侠仗义之事，但也对朝廷乃至地方造成了不良的影响。若就此赦免众人之罪，恐怕不妥。试想下，若天下有罪之人都以行侠仗义为名，朝廷律例还有何用？此风不可长，诸人之罪不可恕啊！”
皇上又点了下头，看向楚霖鸿。
楚霖鸿笑道：“皇上，若天下有罪之人都因皇上宽宏而愿意痛改前非，未尝不是件乐事。从此周国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又何乐而不为呢？不如皇上对白崖寨诸人网开一面，让天下人明白，只要有改邪归正之心，皇上都是可以接纳的，也好让那些持观望态度的侠士心安，一心归附朝廷，不是可以免去不少战祸吗？”
常洪夕又道：“皇上，臣以为……”
“常丞相！在你心里是不是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啊？犯错之人都必须得到严惩是吧？南部水灾官员私吞赈灾银一案，你可做得妥帖了？”常洪夕的话尚未说出口，便被楚霖鸿打断，也只有他才敢在皇上如此面前喧宾夺主。
常洪夕抬眼正想与他辩驳，忽见楚霖鸿眼中闪过一道杀气，心中暗惊。难道自己牵涉其中，他已知晓？如此一来自己不是有把柄在他手中？若继续与之顽抗，只怕倒霉的是自己，可要自己出面搅浑水的人又是太子，未来的国君，只觉自己此时是老鼠钻了风箱。
楚霖鸿搬出赈灾一事，的确是早已查过，即使不查也知道朝里十件贪污受贿之事，没十件有九件也与这老狐狸有关。若不是他在朝里兴风作浪，这周朝天下能有这么多的贪官污吏？
郗君元观二人神色已知大概，忙出声解围道：“父皇，安王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若父皇能网开一面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心下大骂常洪夕自身不正，害自己错失良机。
皇上点了下头，望向楚希彦，“希彦如何看待此事？”
一直未出声的楚希彦此时才笑道：“今日我与父王来见皇上，自然是与父王的想法一致，希彦无异议。”
皇上大声说了句：“好！那就依楚卿家所奏，赦免了吧！不过楚卿家说要向朕要一人，不知又是何人？”
楚霖鸿笑道：“臣正是想要这白崖寨的当家之人，雷正。”
皇上疑惑地问道：“楚卿家为何对此人如此感兴趣？”
楚霖鸿应道：“此人十几年前乃是我朝廷在义州军营的一位教头，行事刚正不阿，从不与地方官员苟合。人送称号魔鬼教头，职教甚严。当年只因与地方官意见不合，因此屡遭排挤，最终逼于无奈才落草为寇。臣想将他要到楚家军中训练那帮小子，将来也好保家卫国。”
皇上思虑一阵，又看向楚希彦问道：“希彦认为如何？”
楚希彦道：“此人训练兵卒相当有经验。希彦曾在白崖寨滞留一年之久，也对此人有很深的了解，确实可为父王所用。”
皇上笑着点了下头，“那楚卿家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楚霖鸿与楚希彦向皇上行礼，谢恩道：“谢皇上隆恩。”
皇上哈哈大笑着说：“好啦！你们的事情也说完了，此刻该说说太子妃的事情了吧？希彦也都二十出头了，要不要朕替你物色一个？”
楚希彦一惊，忙道：“皇上！臣的婚事儿就别劳皇上操心了，臣自有打算，还是让臣自己物色一个自己喜欢的吧！”
皇上脸色严肃了少许，“希彦啊！你也不小了，该想想了，别让你爹等得着急啊！”
又随即转头对楚霖鸿责备道：“汉章啊！你也是的，就由着他啦？”汉章正是楚霖鸿的字。
楚霖鸿正要出声，郗君元忽然插话道：“父皇，谁说安王不紧张了？只是希彦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姑娘而已，怕是好事近了。”
皇上好奇地问道：“是谁家姑娘啊？”
郗君元含笑回道：“就是这雷正之女，名唤雷尚柔。希彦可是喜欢得紧呢！”他的笑容十分淡然。
皇上怒道：“胡闹！希彦！贤之所说可是真的？”
楚希彦忙应道：“太子殿下并无虚言。”
皇上似乎很生气，“希彦，你堂堂周国定安侯，怎可娶一山寨土匪的女儿为妻？怪不得你父子二人今日来替她父亲说情，原来早有打算！”
楚希彦心想，贤之只是无心之失，但此刻皇上的反应却大大超过自己所料，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却听到楚霖鸿俯身道：“皇上！臣尚有一事启奏，可否与臣私下商议？”
皇上不悦地对其他三人挥手道：“你们先出去吧！汉章留下。”说完又让侍奉的宫女太监侍卫都退出御书房。
楚希彦心里十分担忧，若皇上不肯点头，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他满怀心事地退出御书房，走到了外面的长廊下负手站着。郗君元与常洪夕此时也退了出来，郗君元支开常洪夕后才走到楚希彦身旁，歉意地说道：“希彦，我不知父皇会如此反应，实在抱歉得很，原本想着帮你一把，指不定你我二人可以同日娶妻，也好一并欢喜一下。”
楚希彦看了他一眼，笑道：“没事！即使你不说我迟早也会告诉皇上的，只是没想到他老人家会如此大的反应而已。我会慢慢想办法的。”
郗君元拍了拍他的膊头，“也好！我也会替你美言几句的，只是……若父皇仍执意不肯呢？”
楚希彦叹道：“希彦一生不图荣华富贵，只想有一个知我心又与希彦情投意合的人相伴终生，若如此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希彦唯有……”
郗君元惊道：“你不会又要离去吧？”
楚希彦笑了一下，“自幼希彦便羡慕闲云野鹤般的生活，这朝堂不适合我。”
郗君元负于身后的手再次握到发白，心想他居然为了一个女子，宁愿放弃自己的远大前程。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郗君元越来越恨，脑里浮现出从小二人嬉闹的场面，他居然要为了一个女子弃他而去，郗君元不能忍受，他无法原谅。
此时楚霖鸿走到御书房门前，面色严肃地叫了声：“希彦，你进来！皇上有话和你说。”
楚希彦转身拍了郗君元一下，“贤之，我去去就来。”
郗君元对他点了下头，楚希彦才步进了御书房，来到皇上身边。皇上惆怅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希彦，你对此女可是认真？”
楚希彦十分郑重地应道：“是的。”
皇上点了下头，“那朕给你半年时间，你得教会她礼数，再带来见朕，朕若满意，定会应允的。”
楚希彦十分意外地看向皇上，楚霖鸿忙道：“臭小子，还不谢恩？”
楚希彦立刻跪下，微笑着道：“谢皇上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