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不懂就问(1 / 1)
回到白崖寨,猴子固执地一力承担了劫狱的过失,被雷正训斥了一番。
雷正也知道几位小当家从小一起长大,情深义重,心中已经原谅了他们的鲁莽行径,表面上却还是要给山寨兄弟一个交代。他罚了猴子去后山的“悔过堂”面壁思过一个月,每日除了早中晚三餐不许任何人接近。
尚柔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毕竟那日劫狱之事是她向猴子提出的,这日她去向猴子妈问了他平日爱吃的菜肴,自己亲手做了给他送去。
刚到后山便见到猴子一个人迎风负手站在山崖边儿,背影显得有些萧瑟。小时候几人顽皮起来也不是没被罚在此思过,只是当时都三三两两的做伴儿,被罚的时日也不会这么长,想起这几日猴子独自孤零零呆在后山,尚柔心里有些难受起来。
刚走到他身后,猴子听见动静以为是平时送饭菜来的兄弟,背对着尚柔淡淡说道:“放在堂里吧!我饿了会吃的。”
尚柔听见这话,转头看向堂内,桌上明显还摆着上一餐的食物,他似乎根本就没动过一般。心里有些心痛起来,也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猴脾气,于是没好气地说:“早知道你如此浪费粮食,我就不费这番心思了。”
猴子背对着她,身子僵了一下,这几日茶饭不思就是因为几天没见到她了,心中不快,食而无味。他转过身,有些激动,“你……你怎么来了?”
尚柔瞪了他一眼,“爹爹罚你在这里思过,说了除了早中晚三餐不许人接近,可没说我不能来送饭的!”
猴子忙从山崖边儿的石头上跳下来,接过尚柔手里送饭的篮子,含笑看着她,“你做的?”
尚柔转身走进悔过堂收拾起已经冷掉的饭菜,嘴里却没一句好话:“你若是不喜欢可以继续饿着。”
猴子哪能不喜欢?要知道这大小姐从来只替自己的爹爹做饭,山寨里只怕还没几人享受过这待遇,不用十个手指头,一个巴掌都可以数过来,激动中不觉失声说道:“喜欢!怎会不喜欢?要早知道这样可以让你为我做餐饭,我多来这里思过几次又何妨?”
尚柔背对着他笑道:“你就想!若不是看在你替我顶罪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你。”
收拾完桌上的东西,尚柔转身见猴子还愣在原地,瞄了他一眼,拿过他手中的篮子,将饭菜摆好,“吃吧!”
猴子这才从欣喜中清醒过来,忙走到桌边儿,看着一桌子的食物,发现都是自己爱吃的,愣愣地叫了声:“尚柔……”
尚柔忙打断他的说话,“食不言寝不语!吃你的饭吧!别让我见到你感激流涕的样子,闹心!”
猴子笑了笑,乖乖地吃起了饭。也不知道是自己饿得久了,还是心理作祟,居然觉得这餐饭是自己生平吃过最美味的食物。吃完一碗饭,习惯性地看也没看将碗一抬,“还有饭吗?”
尚柔接过碗,又替他承上了一碗,他想也没想地就接过来继续狼吞虎咽。待到酒足饭饱,放下手中一粒米都不剩的空碗,才呆了一下,转头见到尚柔一直双手托着自己的头,在欣赏他吃饭的模样,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猴子有些窘迫,“你……吃过了吗?”
尚柔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现在问会不会晚了点儿?”
猴子无奈地笑了一下,赞道:“饭菜太可口,一时忘了问你了!”
尚柔也很无奈地摇了下头,“我吃过了。就算没吃过,等下回去还有得吃,你不用担心我。”
尚柔收拾好桌上的碗筷,放进篮子,正想离开,猴子在她身后问道:“你还会来吗?”
尚柔瞟了他一眼,答非所问地应道:“下次若让我再发现你桌上留有上一餐未动过的饭菜,休想我再做吃的给你。”
还未等猴子想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尚柔便拎了篮子离开了。猴子呆呆地站了好一阵,才明白尚柔话里的意思是还会来,不觉开心地拿过放在一边儿的九曲银枪,走到悔过堂外的空地上练起他家祖传的“暴雨梨花枪”来。
此后数日,尚柔隔三岔五的便会整点儿猴子喜欢的饭菜给他送去,即使自己没空也会叫人送过去给他。猴子在悔过堂的日子也比之前的几日好过多了,每次吃着尚柔亲手做给他的饭菜,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不过一个月很快就过了,等猴子再回到聚义堂见到尚柔,她又是平时那样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猴子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惹恼了这大小姐。
二条的伤也很快好了起来,她伤得也不重,只是成天担心留下什么伤痕。尚柔一直对平山县的事情有些疑虑,所以命了山寨的兄弟暂时按兵不动、休养生息。
趁着无事,尚柔吃过晚饭便来到了裴思逸的房外,进门时见到他正拿着本书悠然自得地坐在茶桌边儿看着。自裴思逸答应尚柔教那帮山寨小布点儿以来,尚柔再未限制过他的行动,偶尔他也可以下山去置办自己的东西,倒是给了他绝对的自由。
裴思逸此时正如痴般看着手里的书,没发现大小姐已经站在他的房门前。尚柔却和他讲起了礼数来,轻轻敲了下他的房门,裴思逸这才抬头见到她的身影。
裴思逸忙起身对她微微行了个礼,招呼道:“大小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坐坐了?”
