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035 我们回家(1 / 1)
那双手,安月当然认得。她曾经无数次拿着它们把玩,赞叹它们怎么长得那么好看,还能画出那么多不可思议的画出来。
他来了,他居然会来“靡夜”。安月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们会在“靡夜”遇见,以这样的身份相对。可是,她还怀抱着一丝侥幸,希望他只是来消费而已,而不是另有目的。可这份侥幸有多不切实际,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夏轩函那种人,那种清高到骨子里的人,怎么可能会光顾这种地方?而且,他是穷学生一个,连学费都不够,不可能有闲钱来这种富人们的销金地挥霍的,
至少,在安月眼里,一切都是这样。
“安安?”\t
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但在此刻又显得那样陌生,他在叫她,不是叫安月,而是叫安安,这个她三年前给自己取的,只属于“靡夜”的“艺名”。
安月继续往前走,假装没有听到,但眼前已经开始变得模糊,她竟然已经开始克制不住地哭泣。只因为,她知道,或许这次,已经无法再逃避。
“你就是安安么?”夏轩函在身后再次问道,声音平静,和其他客人完全不同,却又和他现在该有的反应很不一样。
安月可以感觉到他在慢慢靠近,他身上的气息那么熟悉,曾让她那么安然沉迷。可是此刻,她却开始害怕这味道,她害怕看到他清澈的眼,更加害怕他倒影在他眼里的她,那么陌生。
他的安月,已不再。
不知何时,安月的脚步已不自觉停下。夏轩函从她身后慢慢走到她身前,低头垂着头看她,静默不动。
安月满脸是泪,已看不真切他的脸。但她知道,那终是他。
长久地,他们只是默默伫立着,不曾开口说一句话,在静默里,安月的泪连绵不绝。
没有责备,更没有怒骂,夏轩函只是那么看着她,那么忧伤,那么无奈。惊讶愤怒过后,他已经开始醒悟到,安月会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他慢慢抬起手,像抚摸他最珍爱的画板一般,轻轻触摸着安月的脸,将那不绝的泪,一一纳入掌心。而他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已经悄然握紧,露出发白的骨节。
“安月,”他轻声喊她,为她擦泪,“安月,不哭,我来了。”
这一声,让安月心中那最后一层支撑,瞬间垮塌。
他说,不哭,他来了,那些过往的种种,甜的,苦的,痛的,所有的一切,包括“靡夜”三年的服务员生涯,甚至出卖最后的童贞,沦为他人的玩物,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至少,她还有他。她没有因此而失去他。这就是最大的幸运,足以掩盖所有的因此而带来的不幸。
第一次,安月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夏轩函站在那里,低着头看着她,仿佛又看到了童年时那个窝在墙角默默哭泣的小女孩。她那么要强,从不肯哭出声音,却又忍不住流出眼泪。
第一次见到她,她已经哭得没了力气,奄奄一息地伏在角落里,只用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盯着他,眼里不断落下泪来。那时,她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甚至连水都没有喝,她只是一味地,固执地守在她妈妈 的门边,一刻也不肯放松,周围到处是玻璃碎屑和其他的家具残骸,她窝在中间的大沙发上,像一个破落的布娃娃无力地攀附住最后一块浮木。
他走过去抱起她,细细给她擦了眼泪,只是那泪越擦越多,却没有任何哭泣的声音发出来。她已经哭哑了。
后来,他把她抱回了家,让母亲做好吃的给她。可她开始发烧,一连三天三夜,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只要她一睁开眼睛,便可以看见他。母亲劝也劝不开,因为,他不想看她孤独一个人默默地哭,不出声,只是流泪。
再后来,他就很少见她哭,甚至连笑都少起来。但是他知道,或许黑暗的某个墙角里,她依然在无声地流泪,只是不让他看见。
时隔多年,她终于又一次在他面前哭得不可自抑。
夏轩函看着安月耸动的北极,慢慢蹲下 身,像小时候一样,伸手抚摸她的头顶。
“安月,我们回家。”
他说着,便来拉安月的手。安月这才从自己的悲伤中醒过神来,下意识地躲开了夏轩函伸过来的手,只是抬起脸看他,却不动。
夏轩函呆了呆,手停在空中,愣愣看了她好半晌。
“安月,你……不愿意……跟我走么?”他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像卡了一根鱼刺,吐字都艰难。
“不,不是的,轩函,我走不了,走不了的……”安月哽着声,摇着头,眼泪落得更凶。
“为什么?”夏轩函一把扣住安月的肩膀,并不放弃。
“你别问了,求你不要问了,你赶紧走吧,我……我……”
“不!”夏轩函忽然将手绕到她的身后,一把将她的手抓在手里,那么用力,“你不走,我便不走,今天,我一定要带你走,以后,我在哪,你就在哪里!”
他说完,不等安月再开口,已经把她从地上拽起来,砰地一声大力打开门,朝着门外疾步走去。
安月反抗着,她从来不知道,夏轩函也会有这一面,那么强硬暴躁,她感觉自己像一片掉落的枯叶,被他拽在手里,毫无抗争之力。
刚到了舞池,彪哥一群人便窜了出来,拦住去路。 “这位先生,您这是想干什么?来我们‘靡夜’喝酒找乐子怎么样都可以,但是,如果是来捣乱砸场的,我奉劝您三思而行。”
安月脑袋里一轰,耳边的震天音乐几乎将耳膜炸掉。如果彪哥真的动手,夏轩函绝无还手之力,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夏轩函两眼冒火,仍旧紧握住安月的手腕,毫无妥协之意。
“我今天来,就是要来带走安月的,你们谁也别想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