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章：再见（1 / 1）

我蜷缩在住处的沙发里，眼泪好像已经流光了，只剩下一脸泪痕，干干的。

手机不停地响着，起先是Andy姐，后来就是陈楚希。奥黛丽赫本压着嗓子一遍一遍地唱着《Moon River》，我听得烦了，索性就拔了电池。

这个世界仿佛瞬间恢复了安静，逐渐变得死一般地沉寂。我呆坐着，看着窗外的天空，缓缓亮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响起。我躺倒在沙发上，任它一阵阵叫嚣。

门外的人努力许久之后，终于放弃了折磨我的电铃，转而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伴随着陈楚希焦急的声音，“忆轩，开门！”

“忆轩，你开开门好不好？”

“轩轩，我知道你在家，你把门打开好不好？”

“……”

他越是敲门，我的身体越是往沙发里缩。有个声音一直在耳边重复，“不要开门，不要开门。”

最后，他重重地锤在门上，“林忆轩，开门！”

我的心一抖，爬起来拉上所有的窗帘，又躺回到沙发上，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门外渐渐没有了声音……也许是太累了的缘故，我竟然就那样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近中午。

我摸过手机，装上电池，开机。十几条简讯，大多都是陈楚希，还有一条来自小西。

“轩轩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没有来上班？”

我打回去，小西一听到我的声音就急急地问，“轩轩姐，你好些了么？总经理说你今天请假，你没事吧？”

原来陈楚希帮我请了假，他是什么时候离开我这里的呢？

我思索着开口，“我没事……”开口说话了才发现，我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今天公司有什么事么？”

“你还在生病呢，就别担心公司的事了。大家都很好。”

我清了清嗓子，“小西，有几件事情我要跟你说，但是你千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小西许是被我的语气吓到，停顿了好几秒钟才回答我，“好，你说。”

我想这几秒钟，应该足够她从办公室走出来。我开始交代，

“第一，我在楚阁工作了四年，还没有休过年假。你现在就帮我把年假的单子填好，我会在下班之前给你电话，你接到我的电话之后，把我的年假单子交到人事科。

“第二，我休年假的这段时间，尚辰交代的所有工作全部由你负责。现在夏桀不在了，老房子的文案做好之后就由你出面交给总经理。如果有什么新的案子下来，你就直接安排他们分工吧。”

“轩轩姐……你要休假很久么。我……我怕我应付不来。”小西插嘴。

“你进楚阁也两年了，该学会的我相信你早就已经学会了。遇到问题多跟东东商量商量，没什么难的。”

“那……好吧。轩轩姐你答应我休完假要赶紧回来，没有你在大家都好没有安全感……”

挂了电话，我自嘲地笑笑。什么时候开始，我也能给别人带来安全感了。可是安全感于我而言，是多么奢侈的东西。

我打电话去航空公司订了最早一班飞香港的班机，现在启程去机场，我就能赶在小西下班之前到香港。那么即便陈楚希在下班之前收到了我的年假申请，我也已经不在台北。

想起四年前落荒而逃来到台北的自己，如今竟是这般相似的，将要再一次逃离。

Andy姐说，即使不能拥有，也宁愿守候。而我，却始终在躲避。

辰，你知道么？我可以容忍自己一个人孤单单地生活着，即便是整个城市里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我也依旧可以活下去，但是我却不能接受每走一步都有你跟随的日子，因为我知道穷尽我一生，都不能够拥有你。

四个小时之后，我已经坐在香港国际机场的大厅里。看着身边穿梭的人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而我宁愿就这样隐没入人海，从此再不被人发现。

掏出手机，用这个号码打了最后一个电话给小西，请她把我的年假单交到人事科。然后再次关了手机。

那些台北的人和事，也会像这关了的手机般，被我关进记忆里。

陈楚希，如果你爱我……

我不愿去想，这如果存在的爱是否纯粹，但至少它曾经真真切切地温暖了我。

陈楚希，谢谢你，可能爱我。

再见。

在香港逗留了一个小时候之后，我踏上了飞往上海的航班。

在一万米的高空里，我闭上眼睛。看见一个穿着白纱裙的小女孩从云端走来。

那好像，是12岁的我自己。

我听见，她在念着，一首诗。

南瓜马车/快带我离开/在爱上他以前/让我们回家

只能是/诗歌里的灰姑娘/那些鬓缃的卷发/起舞的裙边/都是/十二点的钟长

十二记钟响过后/月/如水样

这最后的一曲华尔兹/将会由王子/握着别人的小手

轻轻的/像风中的叶子/在旋转/轻轻的/把灰姑娘/在念想

明天/那双粉色的水晶小鞋/将被另一双鲜脚

喜爱/并穿上

那美丽绝伦的花瓣皇冠/他会/疼惜地

亲手加冕在/另一个人的秀发上

这个灰姑娘/她轻轻的叹息声

吹熄了上帝脚前的蜡/和光

扑簌簌的/一些灰尘/从天而降

从/天堂而降

南瓜马车/快带我离开/在回家以前

我/已经爱上了他

如果隐没自己，是我今生的宿命，那么在离开之前，请允许我把我们的路再走一遍，请允许我，再看你一眼。

以后无论我到哪里，都会记得在那一眼的时光里，我已将万水千山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