尚柔走到他身前的茶台边儿坐下,盯着他手中的书,淡笑着,“裴公子真是嗜书如狂啊!我来了好一会儿你都没反应过来。”
裴思逸与她相识也算不少日子了,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不是责备自己怠慢,便也笑着说:“思逸每次看书时,心都在书上了,因此很难留意到身边的动静。”
尚柔轻笑,“难怪裴公子如此博学!”
裴思逸替尚柔斟了一杯茶,递到尚柔面前,“刚泡了茶,没想大小姐来得这么巧!不如一同品茶可好?”
尚柔端起身边的茶杯,点了下头,“也好!虽然我不太懂品茶,却也知道茶是个好东西。文人们不好酒就会好茶!在尚柔看来都是杯中之物!也不知道是不是如此才会才思泉涌。”
裴思逸笑道:“大小姐过誉了。”
尚柔浅浅饮了一口茶,将杯子放在身前才道:“今日我来,是有事想让裴公子为我解解惑!”
裴思逸侧目望向尚柔,问道:“不知什么事情竟能困惑住大小姐?”
尚柔不再与他寒暄,正色问道:“裴公子可懂兵法?或者阵法?”
裴思逸不觉蹙眉,早知这大小姐一向异于其他女子,却没想她居然会对兵法阵法感兴趣,自谦地应道:“思逸偶有研究,谈不上精通,却略知一二。”
尚柔浅笑,“我这里有一阵法,却不知道阵法的名字。想让裴公子替我破译一下。”
裴思逸忙起身从书案上取来文房四宝放到尚柔面前,“大小姐请!”
尚柔拿起笔,细细回想当日在平山县城外见到楚希彦布下的石阵,一笔一划地勾勒起来。因为要搜寻记忆,倒也费了不少时间,待画好时才将身前画有阵法的白纸转向裴思逸的方向,“我也不知是否有遗漏,望裴公子指教。”
裴思逸拿起身前白纸端详了一阵,优雅地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添画着,过了一会儿才将纸转回到尚柔身前,“大小姐,你看看思逸添画的地方是不是你遗漏的所在?”
尚柔仔细看过那张被他改过的阵法图纸,不住缓缓点头,“是的!没想裴公子居然能画出我缺失的部分。”
裴思逸淡淡一笑,“思逸对行兵打仗并不在行,但纸上谈兵却是可以的。而且此阵也不算什么精妙的阵法,不过是利用了五行八卦之术为敌方设下的一个迷阵而已,意在拖延时间。”
尚柔心中豁然,但仍追问道:“此阵是否一般人都会懂?”
裴思逸点了下头,“此阵是‘迷魂阵法’中最粗浅的‘迷途难返’,从字面便可理解,欲破此阵,不可后退,唯有前进方能走出迷阵。但一般人在迷失了方向之时,心里都会想着不如归去,却不知越是想回到起点,越是深陷其中。”尚柔沉思着,心中对楚希彦的疑虑渐淡了少许。
只听见裴思逸又道:“从大小姐所绘的这副阵法看来,布下此阵的人,应该是所学未精,好几处并未真的摆到位上。特别是中间这几处,显然他是摆得很不到位,不知何故呢?要知道布阵稍有差池,恐怕就会功亏一篑!不过还好,这阵法不算精妙,这点儿瑕疵似乎并未影响全局,只是效果不那么好而已。”
尚柔释然地点了点头,看来那日是自己多虑了。裴思逸如此说,至少有几点可以解释了,这阵估计是楚希彦凭一己之力勉强做到的,看来他也费了些劲,中间几处也许是他力竭无法摆好了。既然是粗浅的阵法,他也算不上什么厉害的人物。倒是自己多虑了,心中对“尽心竭力”的楚希彦有了几分愧疚。
尚柔见心中疑惑已解,便欲起身告辞,不过心念一转又问道:“裴公子此处可有关于这些阵法的书籍?”她想着这次脱险全靠了楚希彦的阵法,看来也挺有用,不如自己也学些,或许将来用得上呢?
裴思逸有些惊异,之前她来问这阵法,已经让自己有些对她刮目了,没想她问完居然还想着要学。裴思逸也是个好学之人,看向尚柔的眼中多了几分赞许。他起身走到自己的书架边儿,抽出一本书来,走回递给尚柔,“大小姐先从这本看起吧!这是讲五行术数的基本的,学阵法自然先要懂这五行,还要结合八卦之类的才能看明。”
尚柔眼中也有惊讶之色,看了一眼手中的书,扫了一下裴思逸的书架,“裴公子真是好记性,你居然记得自己的书放在哪!若尚柔有什么不解的地方,日后必向裴公子请教。”
裴思逸含笑,“思逸的记性就不和大小姐谦虚了,不过除了记性好,思逸也没有什么所长。请教谈不上,思逸可与大小姐一同探讨。”
尚柔起身爽朗地笑了几声,才别过裴思逸拿着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