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月夜杀人（1 / 1）
入目是小朵拉关切的眼睛。她猛地扑入我怀中，几乎要哭出声来。我看了看身边碎裂的黑盒子，才知道原来刚才只是幻象。可是它为什么如此真实呢？心中升起冰冷的恐惧。
不管刚才的盒子中是真的有被封印的群魔，还是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一个不存在的梦，我都不愿意让人知道。我不愿意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也不愿意被当作魔鬼除去，而且我还要追求我的小谢。
我温柔地拍拍朵拉细嫩柔软的背，然后捧住她的小脸道：“答应我，不要向人提起今天发生的事好吗？”朵拉点点头。我又道：“不要向任何人提起，父母也不能说。知道吗？”朵拉又点头，道：“我答应哥哥绝不说。”我摸着她的头笑了笑，弯腰把黑盒子的碎片全部捡起，都放在那个箱子里，用一根青藤扎起，把它们再放入挖出的坑内，然后用土将坑填平。朵拉也帮着我在上面跺结实。一切搞定后，我道：“我要睡一觉，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闭上眼睛，向后一躺，就此睡去。朵拉一直在旁边守着我，直到天黑。
潘君耀和珍妮弗•弗郎西斯怕我们出什么事，一路找来，就发现了朵拉和熟睡的我。朵拉告诉他们我要好好的睡一觉。潘君耀和珍妮弗探探我的鼻息，一切正常，脉象也十分安稳，于是稍微放了心。根据二人的经验，推断我应该在练什么武功，不宜打扰，于是小心翼翼地把我抬回家，朵拉在后面跟着。经过三天三夜的漫长等待，我才终于醒了过来。
等到再次醒来，面前是三对灼灼的眼睛和三张关切的脸，正是潘君耀一家。我忙跳下床来，笑道：“我没什么事，刚才有点累，就睡了一小会。给潘叔和潘婶添麻烦了。”潘君耀像看着怪物似的看着我道：“一小会？你都睡了三天了！”
啊？我真没有想到自己会睡了这么久，摸摸头笑了笑，想解释几句，却一时想不出理由来。幸好潘君耀也没有再追问，以为我在练功。
此后也没有再发生什么别的事，我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哪儿有了点变化，但又看不出，说也说不出。我就一直在潘家教小朵拉魔法，直到正月初七开学。
开学后，我继续努力学习，做我老实本分的好学生。那时还没有月夜作案的毛病，我也没有那么激扬跳脱，也没有做出那么多烂诗，我继续浑浑噩噩的上课，看自己喜欢的书，暗恋小谢，就象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那时箫史和我也算挺熟，但由于我们性格差异很大，所以并没有变成最好的朋友，也没有进行合力泡妞之路。
正月十五日夜，是天龙国传统的元宵佳节。我们学院举行了盛大的庆典活动，搞了很多节目，大家尽情狂欢，回到宿舍已经是接近半夜了。由于比较累，又喝了点酒，箫史和我从楼道里的窗户处向外放了几个礼花后就各自回房睡觉。我爬上床后却又不困了，酒精让大脑有些兴奋，睡不着，一轮圆圆的明月正照在我的头上，亮得刺眼。我从床上爬起来，站在窗边，负手望月，月光绵绵，清辉倾洒，脑中不由“蹭、蹭、蹭”跳出许多优美动人的诗句来：青天明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我寄托愁心于明月，随君直到夜狼西……脑中浮想联翩，身体渐渐渐渐觉得有些异样……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掠过这个“杀”字时，我只觉脑中一震，然后一股阴寒冰冷的感觉开始苏醒。
我推开窗子轻飘飘跳了下去，几个起落就出了学院。北斗学院在天龙城的西北角，出了学院，飞过几户人家，我就来到城墙下。这是天龙城最外面的一道城墙，建得非常高。但这并不能难到轻功无双的我。足尖点地，象一只大鸟般掠过高大的城墙，在空中借着空中的风元素转折越过护城河，下面就是无边的荒野。我几个起落，已经将天龙城远远抛在后面。城上的士兵正坐在地上，抱着长戟发牢骚，元宵节轮到自己值班，真是倒霉。突觉得月光被遮映了一下，好像有个黑影从头上飞过，咦？好大的鸟啊。他稍微有些奇怪，不过也懒得起来往城下看，继续和同伴聊天。我已经消失在他视野中了。
这里是一片荒野，远望去天龙城变成了一个小点。据说这里常有狼出没，也有人说是狼人。我站在旷野上，寒冷的北风吹过，酒意顿时散去。前天下了一场大雪，现在还没融化，无边田野被白雪覆盖着，远望是美丽圣洁的白色。天上是一轮雪白明月，照耀下的是无边雪白大地，有三分壮观，倒有七分美丽。
