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三十四章：早餐（1 / 1）
清早，我从沉睡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房间里的床上。头发晕，脑袋还有一种涨涨的感觉。我不确定自己昨夜是不是经历了一场宿醉，印象中，我好像也没有喝很多。
依稀记得昨夜有人把我抱起来，那个人，是陈楚希吧。可是他不是早就醉倒在餐桌上了么？
我把手指放在太阳穴上轻轻地按着，我应该没有记错，陈楚希和东东，在我和小西还十分清醒的时候，已经醉倒了。那么，把我抱进房间的人，总不可能是小西吧？
撑着身子坐起来，早晨的阳光正努力透过窗帘的缝隙，想要给我的房间增添一点光亮。我的视线落在床头柜上合着倒下的相框上，伸出手去轻轻地把它竖起来。
客厅里，只有陈楚希一个人。他斜躺在沙发里，睡得很香。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边上，蹲下来，仔细看着他的脸。几缕头发耷拉下来，遮住了他右边的眼睛，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眼睫毛这么长。
他穿着白色的马甲背心，两条手臂随意地伸出来，搭在被子上。熟睡着的表情，就像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从上海到台北，我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让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心甘情愿地在我的沙发上，蜷缩着睡了十几天。
蹲了一会儿，腿有些麻，我索性坐在地板上，继续安静地看着他。
我似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仔细地观察过他的长相，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仔细地思考过，他停留在我身边的意义。如果从来没有认识辰，我会爱上陈楚希么？
轻笑着摇摇头，这世上哪里来的这么多如果。这个“如果”，根本就不可能成立。
如果没有认识辰，我又怎么会来台北？如果没有认识辰，陈楚希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上天早就看清了这一切，他比我们更清楚，这纠结不清的缘，其实在我8岁那年，就已经注定。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陈楚希悠悠地醒过来。还来不及反应，我穿着棉布居家服坐在地板上看着他的样子，就全部落在他缓缓睁开的眼睛里。
他的声音轻轻地飘过来，“你怎么坐在这里？什么时候起来的？”
“啊，我……”我慌乱地站起来往厨房走，“那个，你醒了。我去做早餐。”
“早餐！”他的声音霎那间变得异常兴奋,“我想喝粥！”
还有要求！我极不甘愿地打开水龙头，抓了一把米丢进锅里，听见他起身，踢踏着拖鞋去卫生间洗漱。不一会儿，便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厨房里。
我刻意背对着他，把淘好的米装进电饭锅，他的脑袋凑过来，“起床就有粥喝，真好。”
我转头想打发他去买点别的早餐，一眼瞥到他还穿着睡衣的样子，又赶紧把头转了回来。
白色的马甲背心，深蓝格子的长睡裤……以往我见到他，不是休闲装就是西装，如今这个打扮的陈楚希，我不由得在心里抖了抖。我的居家服，他随意的睡衣，一个在厨房里煮粥的早晨……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要我帮忙么？”他在我身后问。
“不用……”我喏喏地说，“你不如……去换身衣服。”
他突然笑起来，操着欠扁的声音说，“今天周六诶，在家休息你也要我穿正装哦~再说，你不也穿着居家服。”
“你……”我一时无从反驳，只能没话找话，“小西和东东呢？”
“回去了，昨天晚上就回去了。”他回答的轻飘飘。
“东东不是醉了么，小西也睡着了，怎么回去的？”
“哦，我把东东叫醒，让他叫了计程车送小西回去的。”
我正在切黄瓜的手骤地停下，拿着刀看着他，“你叫醒的？你不是也醉到了么？”难怪他可以把我抱回床上，难怪他还有心思脱下衬衫西裤换上睡衣，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喝醉！
