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五十五（1 / 1）

然而，这一切却完全没有引起君让丝毫的恻隐之心，他闲适地换了个坐姿，凉凉开口道，“在这个故事中出现了四个人，冷昔然，林承，青忆馨，青战天，却没有第五个人，但听你的叙述，你却是那个目睹整个事件发展的人，也就是那第五个人，你到底是谁呢？”君让盈盈浅笑，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呵呵，”突兀的冷笑声响起，刚刚的悲凉尽数褪去，她脊梁笔直，“自从林承昏迷不醒之后，我便是冷昔然，冷昔然便是我！”

“那杜丽娘呢？杜丽娘又是谁呢？”双眼眯细，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的冷笑，步步紧逼。

似被踩到了痛处，不知是‘冷昔然’还是杜丽娘的女人再不能保持刚刚可以营造的优雅高贵，尖叫了起来，“杜丽娘早死了，在那场大火里被烧死了，烧成了黑炭！”

“你就是杜丽娘！”君让没有丝毫感情的戳穿了她。而凤兮却只能莫名的在两人之间来回，她完全不明白这杜丽娘又是何许人，跟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你的母亲也是一位青楼女子，所以你甫一出生便是在这红袖阁中，你虽然看尽了男人的嘴脸，却仍然相信，会有一人将你救离苦海，你一直在等待。

冷昔然被卖进红袖阁的时候，你是与她走的最近的一位。当冷昔然因为青忆馨大闹红袖阁而名声鹊起的时候，你却自己出钱为自己赎了身，而后跟着一位经商失败的刘姓公子走了。

之后，你不仅出资助他东山再起，甚至祈求你曾经的恩客，为那刘姓公子换来了一笔又一笔的生意，你为他张罗外，打理内，事事都要操心，而支持你的所有信念便只是他曾经说过，他会娶你为正妻。

然而，当他生意终于上了正轨，他却反而嫌弃你是青楼出身，他的父母亲也不接纳你，你只得在外面随意寻了处宅子住下。后来，他又高攀上了一位官家小姐，欲与之结亲，你便成了他的绊脚石。

也巧得很，你正好怀孕了，他以怀疑腹中孩子父亲的缘由，逼你喝下了红花汤，你的孩子便流了。你想到了死，便点火自焚，但当你看到姓刘的负心汉站在外头冷笑，还伸手阻止欲上来救火的家丁时，你的恨意便瞬间爆发，同时恍然大悟，引火自焚只会让仇者快。

但是醒悟地还是晚了一些，大火毁了你大半的脸庞，但幸运的是，你还是从火海中逃了出来，你倒在路边靠着别人的施舍过活，但脸部的烧伤却恶化，你高烧不止，奄奄一息，正好遇到了冷昔然，你拉着她告诉她，你是当年红袖阁的杜丽娘，于是，冷昔然便把你带回了冷香茶寮。

伤好之后，你便顺势留了下来，成了冷香茶寮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厨娘。见林承教冷昔然防身之术，你便也一招一式的记在了心下，更没想到的是，你也是位武学奇才，居然有模有样地学了个七七八八。

这一切，林承都知道，但却又什么也没说。他虽然不是很乐意你留下来，但还是默认了下来。你知道林承为什么不是十分情愿地留你下来吗？因为你眼中的恨意让林承敏锐的感觉到了你存在的危险，事实上，他的预感没有错，是你让冷昔然相信，林承去见了青忆馨之后不会回来”

说了一大段，君让终于停了下来，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瞥了一眼早已愣住的凤兮，却满是嘲讽的意味。

杜丽娘一直不停地说，昔然是一个傻孩子，她是在说昔然傻傻的爱上了不爱自己的林承，还是说昔然傻傻的就听信了她的话，然而，这一切，只有杜丽娘心里才真正明白了。

君让给自己倒了杯茶，也不管里面是否如刚刚一样有着剧毒，只是一仰而尽，用袖子擦了擦嘴，便继续道，“林承昏迷后，冷昔然半痴半傻的陪在他身边，你便带上了这面具，化身成了冷昔然，你照顾刚出生的冷凝曦，复又组建冷霄宫，而冷霄宫成立的第一件事，你便屠杀了当年负你的刘姓之人，其中包括他所有的亲族，一个不留。借此，你冷霄宫也开始在武林上出了名号，后来，又因为笔笔业务屡次得手，名号也就响了出来。之后，你还一把火烧了冷香茶寮，将他们都搬到了这红袖阁来，你成了当家的妈妈，而冷昔然与林承便被你软禁在了这幢小楼上。我只是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最后又回到了红袖阁？”

杜丽娘敛下眉，长长的睫毛在她没有血色的脸上烙下晦涩的影子，她淡淡道，“生于斯，长于斯，便注定要终于斯……”

君让静默。凤兮原本的满腔怒火却也瞬然被浇灭，生于斯，长于斯，终于斯，道出了数不清的辛酸。杜丽娘真错了吗，凤兮一时恍惚了起来，眼前的面容也变得极不真切。

然而，君让突然动了起来，红影一闪，杜丽娘的鬓发轻轻漂浮起来，然后，她突然捂住脸，尖叫了起来，“面具，我的面具，还我面具，”说着，便向君让扑去。

在她双手的掩映下，凤兮仍然能清晰的看到双掌下的那张脸，左边，丑陋的火痕蔓延，右边，却布满的如刀刻般深深的皱纹，还有因长期在面具的掩盖下，见不到阳光而显出的苍白，没有一丝人气。

君让邪邪一笑，指尖一用力，人皮面具便化为了齑粉，杜丽娘绝望了，整个人仿若被抽去了生气，萎顿蜷缩在地，整个身子还不停的在瑟瑟发抖。

凤兮早已不忍看下去，便欲抽身离去，却被君让拉住了身子，“好戏还在后面呢，”

凤兮拂开君让的手，却没有成功，不禁皱起眉头，怒道，“要带回林承遗体的人是你，不是我，我没有义务陪你一同去！”

“你不是想解决一直缠着你，要取你性命的人吗，现在他们的老大早就躺在了你面前，怎么，反而，心软了。”

凤兮突然之间便被噎住了，她低头看了看杜丽娘，淡淡道，“不需要了。”

“你的心不够狠，凤兮，难道六年的生活，没有让你学会，要生存，首先便是要除去与自己争夺生存权利之人的性命吗？你杀了那么多与我们有着相同血脉的人，饮了那么多人的鲜血才活到了现在，难道，你就对这样一个人心软了吗？她不可恨嘛，如果不是她的撺掇，即便林承不爱冷昔然，他也会坚守诺言回来，他们一家三口还是能幸福的活下去，可是，却只是因为她，林承半死不活，冷昔然疯了，冷凝曦叫了十几年的母亲实际上却是间接害了她父母的人，最后，她居然还以她母亲冷昔然的身份与她断绝了母女关系，这一切，不可悲吗？难道只是因为她也可怜，就可一笔勾销吗？”

君让的话又急又快，全然不给凤兮思虑的可能，她痛苦的掩上耳朵，叫道，“别说了，别说了！”

“杀了她，为了林承，为了冷昔然，还有冷凝曦，杀了她，这冷霄宫也会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