这时已是子夜，正是阴气最盛之时，也是月华最盛之时，我抬头望月，突然觉得月光像有形的能量照射在我身上，被我吸收。啊！脑中电光石火般现出一批光怪陆离的影像，如走马灯飞快闪过，那是魔王的眼睛，小谢的微笑，猩红的血海，焦臭的尸体，无休无止的战火，沉重久远的屈辱，无穷无尽的伤心与悔恨……我不由自主地仰天长啸，声音悲凉、狂暴，听起来不类人声，身体一阵颤抖，力量瞬间充斥，心中的妖魔苏醒，我顿时变成了一个魔神。难道我真的是新任魔王吗？那妖魔的世界到底是真的存在，还是只在我的心中？
我开始狂奔起来，一路向南，脚踏洁白大地，头顶皎洁明月。越奔越快，脚尖一点腾在空中，如朔风，如闪电，在半空中呼啸而过。力量如此强大，只须动念，那些高级魔法就可以随意施展，虽然离魔王那种意动的境界差得很远，但比我当日，比我所见的人类任何高手都强的很。丹田的真气被彻底调动起来，形成旋涡状的气团在体内奔流。
脑中充满了狂暴的感觉，我这时只想杀戮和破坏，但是尚存的良知却在奋力和这个念头搏斗着。难道那梦中的真实也将要成为现实中的真实吗？难道这一切的一切真的是命运，真的是冥冥中早有注定吗？
我不愿接受！
在二百多米的高空中，我纵情驰骋，衣襟飞扬，黑发飞舞，本来是如此惬意，但我心中现在却只有烦躁。“朝游东海，暮宿苍梧”又如何？我并不是古书上说的那些“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的仙人，我只是一个充满杀机的妖魔。
茫茫空中，感觉有些寂寞，感觉有些无聊，我落在地上。四望是城市的郊野，没有了雪，只有绿色的麦田。这里已经是大江以南，北国还是严冬，这里却露出些微的春意。河里没有冰，只有潺潺的流水。明月照着弯弯小河，本是如此美丽，如此温馨，却去不了我心中的杀意。
我纵身向不远处的一个城市飞掠而去。翻过高高的城墙，在守城的士兵没有任何觉察的情况下，我潜入城内。大街上还三三两两地有行人走过，欢声笑语一阵接一阵，小孩子睡眼惺忪地牵着大人的手，走的磕磕绊绊，另一只手中还拿着烟花，那模样实在可爱，心中杀机不由稍微有些松弛。微一动念，原本有形有质的身体凭空消失，往地上一看没有了自己的影子，我感到很满意。这是非常高深的魔法吧，我居然说会就会。信步走去，突然一种熟悉的气息飘入神经中，我立时飞速向气息的来源摸去。跃入一个巨大的豪宅，发现这种熟悉的感觉来自一个装饰的非常华丽漂亮的屋子。捅开窗纸，我向内看去，里面是使我热血沸腾、杀机汹涌的一幕。
屋内燃着几支粗巨的蜡烛，灯火通明。共有三人，都在一张非常豪华的大床上。两个长得非常相像面貌娇美的少女脱得全身**，仰面躺在床上。另外一人是个长得非常俊美的少年，秀气中透着英武，但是他的笑容却充满了邪恶。他正在残忍的折磨着两个少女。他好像是在练一种很邪恶的武功。
我所感觉到的熟悉气息就是从他身上传来的。那种淫靡的、邪恶的魔性气息。其中一个少女强忍着痛苦泣道：“过了今夜，公子会放过我们父母吗？”少年笑道：“放。怎么能不放？只要你们今天乖。”我脑波发出，却感应出那少年已经把少女的父母全杀了的讯息，而他今夜的魔功显然也让少女们根本没有生存的希望。
我脑中震动，痛苦难当，许多声音在里面交战：“嘿嘿，好漂亮的一幕，真的好令人激动哦。”“这个无耻的败类，应该杀掉。”“不错，不错，应该大开杀戒。让鲜血和恐惧充满天地吧！”“我怎能杀人，我从来没有杀过人。”“不错，不错。不能杀他。让我们一起去快乐吧！抛开所有的束缚和禁忌，一起纵情游戏吧！”“我不能忍受，我要杀、杀、杀！”所有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就是三个字：“杀、杀、杀！”
我“砰”地破门而入，解去隐身的魔法，现出身形。少年显然吃了一惊，但马上镇静下来：“你是谁？快滚出去。”举手一挥，一个巨大的火球向我射来。这少年竟然是个魔法高手，杨洋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但现在的我名字叫做七郎，我是未来的伟大的魔王。这少年竟敢对我不敬！火球射在我身上，顿时不见，没有任何效果。少年张大嘴巴，如此诡异的对手还是初次看见。
我已经伸出手来，我的手是绿色的魔爪，它是所有站在我面前的人的梦魇。恍如鬼魅，我的右手已经抓住了少年的咽喉。少年临危不惧，面上冷冷一笑，噗地张口喷出一道银白的水流，里面蕴涵着强大的魔力。我左手抓出，水流射在我绿色的掌中，吱吱做响，掌心被腐蚀掉一层肉。我居然受到了伤害！？那少年乘我心神震动之时，已经从我右手魔力的笼罩下脱出。他喝道：“你到底是谁？我和你有何冤仇？”我冷冷道：“你吵醒了我的沉睡，所以你要付出代价。”我又伸出双手，掌心腐蚀已经不见。
