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老人叹了一口气：“想想已经过了四十年了，当年你赋予我‘势’的情景到了此刻依旧历历在目！”
麻衣人看了他一眼，亦是叹气道：“而我也死了二十年了，要不是我儿子的这个身躯，我也无法再活下去。但是·······”他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我却把痛苦带给了我的儿子！先辈将痛苦给我也罢，却连同我的痛苦延续到了我的儿子！我算什么父亲！”
老人缓声道：“这不是你的错！”麻衣人干笑了几声，忽地说道：“那是谁的错？是我亲手将‘净世天衣’延续到我那未出生的儿子身上啊！以致爱妻难产而亡，而我的孩儿，却要如我一般，遭受天遣！”说完，他像是虚脱一般，倒在了床铺上，老人忙探其脉象，见并无异常，长舒了一口气，只是情绪过于激动，以致昏迷了过去。举手小心翼翼地帮他盖好了被褥，轻声走了出去。
外面已是残月当头，夜黑如墨。沙风带着一种特别的肃杀之气，轻轻地呼啸着。老人出帐刚走没几步，就被两人拦了下来。老人一瞧，原来是巫一郎和巫三郎。老人还未说什么，两人已经跪了下来，口中无比崇敬地喊道：“晚辈拜见剑帝欧阳前辈。”
欧阳瑞捻了捻胡须，道：“原来你们已经知道了，怎么知道的？”巫三郎点了点头：“从前辈身上所散发的无穷剑意。”欧阳瑞摆了摆手：“少给老夫来这套。”
巫一郎连连称是，便说道：“我们巫门门主曾将前辈的相貌描绘给了我们巫门中人。并告诫要尊敬前辈如同门主一样。”说完，两郎似是想起紫月师尊的身死，眼中现出一抹凄凉哀意。
欧阳瑞也好似受到了感染，轻声叹道：“唉，紫月她竟就这么去了，如果她能坚持到他到来的话，结局也许会不同吧，可惜因果如此啊!你们这次前来，是想知道关于他的身份吧。”两人没有回答，只是重重点点头。欧阳瑞望着他们俩迫切的眼神，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情你们知道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两个巫郎听罢，忽齐齐磕头道：“请前辈成全！”一时间，黑夜难得的沉寂起来。
须臾，欧阳瑞一甩袖袍，转身离开。两个巫郎心中一沉，本以为无法探知麻衣人的身世。但蓦然听到一声：“跟上！”两个巫郎相互望了一眼，顿时洋溢出满脸的喜色。赶忙起身尾随欧阳瑞的背影。
三人来到了一处篝火堆，不少将士正在此处吃酒高谈，他们忽见到三人的身姿，急忙扔掉手中的酒碗，起身敬道：“巫将军！”巫一郎笑了一笑，抱拳道：“各位守职实在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但将士们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不了，巫将军，我们不辛苦。倒是巫将军该多休息休息。”巫一郎怔了一下，脸上满是欣慰，嘴上却已用上了将军的口吻：“这是本将军的命令！尔等敢不遵军令？”
将士们忽地惶恐起来，忙跪下说道：“末将不敢！”巫一郎缓了缓语气：“那尔等还不快去歇息！”众将士连连称是，慌张的退出了三人的视线中。
欧阳瑞见此，嘴角向上一翘，好似颇为赞赏。之后找了一处干净地方，拂去了地上的黄沙，就盘膝坐了下来。两位巫郎也如法炮制般的坐在欧阳瑞的身边。欧阳瑞四处望了几眼，忽看到了几坛方才众将士未喝完的酒。顿时酒意上涌。双掌凌空发劲，刹那间就有三坛酒滑向了欧阳瑞。
欧阳瑞抱起酒坛，拍开了泥封，叫道：“先陪老夫喝一杯。”两位巫郎听罢，连称不敢。欧阳瑞瞥了他俩一眼，口中讥讽道：“你俩顽固不化，拘谨世俗，无趣。”说完，自顾自地喝起酒来。两位巫郎连连苦笑，却也不做声，只有眼前的火光照的三人脸上阴晴不定。
半响，欧阳瑞蓦然甩掉手中的酒坛，刺耳的破碎声霍地打破这万籁俱静的黑夜。欧阳瑞眼中已浮现出了三分的醉意，他眼望黑漆漆的夜色，蓦然问道：“小娃子，你们知道什么叫‘净世佛陀，无我无相，九外天衣，天下归一’吗？”
两位巫郎于脑中寻思了一会，摇了摇头：“前辈，恕晚辈愚昧，晚辈不知。”欧阳瑞笑了笑，说道：“你俩若知道的话，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这一十六字乃是一部武功秘典的密言。”两位巫郎哑然失笑，原来只是一部武功秘籍。其实他们心中都明白，无论一部武功如何强悍，但终有力竭气散的一天。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啊！
欧阳瑞仿佛看出了他们的心思，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但先听老夫说下去。这部武功可不是如你们想的那样，我们江湖中都有武功宝典，但凡练上都可以成为一代高手。可是，这部武功任谁练上后，反而连普通人也不如了。”
