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言论（1 / 1）
酒宴在继续，气氛很热烈。
这是欢快的气氛，与刚才的压抑有了明显的区别。大伙喝酒说笑，好不快活。也有私下小议东家的突然变化，大多以为是宋家阴德庇护祖宗显灵，上天菩萨保佑的缘故。
宋歌属于平时很少喝酒，喝起来醉不了的人，为了给各位掌柜留个好印象，他主动出击，与各位掌柜干杯。虽然他不认识大多数的掌柜，但是幸亏大伙都有酒意，还有刚才的一番演说，也没人在意是否叫出了名字，哼哼哈哈也就蒙混过去了。
说蒙混过关，那是宋歌的想法。其实在这些掌柜的眼里，他们已经大大的有面子了。
在古代，哪里有几个东家与雇员这么一起轰轰烈烈喝酒的？即使东家请客，那一般也就是摆上酒席，东家在酒桌前意思意思，说两句话，什么大家辛苦了，感谢多年的努力，吃好喝好之类，然后拍屁股走人，留下雇员一起推杯换盏。
这也是刚才大伙会认为这是一场遣散席的根源。东家坐在一起喝酒，也没什么话，大伙心里当然起疑心。
一圈转回来，宋歌多少有了些醉意，坐回座位，拍着宋明的肩膀说：“明哥，怎么不喝啊？来，干！”
宋明说：“少爷，宋明很少喝酒。”
“唉，男人不喝酒怎么行啊？来，喝了这杯！”宋歌倒了一杯酒，递到了宋明身前。
宋明犹豫了一下。
在座的各位掌柜酒意正浓，一同起哄，“宋管家，喝！”
老宋忠也站起来说：“儿子，你喝吧！”此时，他耳背的毛病似乎有所好转，该不会是喝了酒的缘故吧？
不知是宋明今天开心还是激动，几乎不在外人面前喝酒的他，看了一眼宋歌之后，居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滴酒不漏，姿势优美。
看来，这家伙不仅会喝，而且是喝酒高手。只是鉴于总管身份，时刻保持清醒，不愿喝酒以至于糊涂而已。
这时，一个酒楼的伙计来到了宋明身边，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宋明把酒杯放到桌上，对宋歌说：“少爷，同福酒楼钱老板就在包间门外，有事想要见您。”
宋歌急忙说：“那就快请进来喝酒！”
那个伙计转身出去。
宋明在宋歌耳边说：“是有关同福酒楼续租之事，同福酒楼的租金已经较高，不可漫天要价，比去年提高半成左右即可。”
宋歌酒喝的有点多，没有完全听清宋明的话，只听见了“租金已经较高”什么的，本想再问，酒楼钱老板满面春风地进来了，拱手道：“少爷有礼。”
宋歌知道，这个童老板可不比在座的各位，他只是租了自己家的店面，也是老板，社会地位上和自己平起平坐，只不过势力和财富有差距而已，急忙拱手还礼：“钱老板有礼。”
两人坐下谈话，前面无非也是客套话，各问身体安康，生意兴旺之类，然后才切入正题。
钱老板说：“少爷，酒楼的租期马上到了，这续租的租金方面……唉，同福酒楼别看表面上光鲜热闹，其实花销很大，利润非常浅薄啊！”
宋歌不会玩太极，懒得说宋家也困难、日子不好过之类的废话，直接说：“那么依钱老板的意思，租金多少合适呢？”
钱老板说：“好，少爷快人快语，这是鄙人请人拟好的同福酒楼续租的租赁合同，租金每年上涨半成，别的一概不变，您看怎么样？”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宋歌。
宋歌接过租赁合同，看也不看，丢在了满是残羹狼藉的酒桌上，把个合同弄的肮脏不堪。
“少爷——”宋明叫了起来，以为宋歌故态重发，喝酒之后，又成了以往小恶霸的样子。
钱老板当然非常恼火，但是做酒店的人，见识各色人等，自由一套控制脾气的方法，他深呼几口气，压住火气说：“宋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座的各店掌柜，也都停止了喝酒，看向宋歌。
宋歌看着大伙的表情，笑着说：“一张废纸而已，何必大惊小怪的！”说着，居然拿起那份肮脏的纸，撕成了两半，然后揉成一团，丢出了窗外。
这一刻，大伙仿佛看到了原先的蛮横无理的小恶霸又重新复活了，失望的神情立即写在了各位的脸上。