少年也是十分狂傲之人，见我如此脸上顿时笼罩了一层诡异的血色，道：“那好，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锁魂指！”他的双手十指全部变成一种邪恶的血红色。锁魂指是一门被列为禁忌的武功，把它练成至少要夺取三十三名少女的元阴。看这少年的样子，指法至少已经练到八重。我心中震怒，立意要将他毙于爪下。少年十指射出丝丝炽热的紫气，身形如鬼魅般向我扑来。我毫不动容，身前现出片片乌黑的火焰直卷对方，灯光明亮的室内霎时黑了下来。这是暗系究极魔法“暗黑火焰”！
锁魂指的血气对上暗黑火焰，哧哧声响，我寸步不动，少年却倒射出去，身上染了几片黑色的痕迹。我乘胜追击，大喝声中腾身抓向少年，魔气笼罩，蜡烛的巨型火苗摇曳不定，全部熄灭。少年这时面上才露出恐惧之色，身子犹豫欲退，略有停滞。这造成他即刻的败亡。我的右手闪电般地又抓住他的咽喉，这次我没有迟疑，左手跟进，哧地从他的胸中掏出一颗血淋淋的心，送到少年的面前。少年脸庞扭曲，他最后一句话是：“我师父会为我报仇的。”就此毙命。见此血腥恐怖的场面，那两个少女早“啊啊”尖叫着晕了过去。
我冷冷看了她们一眼，左手挥出，那颗血淋淋的心射向雪白的墙壁。在空中化做碎块，贴在墙上的是两个滴着鲜血的斗大的字：“七郎”。这时一群人冲了进来，看到我右手提着的少年和墙上的血字，都呆了。我冰冷至极的声音提醒了他们：“你们好！”他们发一声喊，一齐冲了上来，但没有一个人是一合之将。那少年才是他们家族的最高手。屋内断肢横飞，鲜血四洒，仿佛重演了血殿的一幕。我厌倦地看了看一地的狼藉，脚尖点地，冲天而起，头顶上正是那当空明月。后来赶到的人在地上看着我如神如魔的身影遮住了天上明月，都不由自主恐惧地伏下身子膜拜。我对月长啸，破空而去。
一番杀戮过后，我心神开始冷静下来。我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碧绿双手。啊，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来到城外的小河边，在溪水里照了照，外表轮廓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长发披散，面上肌肉狞厉，眼神杀机闪动，整个一魔神的标准形象，和平时我温和可亲的模样绝对是两个极端。这时时间已经是丑时，月亮虽然还是那么圆，但已经偏西，夜里的阴气也没有那么重了，我神志开始逐渐清醒。在小河里洗尽身上的血污，催动魔法，烘干衣服，我开始向北方飞奔。天明前我要赶回学院啊。
人在半空中飞驰，随着月亮逐渐降落，月华渐渐减弱，我感觉强大的精神力量也开始减弱，经脉中奔行的旋涡真气也渐渐回归丹田。从学院飞到大江，我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而回去却用了一个多时辰。到达北斗学院时，天色已经开始放明，我也完全失去了突然得到的魔力，打回了原形，变回那个武功平平、魔法差强人意和轻功无双的学生杨洋。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赶到天龙城外，我借着夜色悄无声息的跃过城墙，进了城。飞快地进入学院，一个人都没碰见，我跃上三楼，鬼鬼祟祟地从窗户里爬进去，长长松了口气，爬到床上，倒头便睡。这次累的厉害，直到下午才醒来，由于已经迟到，索性连下午课都不去上了，弄得箫史还以为我病了。
这就是我第一次梦中杀人事件，也是我跑得最远去杀的人。后来每月的月圆之夜，我都会犯病，都会变成杀机涌动的狂魔。我的心并没有完全迷失，我仍旧知道自己是谁，但不杀人不见血我就全身痛苦直欲爆裂而死。我告诉自己，我并没有错杀好人。那些人都是该杀的，包括人面兽心的精灵族长老科伦曼特。是他们的魔性把我引来，这最终却送了他们的性命。这让我的心得到了些微的安慰，也让我能够支持这半年多，到现在都没有被自己的良心责骂而死。而随着杀的人越来越多，我变成妖魔后对魔力的运用也更加熟练，魔力在心中涌动的也更厉害。我恐惧，恐惧有一日即便不是月圆之夜我也会发疯，恐惧自己会完全迷失，永远迷失，变成一个真正的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