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十七(1 / 1)
荥阳城是整个君国的首都,无论基于政治还是地理所言,它都是著名的中心城市。繁纵横的街道,林立的酒肆,如织的行人,到处昭显的是一片繁华。
凤兮第一次离开皇宫,局促不安的走进真正的荥阳城,而这个世界呈现给她的一切,已经完全超越了她曾经对高墙外面世界的想象,她就像一个纯粹的陌生人,畏手畏脚,小心翼翼的随波逐流。
她对街道上所有的小玩意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总会在这种小摊子前面停驻很久。此时,她指着一个物件,激动地叫道,就像寻到了宝,“这个我知道,我知道,是九连环。”
摊主看前面的小女娃儿扎了两个小圆髻,衣着虽朴素可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便宜货,而那一惊一乍的叫呼也证实了他的猜想,这应该是一个大户人家偷跑出来的小姐,便殷勤的招呼道,“小姑娘,要不要买个玩玩,这个东西可比做女红练书画有趣多了。”
凤兮拿着九连环上下摆动,可一听摊主说话,便悻悻地放了下去,“我,我没钱,而且,我有一个了,是我……”她本想说是师傅送的,可话到了嘴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一会,便有点郁郁寡欢,对老板舌灿莲花的继续推销也置若罔闻。
她正准备离开,却被一阵哭声勾起了兴趣,狐疑的转身,跟着哭声寻去。不远处便看到有个小不点的孩子使劲抹着不存在的眼泪,哭声嘹亮的异常,摆明了就是特意哭给某个人看的。
“哎哟,我的小祖宗别哭了。”
凤兮猜着,说话的女子应该是他母亲。
他母亲越说,小不点越加赌气的大声嚎叫哭泣,受不了了,女子干脆一把拧住他耳朵,“你再叫啊……”
小不点龇牙咧嘴的真叫了起来,使劲挣开了他老妈的手,然后干脆就不哭,理直气壮地叫道,“我就要吃,我就要吃……”
那母亲估摸着被孩子吵得不行了,揉着眉心,似无奈,可眼中又充满了宠溺,她弯下腰,刮刮小不点的鼻子,“好了好了,我的小祖宗,妈妈现在就买,行了吧。”
说完,便直起腰,递给老伯两个铜板,拔下一根插满红红果子的小棒,递给小不点。凤兮在皇宫里从没见过,但她知道那东西肯定很好吃,因为那小孩正满脸期盼的看着,等她妈妈递给他的时候,他一把就抢了过去,吃的很开心,小脸还满是得意,小计谋得逞了。
他妈妈拿出一块帕子,给他轻轻擦拭被红色糖浆弄脏的嘴角,嘴里笑骂道,“瞧你吃的,慢点,”
小孩嘴里满是东西,含混不清地答道,“好吃,”
“好了,我们走吧,”那母亲拉起小孩的手,向前走去,一会,就没入了人流中。
看到这,凤兮忍不住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吸吸鼻子,准备走开。
“你也没有母亲……”淡淡混杂忧伤的声音从凤兮身旁传过来,凤兮吓了一大跳,慢慢侧过头,却见一个大约二三岁左右的锦衣少年站在自己身旁,面容淡淡的没有任何波澜,细致的五官,精巧的轮廓,不出五年,眼前的这一小少年必定会长成一位俊朗非凡的偏偏佳公子。
他手中持着一杆翠绿色的竹笛,但没有任何流苏璎珞的装饰。这么一个干干净净,又莫名流露跟自己一样伤感的少年,让凤兮见到的第一眼,就莫名的心一动,说不出的感觉,八年来,从未出现过的感觉。
凤兮觉得双颊有点发烫,急忙低下头,厚重的刘海遮住了凤兮脸部的表情。她沉重的点点头,轻“嗯”了声,然后想到少年说的话,那个“也”字,不自觉也问道,“你也没有母亲……”
少年这时候才转过脸来,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凤兮,可就是这么一眼,让少年心里也是莫名的一动,不为貌,只为一种莫名沉重的气氛,一种八岁女孩绝对不应该拥有的气质。
但少年并没有回答凤兮的话,只是抬起脚步,毫无留恋的继续向前走去。见少年就这么走了,失落袭上心头,一个心急,出手便拉住了少年飘逸的衫子。
迅猛如电之下,少年手中的竹笛毫不留情地打在了凤兮的手背上。凤兮惊叫一声,可马上紧咬着下唇,硬是没有放开手中衣衫一角的意思,眼眸中隐隐也见了泪。
手背上霎时就红肿了一条,剧烈的疼意牵扯着凤兮的每一根神经,她抬起头,忍着泪水,“你,你叫什么?”
少年好看的眉毛紧皱了起来,可看到凤兮泫然欲泣,偏又倔强地强忍着。突然就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
他们都没有母亲,而且又同样的倔强,这种同病相怜的熟悉感让他内心不自觉就泛起了一丝柔软,再看到被自己弄出的红痕,心下一阵懊恼。
破天荒的,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碎瓷瓶,小心的扳下凤兮紧拽着的手,然后,低着头,纤细的手指蘸着透明的药膏,在凤兮手背轻轻划过,凤兮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便更深了。
她低着头,没有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少年为自己上药。
两人身旁的事、物、人仿佛都悄悄的远去,只留下萍水相逢的两人,少女懵懂的心在这一刻也悄悄的发了芽,可不知对面那人,是否同自己一样?
凉凉的药,伴随着丝丝薄荷的味道,手背的疼痛立刻就缓解了,上完药,少年顺手直接把药瓶塞在了凤兮的手里。凤兮反手抓住了少年莹润的玉手,锲而不舍的问道,“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少年笑笑,但在凤兮眼里,无啻于太阳突破压天的黑云,露出璀璨的光芒,“我叫玄熙。”
听到玄字,凤兮不自觉就僵住了,也放开了少年的手,黑云重新蔽日,还电闪雷鸣。这个天下,除了玄王一家子,还有谁敢姓玄呢?
虽看不清凤兮的表情,可玄熙还是清楚感受到了眼前女孩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怎么了,你呢,叫什么?”
凤兮的头低垂的愈加下了,忽的就瞥见了自己穿的青衣,便漾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叫青衣”,说完,紧握瓷瓶,急匆匆的逃开了。
就这么一个小插曲,玄熙认识了青衣,青衣认识了玄熙,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玄熙更没有想到,这个叫青衣的女孩,在他以后的生活中,竟掀起了如此大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