钱老板气的有些发抖了，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酒楼的生意，还是要维持下去的，全家老小都指望着它过上好日子呢，只得小心的问：“宋少爷，这……您要是不同意，也不用撕了呀，您说说您的看法，可以再商量的嘛！”
宋歌笑着对他说：“钱老板，你不是说酒楼生意不好吗？”
前老板摸不透宋歌的意思，回答说：“唔，还，还可以吧！”
宋歌说：“什么叫做还可以？好就是好，不好就不好！”
钱老板只得说：“呃，不怎么好！”
宋歌说：“那不就得了，既然已经生意惨淡，经验困难，还要每年增加租金，你的日子怎么混？一家老小怎么养活？你我的关系，就是相互合作的关系，你好了，我才会好，你要是赔钱，我作为东家，再逼你交租收你的钱，于心何忍？”
这些话一出，所有人都听的一愣一愣的，前面几句的意思还能听的懂，似乎是说既然同福酒楼经验有困难，利润不多，那就不要增加租金了。但是后面什么的合作关系的，就莫名其妙了，钱老板虽也算有头有脸，但毕竟只不过是个酒楼老板，宋家的一根小指头，就能压的钱掌柜爬不起来，怎么在少爷的口中，似乎变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相互照应的关系了呢？
但不管怎么说，这话听在钱老板的耳朵里，那是无比的受用啊，他几乎激动的要跪下来磕头了，热泪盈眶的拉住宋歌的手：“少爷，这，使不得，鄙人担当不起呐，多谢，多谢了！”
宋歌接着说：“钱老板，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乡里乡亲的，何忍看到你家受苦而我宋家独富呢？”讲到这里，宋歌准备趁热打铁，顺便再一次拉拢一下各位掌柜，就说道：“还有在座的诸位，都是我们宋家的巨擎和支柱，只要我宋家还能富裕，就不会让大家受穷！我的目标是——共同富裕！”
宋歌说的这些话，这些活了几十岁的老家伙，一辈子也没有听到过，对他们来说，“共同富裕”的冲击实在太大了，个个瞪大眼睛半天没人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只是盯着宋歌喘粗气。
最后，还是保和堂蔡掌柜见多识广，博学多才，只见他跪了下来，匍匐在地，朝拜似地磕头，然后说道：“少爷这番言论，即便上古圣贤，也无法企及，少爷必定是顿悟的当世圣人，请受老朽一拜！”
其他人纷纷模仿，也都跪了下去。
这倒把宋歌搞的不好意思了，这些话，无非就是千年以后的老板拉拢雇员的最基本的废话，哪里有这么崇高啊！这要是让这些人听到千年之后某些官员或某些空想家的牛皮言论，还不把他们激动的当场暴毙啊！
“哪里哪里，宋歌只是个普通人，蔡掌柜之礼，小侄担当不起啊！”宋歌急忙把蔡掌柜扶了起来，同时招呼大伙起来。
然后，宋歌对钱老板说：“钱老板，同福酒楼的租金一文不加，你就按照上次的租赁合同，重新誊抄一份，随便哪天派个人送到我的府上，我签了字还给你就是！”
钱老板不住点头，“少爷大恩，感激不尽。”
宋歌哈哈一笑，又抓起女儿红酒坛，坛子已经空了，“钱掌柜，同福酒楼生意欠佳，利润淡薄，我想我知道原因在哪里了？”
钱老板一愣，急忙问道：“什么原因？”
宋歌把女儿红酒瓶倒着抓住，笑着说：“你们店里的伙计上酒不够快呀！”
钱老板一愣，哈哈大笑，“少爷好酒量！同福酒楼别的没有，老酒管饱！”然后高叫一声，“再来十坛女儿红！”
当酒再一次满上的时候，宋歌端起酒杯站起来说：“各位掌柜，宋歌与家中几位小美女还有个娱乐活动，就此失陪了。宋明大哥，如果各位有兴致，等会都带去万花楼找乐子，今晚所有的费用，都记在我的头上！”
接着俯身下来，对身边的蔡掌柜说：“蔡伯伯，小侄先回了！”
老头子的酒有些喝高了，想要站起来，却扶住桌角起不来，只是口中说着：“少爷慢走，老朽恭送……”
宋歌招呼洪护院，一同出了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