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1（1 / 1）
冷凝曦刚跨出王府，她的贴身侍女行水便迎了上来，撩开车帘，扶着冷凝曦小心的坐了进去，而后，才将车帘放下，小声知会了下车夫，便驶回芳华阁。
侍女行水见冷凝曦从王府出来便眉头紧锁，郁郁寡欢，料想也便是因为那突然冒出来的女子的关系。自己的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相貌气质放眼整个大君，又有哪个可以比拟。可偏偏王爷却不知珍惜，女人一个又一个的换，如日常换衣服般。王爷对小姐唯一的不同，便是小姐可以为王爷做很多的事，别的女人做不到。
想到这，侍女行水突然之间愤恨了起来，她提高嗓音道，“小姐，王爷那样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小姐你掏心掏肺，小姐值得更好的男人来珍惜。”
冷凝曦从坐进马车，便一直沉默着，一方面，的确是因为青冥天对那女子隐约间流露的一点不寻常的感情，另一方面却还是因为青衣。因为依青衣的身影轮廓，非常像昨夜在江畔的那个女子，如果，是她，那还有一个红衣张扬的男子呢？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而她接近青冥天又是什么原因，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又是怎样认识的。看那样子，又仿佛，是旧识了……
听到侍女行水抱不平的话语，冷凝曦才猛地回过神来，问道，“行水，昨夜那两人呢？”
这跳跃的跨度有点大，可显然冷凝曦身边的侍女也绝不是普通人，很快，便也恭敬地答道，没有了刚刚的女儿态。
“两人进了红袖阁范围，”她抬头看了看冷凝曦的神态，便又道，“因为那是夫人的势力范围，所以，并没有进去。”
正说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行水便跳起车帘一角问道，“怎么了？”一阵耳语，行水挑着车帘的手一僵，整个人显然一怔。
“怎么了，行水？”
放下车帘，行水咬着下唇，欲言又止，气氛并不是很好。冷凝曦的眉头皱的也更深了，显然，这是个不会让人愉悦的消息。她耐下性子，细柔道，“怎么了，行水。”
行水望了一眼冷凝曦，便又垂下头，最后在冷凝曦的目光下，这才诺诺答道，“夫人，夫人……”
“到底怎么了？”
“在今早，被人发现，昏死在了房间。”
冷昔然猝死在了红袖阁，冷凝曦去的时候，看到的也只是冷昔然的尸身，黑衣凉凉地对她说，“有了男人忘了老娘，现在回来还做啥？”
冷凝曦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坐着给冷昔然小心的画眉涂粉，她母亲一直是爱美的，所以，这最后的一程更加应该以最美的姿态去应对。
虽然杜丽娘一直以冷昔然的身份活着，以冷昔然的身份抚养着冷凝曦，从小到大都对冷凝曦非常的严苛，不骂即是打，甚至后来因为青冥天的关系，两人断绝了母女关系，可冷凝曦始终在心底仍然敬重着自己的母亲。
没有父亲的孩子只有母亲了……
将冷昔然安葬之后，冷凝曦整个人憔悴了一圈，可她并没有被次击垮，她心中此刻唯一的信念，便是寻到那个女子，是那个女人进了红袖阁，第二日，母亲便死了……
冷凝曦派出的人很快便寻到了她要找的人。
“你到底是谁？”冷凝曦一身白色的孝服，站在无月无星暗夜中，黑发随风微微的舞动，配上她那憔悴如白纸般的容颜，竟恍如幽魂。她睁着一双与她瘦削脸颊极不相称的大眼，怒视凤兮。
凤兮只是站在那，远远的望着冷凝曦，还有冷凝曦身后无数的黑衣人，她原本想离开荥阳，留在荥阳的一日，她就无法摆脱冷昔然给她的震撼，无法承受青冥天对于君凤兮的恨，所以，她想离开，想去伊音城。
伊音城，似乎带了凤兮对生活的所有幻想。
可行至一半，便被冷凝曦拦截在此处。
是谁？凤兮其实心中也同样在问，自己是谁？她也不清楚，她知道冷凝曦为何用如此仇恨的双眼看着自己，自己杀了她的母亲，不是吗？
长大至今，死在凤兮手里的人不计其数，有的人是为了将来的荣华富贵而要杀她最后反被自己杀了，有的人是因为自己要生存要血而不得不杀的。
对于死在自己手下的那么多人，凤兮都始终带着悔恨，毕竟，那都是一条条的命，他们有父母，或许还有孩子，杀了他们，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家，或许就造就了许多同自己一样无依的孩子。
