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上台（1 / 1）

我终于兜兜转转上了回廊，途中看到不少衣着华丽的女子匆匆走过，精美的妆容令我羡慕不已，想必她们就是参加今晚桂首大赛的歌伶了吧。

我紧跟在几个形色匆匆的歌伶身后，终于来到了人头攒动的大厅。袭袭的轻烟从香炉中缭绕升起，盘旋弥漫在整个被鲜花、红色锦布、灯笼等装饰一新的厅室。环形的看台上早已经坐满了人，而在整个大厅中央的舞台更是被布置得十分华丽。不少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少爷们早已经占着阁楼看台上的好座，而在楼下环绕着舞台的只有几张雅座，也是早已被先来者踞占着，其他人则只能站的站，蹲的蹲，以便欣赏台上的表演。几个卖花或是小茶点的小贩则是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吆喝着叫卖。

再看台上，几位衣着鲜丽的歌伶正载歌载舞地献艺，在一旁乐师的二胡、古筝等乐器的合奏下，声音起承转合，唱着风尘女子在欢场中的强颜欢笑，显然这桂首大赛早已开始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叫乔舞的表演完没有。

观众的叫喊声，调笑声，谈论声，夹杂着舞台上的乐声歌声，整个怡红院在这华音城里上演着夜未眠的戏码，嘈杂的声音和人们仿若不知疲倦的挥动双臂甚至起身呐喊都令我耳膜微微鼓动着。

正在我的目光四处逡巡的时候，居然看到了正在拥挤和呐喊的人群中东张西望的阿源和阿进。幸好我早有准备，缩缩身子，我向人潮更密集的地方移去。

台上的歌舞声以及台下不断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简直是震耳欲聋。

“各位，接下来就是怡红院的歌伶乔舞为大家献上一首《君莫忘》，有请。”貌似是主持人的一个嬷嬷梳着盘云髻，虽年近迟暮，却姿态妖娆地在台上宣布。

这尾音刚落，舞台上的灯倏地灭了，众人哗然，随后整个怡红院大厅的灯都灭了，只剩下几盏闪烁着暗红光线的灯笼将大厅笼在一片晦暗之中，台下的观众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停下了呐喊，交头接耳地交流起想法。

我也停下了脚步，目光定格在台上。正在众人疑惑之际，台上的灯在此时又在瞬间微微亮了起来，使得整个怡红院沉浸在一片暖暖的昏黄色灯光中，如流水般的乐声响起，而一个空灵纤细的女声也随之传来，却仿若来自于遥远的另一个世界。

“君若相思妾相忆，望君相忆妾之音···”倾诉衷情般爱娇的声音由远及近，只看见一个女子窈窕的身影在台上灵活的舞动起来，淡淡的鹅黄色纱裙的色泽被晦暗的灯光忽略，只剩下在长长甩出水袖边缘的散发出光芒的流线型镶边，那镶边是更耀眼的金色。随着女子的体态的轻盈转动，抬手，回眸，旋绕，这些流线型的耀眼色泽在昏暗的灯光下时而如薄云，变换着各种形状，时而如流水，灵动而不乏活泼。妖娆而多变的舞姿伴随着如哭如诉的歌声深深吸引了观众们的目光，叫好声、呐喊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原来这金缕绣衣的出彩之处在这个地方。我暗忖道，难怪乔舞为了和莺儿争这什么绣衣，的确令人一眼难忘。虽然这乔舞是有一些本事，然而若我没有猜错，这桂首大赛看重的该是声音，这样华丽的舞姿是不是太过于喧宾夺主了？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她的舞却忽略掉了最重要的声音。

直至一曲终了，乔舞已经退下舞台，台下的人们还在回味着刚才金绫绣衣所舞出来的精彩，大叫着她的名字，甚至不少人将手中的花枝扔向舞台。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乔舞俨然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走下舞台，甚至在下一个歌伶上台时故意撞了一下那位歌伶的手臂，挑衅地向上台者挑眉。

我定睛一看，原来随后上台的是莺儿，果然如她自己所说，声线平平，歌声平平，并未有什么出彩之处，与刚才乔舞引起的效果简直是天壤之别，而台下观众也不买账，仿佛对她的表演没有任何兴趣。

这样怎么会赢呢？我不禁在台下为那个名叫画意的女子的命运感到担忧。

“许多歌伶们放弃了参赛权利。由于事发突然，大赛在这里还想最后请问一下，还有哪位想上台。”主持的嬷嬷在台上说道。

话一出口，台下立刻炸开了锅。有问为什么的，有说直接宣判乔舞夺桂首的，巴拉巴拉，各有各说。

我看向舞台附近，不少歌伶站在那里，显然是乔舞的表演给了她们重大的压力，打算放弃了，而站在最里面的乔舞则是一脸倨傲的看着愤怒中的莺儿。

难道就让她这样赢了吗？背叛朋友的人怎么值得这么高的荣誉？！

“我愿意一试！”一个清亮的声音插进嘈杂的交谈声中，所有的人包括正在一旁洋洋得意的乔舞都把目光扫向我。

是的，这句话是我说的，而且是用的假音。

“这位姑娘不是本地的歌伶吧？”嬷嬷在台上打量衣着打扮毫不起眼的我，由于我不会梳古代女子的发髻，换上女子衣服后，头发在刚才从画意房里出来便铺撒在肩上。

“我并不是歌伶，不过是个爱唱歌的人。我愿意一试。”我用假音回到，以免被还在人群中搜寻我的阿进阿源认出来，“但这声音足以让我一试吧。”

“姑娘声音如出谷黄莺，的确令人一听难忘。不过，大赛规定，非舞伶者可得自备乐器。还是说姑娘打算清唱。”嬷嬷刁难地说道。

清唱？仅凭这声音怎么可能赢得了乔舞？

我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男子身上，显然他已经在此听了很久，而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位身着粉色衣裙的贤淑女子。与众人不同，即使在看到最精彩的金绫绣衣舞他也未曾有过热烈的反应，一身白衣的他在人群里显得突兀却又是这样自然，安静得令人容易忽略，但是一旦目光望过去，那云淡风轻的适然又令人难以挪开目光。他的眸是微淡的褐色，周围的人呐喊，尖叫，鼓掌，他却依然执一杯清茶自饮自酌，仿佛在这喧杂的怡红院中自有他的一片安然天地。这派闲适姿态不禁让我想到了老夫子，更重要的是，这男子有筝啊！在他的一侧，安静的摆放着一架被灰色布料所包裹的筝。

“我有乐师啊！”我说道，“就是他！”我的手指向正在安然饮茶的白衣男子，不管人家同意没，先斩后奏再说。

闻言，白衣男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原来的镇定，抬手，举杯，然后泰然自若的将杯中的茶缓缓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