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四十九章(有改动)(1 / 1)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终于抵达旧金山的时候,那边正好下起了小雨。
闵亦驰孤身一人坐在头等舱,身边人虽然不多,但大部分都是结伴同行,不少还是一起出来度假的,有说有笑,显得欢乐而热闹。
这么多年在美国学医,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景。
只是这一次,跟过去那种孑然一身的轻松不同,他心里忽然像被堵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好像有什么既定的轨迹正在被一张无形的手不知不觉地改变了。作为一名从小被人称赞到大,被人视为天之骄子的人,他一向认为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并对这一点深信不疑。那些说命运不由人或者身不由己的人,在他看来不过是为自己的自私或者懦弱找的借口。
可是现在呢?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并且毫无防备的时候,一个无辜的生命消逝了,而也许,不只是一个,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他不能接受这种事,这仿佛是对他一贯信念的一种莫大的嘲讽。
提着行李下了飞机,他的脚步坚实而又显得沉重,眼神里透出一抹少见的压抑和灰暗。
“亦驰!”走出航空楼的安全通道,他蓦地听见有人大喊他的名字。
他循声望去,有人来接机了。接他的人不出意料地是曲恣欢,只是她身边还多跟了一个人,那身影……
他仔细看了看,不禁愣住了。
竟然是程羽昕,程羽岚的双胞胎姐姐。他以为此刻她会待在医院,或者在家里陪着她妹妹留下来的唯一的小儿子。
“希望我的感觉没有错,”曲恣欢等他走近以后,伸手拍拍他的胸膛,仍是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不然就枉费你大老远从家里飞来美国了。”她话里意有所指。
程羽昕似乎没听见曲恣欢在说什么,她只是愣愣地盯着闵亦驰,好半天都没有出声。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长呢子大衣,将她原本就消瘦的身形衬得愈发纤瘦,也许是遭遇到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她白皙的脸显得仓皇而憔悴。总之,那个在他的印象里一贯慧敏而又楚楚动人的程羽昕似乎变了,但又似乎一点也没有变。
“亦驰,你……你还好吗?”终于,她还是开口了。她下意识地朝他走近了几步,仿佛身边的曲恣欢已经完全成为了一道摆设,或者干脆就是一道看不见的空气。
其实曲恣欢真的很想朝天翻个白眼,她更想捉住程羽昕的双肩,像咆哮帝马景涛那样地用力摇晃,看能不能把她晃醒。她们要闵亦驰过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亟待解决好吗?可不是给她创造机会重叙旧情的。
原本她就不想让她来,可这个女人非要跟着来。好了,来就来吧!结果一见到闵亦驰就马上原形毕露,一张欲言又止欲语还休的脸到底是给谁看给谁看?
好吧她是气糊涂了!这种明摆着的问题她问出来不是活脱脱打自己的脸羞辱自己的智商?
“车子还在外面,快点走吧。”实在不想听到眼前这个女人要说的话,所以曲恣欢很干脆地打断了他们。
程羽昕闻言一怔,闵亦驰倒是提着行李就往外面迈步而去。
曲恣欢满意地暗自点点头,然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回头白了看起来明显落落寡欢的程羽昕一眼。
“麻烦你搞清楚一点,你妹妹才刚死好吗?而且还死得凄惨无比不明不白。”她嘲讽的意味相当浓厚。“难道这个时候你不是该先要把注意力放在查清楚是谁杀死了你妹妹?还有你那位才五岁大的可怜小侄子,你就不想想他以后该怎么办?”
程羽昕顿时刷地脸色一白,差点无地自容。她居然忘了,以她现在的身份……
不想再跟她多费唇舌,曲恣欢转身便赶上了已经往前走了一大截的闵亦驰。身为女人,她完全明白程羽昕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她也不想提醒她,闵亦驰刚刚已经订了婚的事实。
闵亦驰和程羽昕的那一段往事,作为闵亦驰的好友,他们几乎都十分清楚。他们不想干涉,也不会选择站队帮助谁,毕竟那是他自己的私事。但是,程羽昕这个女人,从头到尾,她就没有喜欢过,从来没有。
她等着看闵亦驰会如何处理她和余盼伊的这段三角关系。以前她总觉得他是一个聪明人,现在应该也是,对吧?
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正被人虎视眈眈的余盼伊,还在和人聊天说起他。
“小叔子任性惯了,一点不让人省心。”从医院里做完产检出来,范迷迭忍不住为她抱不平,抱怨了几句。“以前他是孤家寡人也就罢了,可现在他已经有了你,怎么能还像以前那样……”
“人各有志,我能理解。”余盼伊听得出她话里的关心,所以也不怪她,反倒感激地笑了笑。
“他当医生是为了爷爷,他跟我提过,现在这已经成了他一生的志向,怎么可能说改就改?”她说这话也是出自真心,发自肺腑。
范迷迭讶然地看了她好几眼,见她表情认真无比这才讪讪道:“我也算服了你,不过,最幸运的还是亦驰,他能有你这么一个好妻子,要是他敢辜负你,我第一个不饶他!”她挺着大肚子,一脸凶巴巴地说。
“好啦!上车吧大少奶奶,”余盼伊扶着她小心翼翼地上了车,丝毫不敢假手他人。现在闵家都在忙于闵怀轩的竞选,照顾范迷迭俨然成了她的任务。“我们都听你的。”
一名头戴鸭舌帽的黑衣人隐藏在医院大楼旁的一个角落里,眼神冷峻地望着闵家的车渐行渐远。
直到车子远得再也看不见了,他像想到一件什么有意思的事似的,一双黝黑的双眸缓缓地往天上望去。正好这时,一架飞机穿过云层飞过他的头顶,并在一望无际的蓝天划下两条细长的白线。
缓缓地,那张一贯冷如罗刹的脸,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