可惟独冷昔然，凤兮没有后悔，甚至在悲痛的同时有一种解脱的快乐，冷昔然她的心早就死了，继续活着，那将比生更为痛苦，她也肯定愿意跟林承一块离去的。
所以，凤兮并不后悔她做的事。
凤兮有点不明白，为何杜丽娘会这么做，她明明仍可以以冷昔然的身份活下去，为什么却又突然抛弃了这个身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杜丽娘没有死，她不会就这么轻易选择死这条路的，她有太多的仇恨要对这个世界报复。
“我叫青衣，”凤兮轻声回答道，然后望着冷凝曦苍白的脸苦笑一声道，“林青衣，或许，我还可以唤你一声姐姐”
冷凝曦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身后的行水急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冷凝曦，并对着凤兮恨恨道，“姐姐，我们担当不起！”
“你姓林？”冷凝曦不敢置信的反问，“你真的姓林？难道我真的是林承的女儿？”
当年倾城郡主青忆馨与红袖阁名妓冷昔然争夺冷香茶寮林承一事在荥阳闹的纷纷扬扬，即便过去多年，仍然会有人偶尔提起，冷凝曦自然不会不知，可冷昔然从来没有主动提过，也没有说过关于林承的任何事，冷凝曦听到的也是从别处捕风捉影得来的一点可怜的信息。
但饶是只有一点点的线索，冷凝曦也敏锐的察觉到母亲的醉生梦死，母亲的心狠手辣都源自这段故事，而自己的身世，也极可能与之有关，可没人能告诉她一个确切的答案，即便是黑衣，也是守口如瓶。
而今，那杀了自己母亲的女子说她叫林青衣，姓林，她还说，或许可以称冷凝曦一声姐姐，那不就明明白白说冷凝曦应该姓林，林承真的是她的父亲。
这个认知让冷凝曦一时无法接受，她摇着头问道，“如果他真是我的父亲，他为什么要抛下我跟母亲，为什么要这样一走了之？”
“林承从没有走过，他一直都在的，陪在你们的身旁，只是，他早已不能表达一切，所以，不要去恨你父亲，好不好？”
不要像她一样恨父亲，因为，那是一种完全无法言语的痛苦。
“陪在我们身边？哼，”冷凝曦推开扶着她的行水，冷笑着道，“可我从小到大从没有看到过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亲大人，还有，我担不起你的这句姐姐，我母亲已经够可怜了，为什么你还不放过她？你跟你母亲已经将林承夺了过去，为什么还不够，我们母女已经如此了，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她以为凤兮是林承跟某个女人的女儿，因为那句模糊的称谓，姐姐……
“你……”凤兮一愣，不明白冷凝曦话中的意思，但转而一想，便明白过来，她摇着头道，“我不是你的亲妹妹，更加不是林承的女儿，林承至始至终只有你一个女儿，林承跟我母亲是表兄妹，”
“那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母亲？”冷凝曦声嘶力竭地问道，早已失了她一贯的优雅。
“也许，”凤兮垂首，在抬头时，那双眼睛流露地是让人心颤的哀伤，“她的离去是她最好的结局。”
冷凝曦摇头，却并不认同这个答案，她的声音冰寒刺骨，“那你死也是最好的结局，至少，对我来说是我最希望看到的。”话落，手轻轻一挥，身后的黑衣人将凤兮团团围住，她跟她的侍女行水退到了外围，冷冷地望着深处重重包围中的凤兮。
眼看包围的圈子越来越小，所有的黑衣人都蠢蠢欲动，可凤兮并未在意，她只是平静地望着站在外围的冷凝曦道，“你母亲从没有跟你断绝过母女关系，也不要恨你父亲，恨自己的亲人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
“等等，”冷凝曦寒声道，随即，黑衣人自动让开一条道，冷凝曦缓缓地上前，在凤兮的面前站定，她凉凉地看着凤兮，“杀母之仇，应该自己动手，是吧？”
凤兮仰着头，最终，却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可我现在还不想死，我……”
话还未落，黑夜中一道泠泠的白光微闪，凤兮痛苦的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