他脸色一变，两眼紧盯着我手上的刀，伸出一只手把刀拿了过去，“拜托，不要把刀对着我，很恐怖诶！”
“你现在知道怕了？装喝醉装睡着偷听别人讲话的时候你怎么不怕？”我又从刀架上取下一把刀对着他。
他立刻双手向前伸，用大大的手掌挡在身前，“谁跟你说我装喝醉了？而且我什么时候偷听过你讲话？”
“你没有么？”我的声音恶狠狠的，“你醉了怎么还能叫醒东东，你醉了怎么还知道要换睡衣？”
“醉了也是会醒的好么？我醒的时候看到你和小西两个人挤在沙发上，难道你要那样睡一晚上么？再说了，你们睡在沙发上，我要睡在哪里？所以我就把东东叫醒让他送小西回家啦，东东还很感谢我呢。怎么就你不识好歹！”他说的振振有词，一副我让他受了委屈的样子。
他顿了顿，依旧没有放下挡着刀的手掌，“而且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偷听你说话了？我听到什么了？”
“你！”刚想反驳，话到嘴边又被我生生的咽了下去。难道要我开口问他，我半梦半醒之间听见的那句话，是不是抄袭了我对小西说的话么？
我还记得我说，“爱一个人，是要看，你自己有多爱他。”
林忆轩，你现在是想怎样？你究竟是想弄清楚陈楚希是不是在装醉，还是想逼他说出他对你的爱？万一他承认了，你要怎么办？
我颓然地放下手里的刀，转回去继续切黄瓜，他像是终于松了口气，垂下了一直举着的手臂。
“林忆轩，没想到你除了遇到事情就逃跑，还有说不过别人就拿刀的习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种暴力倾向？”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想要喝你熬的粥，还真是不容易。”
我背对着他，愤愤地说，“陈楚希，麻烦你，现在，去街角的便利店买早餐，不要再在厨房里打扰我！”
“早餐？”他又欠扁地探头看了一眼锅里正熬着的白粥，“这不是早餐么？”
“你去不去？！”我差一点又要习惯性地拿着刀威胁他。
“去去去，我马上去，马上去。”他一迭连声地应着，跑出厨房，在他的衣柜里随意取了一件衬衫，就一溜烟出了家门。
我一个人呆立在厨房里，锅里的白米粥已经开始冒出丝丝香气，案板上切好片的黄瓜，正等待着我添油加醋。白米粥，凉拌黄瓜，不知不觉中，我竟又做了我最拿手的早餐，我只为一个人，做过的早餐。
如今的辰，早餐会吃些什么？是牛奶面包，还是土司煎蛋？他是否还记得，我们曾经这样清淡的开胃早餐，是否还记得，我第一次学煮粥，第一次切黄瓜时笨笨的样子？
辰说我熬的粥很香，我便精心地学会了熬各种粥，可他始终偏爱最原始的白粥。辰也说，我拌的黄瓜很好吃，因为黄瓜片薄，才能那么入味，后来我切的黄瓜，几乎可以和切片器切出来的一样薄。他常常满足地吃着我为他准备的早餐，还笑着说以后谁能娶到我，就能像他一样这么有口福。
还记得有一次，他在公司熬夜加班一直到早上才回家，回来的时候，白粥和黄瓜已经上桌。他拿出路上买的茶叶蛋，剥了一个递给我。他说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老婆婆在卖自己煮的茶叶蛋，他看着锅里的汁水咕噜咕噜的翻滚着，突然觉得那就是最简单的幸福。
那一天，我吃着辰带回来的茶叶蛋，喝着自己熬的粥，我觉得我的爱情，就像桌上的那盘凉拌黄瓜，简单清澈，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很多很多年之后的样子。
可是现在，喷香的白米粥还在，清爽的凉拌黄瓜还在，那个陪我一起吃早餐的人，却已经不在。
听到陈楚希开门的声音，我伸出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自嘲地对自己说，回忆总是这么伤人。
我盛了两碗白米粥端出去，“你去洗手，粥先放着凉一凉。”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还好，我以为你不让我喝粥，才叫我自己下去买早餐呢。”
我懒得看他，“少废话，再说一句你就吃你自己的吧。”
他听话地闭嘴，我正准备去厨房把拌好的黄瓜端出来，就听见他说，“我买了茶叶蛋，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刚擦掉的眼泪又不听话地涌上来，我深深的觉得，我已经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