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不是么?”
苏剑笑冷笑着说:“牛僧孺自己为什么不跟来?他是不是也知道这一来就与送死没有分别?”
任三娘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实在不能责怪他。”
苏剑笑说:“所以他就让你独自过来送死?”
任三娘微微笑着说:“你这样的挑拨离间并不高明……”
她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洞口的方向忽然传来了“砰”的一声震响。任三娘脸色微微一变,说:“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突破了第一道禁制。三员外果真是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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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冷地看着苏剑笑说:“剩下的六道禁制恐怕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苏剑笑叹了一口气说:“那封信对我本来也没用,你拿去就是了。”他说着真的从怀中摸出那张手帕递过去。
任三娘接过手帕,举步走到一盏油灯前。她将手帕靠近火苗,过了片刻,那手帕上果然显露出一些字迹来。她定定地看着手中这张手帕,过了半晌,才仿佛喃喃自语地说:“经过这么多周折,终于还是拿到手了。”她言语中竟然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直到洞口方向又传来了“砰”的一声震响,她才回过神来。第二道禁制也被破了。
苏剑笑说:“信你已经拿到。是不是该考虑离开了?”
任三娘说:“你是不是已经算准了这里必定还有第二条路?你是不是已经下定决心决不允许我独自离开?”
苏剑笑心中一沉,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任三娘却像是一点儿都不着急。她弯腰解开了小星的穴道,拍了拍他的肩:“其实我也没有骗你。如果不是我,你师父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小星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终于没有说什么,只是起身走回苏剑笑身后。
苏剑笑说:“谢谢。”他的这一次道谢确是出自真心。
任三娘淡淡一笑。洞府中散落着几块巨石。石面平整。可作坐椅。任三娘在其中一个石椅上坐了下来,将怀中琵琶横卧膝前,伸出手指轻轻一拨,发出一声脆响。
任三娘低低叹息一声,悠悠地说:“你可知道,自由对于我来说是多么重要么?”
苏剑笑无语。任三娘说:“你可知道当你必须承担替父母偿还恩情的责任,即使不是出于自愿,也必须与别人定下契约。这是怎样一种无奈么?”
狐族的二等契约虽然相对宽松,但是却没有时间限制。一旦定下,也许就注定了一辈子为人做鹰犬的命运。
任三娘接着说:“他答应只要我拿到这封信,这个契约就自动解除。还我自由之身。这一次即使再凶险百倍,我也是一定要来的。”
她一直是一副笑嘻嘻的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苏剑笑以为她定然是一位无忧无虑的女子,万万想不到竟也有这种愤懑的心事。苏剑笑不由得有些唏嘘。但是任三娘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些事?这与如何从这里离开有什么关系?
任三娘终于抬起头,看着苏剑笑的眼睛说:“你应该已经看出来,这个洞府没有第二条出路。我也没有办法可以离开。”
苏剑笑心中沉了下去:“你竟然将自己陷于必死之地?”
任三娘扬了扬手中的手帕,说:“无论如何我已经拿到了这封信。我只是答应五叔要拿到信,可不是答应要把信拿给他。这虽然有些无赖,但是我已经算是完成了承诺,现在我已经自由了。”她微微一笑,“你可知道,我宁可自由地死,也不愿再这样无奈地活着。” 苏剑笑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任三娘忽然把手帕捏成一团,一甩手扔回给苏剑笑,说:“那个聂无双在决定和宁采石一起逃走的时候,想来也是抱着和我同样的心情。这已经是她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你应该还给宁采石才对。”
苏剑笑想不到她居然又把手帕还了回来,不由有些愕然。过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难道你已经放弃了希望?”
任三娘只是看着怀中的琵琶,一言不发,就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说话。
耳边又传来“砰”的一声。这一次任三娘却是出奇地平静,只是淡淡地说:“第三道了,还真快呢。”
苏剑笑说:“难道你忘了我可以替你打通受伤的经脉?这样你可以施展五鬼搬移术。”
“是么?”任三娘转过身来,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淡淡地说,“你当我是傻子?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
苏剑笑只得叹气,说:“不错,我这一路逃亡,确实功力大为损耗。但是我如果全力施为,还是能够打通你的经脉。”
任三娘脸色微微一变,说:“你想动用本元真气?你不要命了?”
苏剑笑说:“用我一个换你们几个,这岂不是很合算的生意?”
任三娘却蓦地一把将琵琶扔在一边,跳了起来,冷笑着说:“我为什么要救他们俩?就算你打通了我的经脉,难道我不会自己逃走?一个人逃走成功的机会岂非更大?”
