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 十二（1 / 1）

二月初二，曾经金碧辉煌的殿堂被白雪所掩埋，而雪犹未停，扔在继续洋洋洒洒的装点这世间，所有的事物都保持了沉默，静静的忍受寒流的侵袭。

一声凄厉的尖叫，撕破了这可怕的沉默，划破了冰冷的空气。

蝶舞宫内殿中，一个女人紧紧抓着华美的锦被，痛苦的嘶叫。在她身下，是数个热汗涔涔的产婆，她们按着女子白如凝脂的大腿，大声劝慰着，“娘娘，用力，用了……”

可话未完，其中有一老妇哆哆嗦嗦的跌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抬起手，指着内殿的上方，颤抖着声线，断断续续地道，“蝴蝶，蝴蝶，”然后，是尖叫，那声音甚至超过了床上的女子，“黑色大蝴蝶！”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随着那老妇的手指，抬头，果真看到大群的黑色蝴蝶齐聚在上方，黑压压的一片，遮盖了色彩斑斓的天花板，显得诡异而又不详。

所有的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景象震惊，一时，居然忘了床上痛苦挣扎的女子。她们从没有见过这种如巴掌大的蝴蝶，也不知在门窗紧闭的室内，这蝴蝶又是怎样进入，但最为重要的是，阴寒的二月，又怎么会有蝴蝶？

黑色蝴蝶如手掌般大小的美丽羽翅不断的在摆动，随之而来的，是黑色的，甚至带有某种甜腻香味的粉末，如黑雪般慢慢洒落。刚刚还瞠大眼睛的众人还未来得及跑到外间去回禀这异事，就软趴趴的倒了下去，面容上居然还呈现了一种诡异的欢愉，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床上的女子睁开疲惫的双眼，遥望着黑蝶，流露出绝望的神情。可没有多久，身下一阵湿黏黏，便陷入了昏迷，而房内，突然被一股浓猩之味所占据。血顺着床沿，如雨珠从檐角滴落般，嗒嗒嗒，而后，居然汇聚成一股股细小的溪流，向前方蔓延，蔓延。

那黑色的蝴蝶犹如受到了某种指引般，扑扇着翅膀，轻巧的停落在地上的血泊中。

黑色硕大的蝴蝶在血泊中尽情的吸允，像吸足了血般，整个蝶身不再是浓郁的黑色，转而呈现了一种妖异的鲜红，是血的颜色。

吸足了鲜血之后，已经是鲜红色的蝴蝶振翅，飞离了血泊，齐聚于床榻，上下翻飞，像在跳着一种不知名的祭奠之舞，美艳的惊人，但又诡异的惊人。

突然，一股更为甜腻的香味溢满室内，掩盖住了血腥，而昏迷的女子又醒了过来，凄厉的尖叫再次持续，似像不是人能发出的。

而外面的君熔却丝毫不知里面的情形，因为产房时污秽的，男子，即便是大夫，都不被允许进入，所以，他只能在外面焦灼的等待。

*****

林黯出去流浪了五六个月，一日一日的过去，对君熔的思念便一日又一日的加深。这段时间煎熬下来，已然把他折磨的脱了个人形。

他按捺不下去，便匆匆又回来了，本想在朝阳宫给君熔一个惊喜，未想到，跑到这，仍是空空如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个人在等自己。

一阵失落霎时是袭上心头，还有伴随的便是怨恨，想必，君熔又贴身陪在林凌身边。

一回来看到想到的就是这番，让林黯情何以堪，心里的积怨是一波一波侵袭着他的神经，他一个人幽幽的站在偌大冷清的宫内，在他身旁的空气，似乎要比外面的还要冷上十分，气流飞速的旋转起来，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漩涡，就像他的怨、他的恨，还有他无奈的感情。

突然，林黯受到了某种奇异的波动，他猛地张开眼，一种不可思议的惊诧在他憔悴但仍秀美的脸庞上盘踞，且没有消退。

再管不了多少，一阵红风飘闪而出，便幽幽的随着那种感觉来到了蝶舞宫，甚至没来得及看门外焦急等待的君熔，他就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窗中轻巧的跳入了林凌的房内。

满地的宫女产婆，还有保持着微笑瘫倒了满地，血色的蝴蝶还是继续翩翩起舞，像一群虔诚祭祀的舞者。

林黯的头颅慢慢转动，不可置信的看着房内狼狈的一切，而后，一个凌厉的掌风劈向群聚而舞的蝴蝶，破碎的蝴蝶轻飘飘的落了下来，可仍然有部分残存下来的，像未感受到同伴的遭遇，仍旧张狂的舞着，林黯的眉紧紧皱了起来，一挥衣袖，一阵白烟，那些幸存的蝴蝶也终于跌落了下来，落在华美的锦被上，还有林凌的身上。

林凌看着他的哥哥，动了动嘴唇，只有两个轻若游丝的字，“孩子……”然后是个很悲伤的笑容，也是她这世，最后的一个表情，她多想看看孩子，还有，君熔，哪怕是一眼，可终究是奢望了，她只能慢慢的闭上眼。

林黯就像一个冷冷的雕塑，高高的站着俯视林凌，就跟林凌出生时一样，他也是这样站着，不友善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同父异母的妹妹，而现在，他也是这般，看着自己的妹妹就这样莫名的走了，然后留下一个孩子。

他倒没有对林凌这样的离去而感到丝毫的伤感，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是为了君熔吗？

不管真相如何，林凌还是走了，以这种对林黯来说很怀念的方式走了。

林黯很明白，是林凌她自行动用了妖冥林宗的黑冥蛊，那所谓的蝶是黑冥蝶，它是被混有黑蝶蛊的鲜血召唤来的，仿似来自幽灵冥间的使者，它们挥翅中闪落的鳞粉有强烈的致幻作用，凡接触吸入的人便会产生幻觉，然后在某种欢愉的状态下，慢慢走向死亡。

该蛊在一个人怀孕的五月之内种入，出了五月便无用。它寄生于人有丰富营养的脐带血中，以此为温床慢慢的繁殖。脐带本就是母体与胎体相连的地方，这蛊自然便也种入了幼小的胎儿体内。但是，却并不会对胎儿产生什么影响，只是，以母亲为祭品。

从种入这种蛊开始，母体便会出现大量的咳血，这样是为了排除蛊生长时产生的一些代谢废物；而且黑蝶蛊会像一个无底洞一样不断吸食着母体的营养，通过蛊虫，然后才输送给胎儿。

所以，即使用了这种蛊，真能熬到最后将孩子诞下的，那也是寥寥无几，就像在赌博一样。

可只要孩子诞生，便绝对拥有了极端的天赋，百毒不侵自是一样，但更重要的，却是绝佳的筋骨，还有高超的智慧，天生便注定了不平凡的一世，就像林黯自己一样。

原来自己也是被这样生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