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花落去(2)(1 / 1)
云蝶不明白,蓝心不明白,所有人都不会明白,甚至在夜半无人的仓房中,她独自蜷缩在一个她认为最温暖的角落里却仍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她也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清涵的哭声是那么痛苦而无望。她是六皇叔的女儿,和所有被送到楚营的郡主一样,沦为蓝心的侍女。前天下午,只因为她上茶的时候,不过是不小心将茶水洒到了蓝心的身上,蓝心竟对她动用了夹棍。
清涵是在她们面前被用刑的,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却一下下的撕扯着她的心,她可以不去看,却无法抑制自己不去想箐涵那十根正在夹棍下扭曲变形的手指。
清涵……才刚满十三岁啊!
“请夫人念在箐涵的年纪尚小,又是无心冒犯,就原谅她这一回吧。”不忍心看下去的她最终还是站了出来。
蓝心对她的求情无动于衷,她的求情换来的是更恶毒的讽刺。她不能再求蓝心了,清涵的手指已经由不得她再花时间去思考。当她再次开口求情,虽然是对蓝心说的,请求的目光却转向了蓝心身旁的慕容烈。
她求的人不是蓝心,而是他,清涵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孩,只要她求他,他就不会不管,这不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吗?可笑的是,他现在竟然问她到底为了什么。
“蓝夫人要沐浴,奴婢为夫人准备沐浴水,请大王放手,奴婢回去晚了蓝夫人会责罚。”她平静的说,泪光中绽开一抹苦涩的笑,“不能让任何人有事,这是大王答应奴婢的。”
他的瞳孔危险的收缩,她竟然在他面前自称‘奴婢’,他又一次被她拒在千里之外,是那样冰冷而决绝的,没有一丝余地。
捏着她的手指抖了一下,她痛的一声低呼,他瞬间加大的力道深深几乎要将她的骨头生生捏碎。
“只要你别再管秦国的事,你还是我那晚在戏院中认识的云萱。”她又听见了他平静得令她窒息的声音,透着烈火燃烧的炽热。仿佛在吐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和她一样隐忍着某种强烈的情绪。
“呵……呵呵……”她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世界上最可笑的问题。那天在戏院中他遇到的云萱,难道就不是他复仇的工具了吗?难道那只是一场偶遇,包括那场夺去她七皇叔的大火,都与他毫无关系?
她想问他,他要的云萱和现在的她,到底有什么不同?
“为什么?”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为了萧云壁,这个为了保全自己性命置你生死于不顾的兄长,和那些恨不得将你置于死的所谓亲人?”
“云壁?”她凛然一笑,声音在无力抑制的痛苦中,无力的抽搐,“不是你……让我看清了他被你折磨成了什么样子吗……是你让我认清了他的决定都是心不由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慕容烈……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竟然……”他痛苦的摇了摇头,这不是他想要的,可她为什么不能明白?
痛苦的痕迹破碎在眼底,一点点裂入如子夜般的黑暗中。他噙着一抹邪佞的笑,突然一甩手,将她狠狠地甩在地上。
身子与木桶撞在一起,滚落到冰冷湿漉的地上,这一下跌得不轻,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摔了出来,她用手撑着地面,猛烈的震痛几乎将她的胸口撕裂,她张开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的手僵在半空。世界在刹那间竟是一片刺眼的红。
“云萱……”他单膝着地,一把将痛苦抽搐的女子拉入怀中。她实在太瘦,太单薄,他甚至在触到她瘦弱的身体的时候,以触摸到她那颗不断挣扎着的,千疮百孔的心。
她苍白的脸颊呈现出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倦意。
“你真的很想死?”他几乎是在诅咒。
云萱的世界已经是一片混沌,体内的痛已经夺去了她的一切,头顶的天空变得更加阴暗,渐渐地,成了一团模糊的黑。
如果他想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痛不欲生,他早就如愿了,可是,她不能死。
她还有没有完成的事,生命还不该在这个时候,在这样的屈辱中结束。
慕容烈,你还没死,我又怎么会死?
意识沉入了柔软的黑暗中,这是她在心底最后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