“你……”“你什么你,难道你以为我是正人君子?”任三娘冷着脸打断他的话。苏剑笑只好闭嘴。他想不出她为什么忽然生这么大的气,但他却知道女人一旦开始无理取闹,无论再说什么都不管用。
任三娘冷冷地盯着苏剑笑,苏剑笑心中也莫名地来气,毫不示弱地跟她对视。第四声“砰”的震响传来时,两人都吓了一跳。
任三娘脸色缓了一缓,说:“我只是说我没有办法可以离开。可没有说过我们没有办法可以离开。”
苏剑笑一怔:“我们?”任三娘的脸色当真变得比六月天还快。这时她眼光一转。居然又露出了那种阳光般的笑容,说:“难道你忘了只要能催动血灵珠,我就可以施展五鬼搬移术了么?”
苏剑笑皱皱眉说:“你要与我定一等契约?”
“就知道你不愿意。放心吧,那都是骗人的,只是为了骗五叔解除契约而已。”任三娘吃吃笑着说,“你当时如果答应了,我也只不过会跟你定一个假的契约。难道真的以为我想嫁给你?”
苏剑笑禁不住脸一红,尴尬不已,低咳了一声,说:“那就快点把血灵珠拿出来,告诉我该怎么做。”
任三娘摇摇头说:“所谓血灵珠并不是一颗珠子。血池圣水每一万年会孕育出一滴万灵血晶。初生的婴儿吸收了这滴血晶的精华,就会成为血灵珠。”
苏剑笑愕然:“所以血灵珠其实就是……”
任三娘说:“血灵珠就是我,我就是血灵珠。”
苏剑笑说:“那要如何才能催动你这颗血灵珠?”
任三娘说:“这个不难。你只需要从我头顶的百会穴输入一道精纯的玄门真气,片刻之后,我的眉心处就会出现一个血红印记,这就表示血灵珠被催动了。”
她盘腿在地上坐下,解开头顶的发结,一头柔顺长发立即披落下来。她双手在身前捏了一个印诀,双目微闭,说:“你别再犹豫了,剩下的三道禁制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仿佛要印证她的话一般,耳边传来了第五次“砰”的震响。
苏剑笑咬了咬牙,终于还是伸出左手。掌心抵在她的头顶百会穴,只觉得秀发在手中如丝一般的柔顺,苏剑笑心中竟然莫明其妙地一荡。他暗叫一声惭愧,连忙心神守一,缓缓从她的百会穴输入一道真气。
果然只不过三四息的时间,任三娘眉心处就现出一个淡红色印记。苏剑笑却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异样。他的目光不由得向下扫了一眼,只见她的鼻子和嘴唇的弧线都是出奇地圆润秀美,令人心动神驰,但是她的嘴角却不知为何显露出一丝淡淡的哀伤。
是的,苏剑笑感觉那是一丝哀伤。这纯是一种内心的感应,完全没有来由。他甚至能从这丝哀伤之中体会到一种宁静平和的意味。苏剑笑心中一动,再看向她眉心处的印记,终于看到在血红色的印记周围,竟然有几缕隐隐约约的黑气,若非细看,绝难发现。
苏剑笑霍然一惊,猝然收功。他伸手闪电般抓起任三娘的右手腕。一把将她的袖子撸到肘处。果然在她的右手小臂上有一个青黑色的印记,图案诡异,犹如鬼魅。
任三娘睁开眼睛,吃惊地说:“你干什么?”
苏剑笑放开她的手,像是忽然受到了巨锤的重击一般,噔噔后退了两步。他定了定心神,才一字字地说:“天残黑血咒。”
任三娘神色一暗,低低叹息了一声。
“你既然知道天残黑血咒,就应该知道它并不会伤害到你。”
苏剑笑定定地看着她说:“你的那个誓言其实是真的,对么?”
天残黑血咒正是魔门中人立誓时所用的最恶毒的诅咒之一。这种诅咒传说具有神奇的力量,任何违背誓言的人都将受到万劫不复的惩罚。
任三娘说:“即使那个誓言是真的,也并不会影响血灵珠的效果,你不用担心。”苏剑笑叹了一口气,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剑笑想不通。他们与任三娘可谓素不相识,难道任三娘为了救他们几个人,竟然甘愿承受天残黑血咒反噬的后果?
任三娘说:“我一时想不开,可不可以?”
苏剑笑看着她的眼睛,只看到一种如深谷清泉般的空灵。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灵魂受到撞击时的那种眩晕。
苏剑笑说:“你这一次来,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