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寂寞诱惑(1 / 1)
当安月正经历着失去童贞的痛苦的时候,城市的另一头,她愿意为之付诸一切的那个男人,也正经历着一场同样迷醉的诱惑。
是时,夏轩函正在认真地画着一幅水果静物图。
稍显昏暗的灯光下,一只半红的苹果正歪倒在桌上,在简陋的木质桌子上,投下一道半圆的倒影。
这样静立的物体,到了夏轩函笔下,却仿若瞬间有了生命。他越画越专注,每一根线条都仿佛在脑海里事先勾画出来,光下,他的头发柔软顺贴,白色衬衣穿得松松垮垮,纯白的球鞋在扔得床下一只,门口一只。
他的小屋子里,凌乱,却又显出一种特有的随意美感。
这是个有着艺术特质的男孩。有着艺术家独有的专注和凌乱,也有着尚属于男孩才有的澄澈明净。
假如,没有这个电话的话。
他正画到苹果在桌上投下的阴影部分时,电话响了。
本打算一把将电话踢开,但在眼角瞄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动作便顿住了。
或许很少有人意识到,艺术的追求,首先需要的,就是对现实的认知。只是想不到,夏轩函对现实的认知,便是,屈服,顺应,然后利用。
他伸手拿起电话,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接起。
“喂,轩,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那头,一个女人劈头盖脑问道。
夏轩函怔了怔,神思才完全从画上回来,握住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没有,梅姐,我在画画呢!没有听见电话响,对不起。”
电话另一端的女人,名叫姚若梅,是夏轩函半年多前在一次画展中认识的。画展是由夏轩函所在的学校承办的,其中在学生新锐作品一栏里,收录了当时才上大一,便展露出非凡画艺天赋的夏轩函的一幅梅花图。
那时,夏轩函就真正还是个纯白少年,和安月眼里的一模一样,几乎没有出入。只可惜,认识那个女人不到两个月,他就彻底沦陷在欲望的深渊,不可自拔。
姚若梅当时正和丈夫闹得厉害,那男人半个月不回家一次,整夜流连其他女人的温香软玉,愤怒过后,是深切的痛苦。
当痛苦变成一种习惯,她开始渐渐感到无聊空虚,生命变得无望,寂寞像杂草一般,开始在她荒芜的心中疯狂地生长。
她在寂寞里拼命挥霍着金钱,企图以金钱带来的快感来驱赶那令人窒息的寂寞。
只是,当这寂寞已深入骨髓时,越是用力,便越是侵入得更深。她在金钱的快感里,感受到的,只有日复一日的空虚与萎靡。那感觉,就像站在光着脚丫在冰上跳舞,外表光鲜亮丽,令人艳羡,实际上,内心里却凄荒一片,痛苦得几乎不能自已。
于是,她开始寻找新的刺激。
那天,当她开着敞篷车,故作风雅地奔去某大学举办的画展,看到那幅零落梅花图时,内心的激越简直到了无法言喻的地步。那幅画,真正画出了她心中的凄凉,与孤独。
之后,经过多方打探,她终于见到了画作的作者,那便是夏轩函。出乎她的意料的是,他竟然是如此年轻,年轻到她不敢走近,尤其是他仍带着青春特有的青涩眼神,更让她感到了一种久违的触碰。但这越发激起了她心中的激情,某种喷薄而出的念头汹涌而来。
这一定是个满腹才华的天才男人,尽管,他的所有还呈现着一种男孩的姿态,但在不久之后,他会变成真正的男人。
她,会帮他变成。她会得到他。
这罪恶的念头,不断在她脑海里升腾,让她感到无比亢奋。
其实,夏轩函打动姚若梅的,不仅仅是他才华,更是他内心里透出来的寂寞。他和她之间,有着某些相同之处。
姚若梅身家不菲,出手大方,对夏轩函照顾有加,甚至对画作音乐等各个方面也都有着独到的见解。良好的家世,优雅的谈吐,华贵的装扮,让她看起来完全不似一个深闺怨妇,而是一个品位高尚的纯熟魅力女xing。