巫三郎不禁插话道：“那练了又有什么用！”巫一郎大声呵斥道：“三弟，在前辈面前不得无礼！”欧阳瑞好像并没有理会二人，犹自陷入了回忆。
忆昔。
时光穿梭，已不知越回了多少个春秋。浑浑噩噩中，欧阳瑞方才睁开了沉重的双眼。这是哪？欧阳瑞欲想起身，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剧烈的疼痛，这种疼痛好像是顿时在他身上扎了数万针。欧阳瑞痛得直欲咬破嘴唇。忽地，一股柔和的力量自自己的丹田油然升起，刹那传遍全身，说不出来的舒畅，疼痛也祛除了不少。正当欧阳瑞享受这种舒畅感觉之时，一种似实似幻的声音蓦然回荡在自己的耳边。“你外中了七种剑伤与五种刀伤，体内又断了三根肋骨，经脉受损五成，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大罗神仙也难救你乎。”
欧阳瑞心中一惊，身边竟然有人！正欲奋身而起，但身上的剧痛很快打消了他的这种念头。半晌，欧阳瑞见来人没有恶意，反而在为自己疗伤，心中一宽，于是用虚弱的语气问道：“你是谁？”
来人默然良久，方答道：“我是谁并不重要。”欧阳瑞吃力的笑了笑，又问：“那为什么救我？”来人也笑着答道：“见一群人追杀一个人，抱不平而已。”欧阳瑞听罢，忽地讥笑了一声：“如果你知道我是谁就不会这么说了。”来人仿佛漫不经心的说道：“哦，不过是个杀手而已。”欧阳瑞大惊，反手拍向来人，但此处黑暗不见五指，自己又重伤未愈，所以动了动便又将手垂了下来。
来人笑道：“你不用惊慌，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帮你包扎伤口时在你衣服找到了‘鼎剑楼’的令牌。”欧阳瑞摇了摇头说道：“那为什么还要救我？”来人听罢，忽地叹气道：“无论是谁，哪怕是杀手，都有自己生存的理由。不是吗？”来人这忽如其来的一问反而问倒了欧阳瑞，也许，欧阳瑞自己也没想过，自己生存的理由。但欧阳瑞口上却嗤之以鼻：“算了吧，你这是在对牛弹琴，我们做杀手的从来都不想这些。如果我们想了，我们就死了。”
来人听罢，语气平然的说道：“我是否在对牛弹琴，将来会知，而你，必定不会是池中物。”欧阳瑞听罢，并未将此话放在心上，鼻中“哼”了一声便不再答话。来人面对如此傲慢之人却并没有恼怒，只是轻轻一笑了之。黑暗中，谁也没想到，将来的某天，自己也会成为对方命运中的牵绊。
夏蝉鸣叫，烈日当头，偶尔一缕清风徐来，清爽怡人。
欧阳瑞摸索着石壁，一步一步地走着，忽地，一个微弱的光点飘在眼前。欧阳瑞心中大喜，忙加快脚步，闭上双眼大步走去。直至从眼皮外刺进来强烈的阳光，欧阳瑞仿佛经受不住这种强烈的光芒，忙举手遮之。“看来是在黑暗中待得太久了。”欧阳瑞心下暗道。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欧阳瑞才缓缓睁开双眼。几束阳光透过指缝倾泻下来，照亮了欧阳瑞那炯炯有神的双眼。周围的景物伴着阳光也一并射入欧阳瑞的眼帘，周围鸟语花香，树木蓬松，显然为一处郊外。欧阳瑞心中半喜半忧：“又一次的绝处逢生。”稍稍收敛了一下心神，正迈步离去时，忽听一声冷笑：“想要不辞而别吗？”
欧阳瑞扭头一瞧，只见一个身穿麻衣，首戴草笠之人正在不远处朝他走来。欧阳瑞心中暗道：“难道是丐帮中人？”待麻衣人走进后，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是丐帮中人？”麻衣人摇头道：“不是。”欧阳瑞心下一疑，又问：“那你穿成这样又是为何？”麻衣人又摇了摇头，却没有答话。欧阳瑞心知他必不想回答，也没有强求。就这样两人沉默良久，直至欧阳瑞抱拳，道了一声“谢”，遂转身离去。
后面忽地传来麻衣人的一声冷笑：“怎么不杀了我？你的杀手面目已被我看到了，难道你要放了我这个祸害？”欧阳瑞心中一颤，但随即平淡的答道：“我想杀你也杀不成你不是么！”说完，头也不转的大步离去。麻衣人睇眄着他愈去愈远的背影，忽地折下树上的一根嫩枝，随即笑道：“等下！”欧阳瑞的身影顿时随声而止，他转身问道：“什么事？”麻衣人甩了甩手上的树枝，好像在掂量是否顺手。他笑道：“我们切磋一下吧。”说罢，已挥出手中的树枝刺向欧阳瑞。
麻衣人手中的树枝并没有随风乱摆，而像是将夏风一一斩开，笔直的刺向欧阳瑞。欧阳瑞心中一惊，忙将手探向腰间，却抓了个空，心下更惊。自己的剑已不知何时不在自己的腰间了。现在的他，只有退！
欧阳瑞急忙展开“浪子三千弱水步”步法退开，但无论他退的多快，那根枝条总能如影随形的刺向他。忽地，欧阳瑞背心一痛，原来自己撞在一棵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