这对于未涉世事的夏轩函,不得不说也是一种超凡的吸引力,这与安月身上那股少女的纯真坚强完全不同。仿佛在他的世界里,忽然多出了一种新鲜的感觉,那感觉让他渐渐有些留恋,进而迷醉。
更重要的是,姚若梅有钱。她需要用金钱来追求刺激,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或者是,报复心理。而夏轩函,缺钱,他的艺术天才梦,需要一笔天文数字来支撑,或者更加靠近。而更加让他坚定地踏出这一步的事情却是,母亲的突然重病。
当他听闻这个消息时,他便知道自己已没了选择。或许,连上帝也在伸出一只手来,蛊惑着他,威bi着他,慢慢走向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于是,这样的两个人,不谋而合,谁心里都清楚这些,却皆秘而不宣。这份神秘,更加剧了彼此心中的美好,他们在脑海里默默勾画描摹着对方,亦假亦真,如梦似幻。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暧昧的最高境界。虽然这暧昧,并不那么纯洁。
终于,在一个浪漫晚餐后的雪夜里,他们划开了这暧昧的最后一道缺口,共同走向了背叛与沉沦。
当他们于寒冷的冬夜里,摒弃所有,在汽车里疯狂索取着彼此的时候,夏轩函青梅竹马,曾经发誓要相守一生的女孩——安月,正在他家里为他照顾身体不好的母亲;姚若梅的丈夫,则正在办公室里忙得昏天黑地,拒接所有闲杂人等的电话邀约,却出乎意料地,在忙完之后,给家里挂了个电话。
半年后的今天,夏轩函依旧还记得,那夜的雪异常狂暴,等到他们清醒的时候,雪已没过半个车轮。安月忽然打了电话来,他吓了一跳,怀里还搂着熟睡的姚若梅,手不自觉地一抖。
或许是怕吵醒姚若梅,或许是因为……他忽然想起了一个词语,叫做做贼心虚。于是,他急急地摁掉了电话。禁不住电话再次打来,他终于接听,背过脸小声说,安月,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但安月却不肯挂电话,只道,你睡吧,不用管我,让我听听你的呼吸也好,真的,一会儿就好。说完,便开始不停地哭。
于是,他在女友的哭泣声中,怀抱着另一个女人,一个有钱有貌的有夫之妇,愧疚挣扎。
那是他对安月撒的第一个谎,也是最致命的谎言。
他并不知道,安月那时候,刚刚才被突然暴怒的母亲,用碗砸破了头;当然也不知道,很少哭泣的安月,那时克制不住哭声的原因,只是因为他送给她的一块七彩石,被母亲摔碎了。
“喂,轩,你怎么不说话呢?”
夏轩函猛然惊醒,清了清喉咙。
“哦,我在看画呢!”
“恩,你画了什么,给我看看吧!我马上就过来,你等我!”
姚如梅的声音听起来很亢奋,看来,她的兴致很高,可夏轩函现在却不那么想见到她。每次一想到姚若梅,他耳边总是容易出现安月那夜在电话里的哭声,像着了魔一样,夜夜入梦。可只要一见到她,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姚若梅只消稍加引诱,他便只能俯首帖耳,顺从乖觉了。
“梅姐,我今天有点累,所以可能不能陪你了!”
“哈哈,那正好,你可以不动,让姐姐来伺候你就行了!”姚若梅并不在意,对于这种借口,她早已习以为常,见招拆招,驾轻就熟。
她说着,已经收了线。
夏轩函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只能对着话筒张着口,然后颓然放下。
他转头看向窗外,星星正迷失在巨大的夜幕穹窿里,找不到真实的自己。他清楚而又无奈地知道,若无人救赎,这场沉沦,他将无法逃脱。
然,若等到的不是救赎,便只有,毁灭,抑或是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