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丝竹“乱”耳(1 / 1)
“嘣,嘣嘣嘣,嘣嘣,嘣……”
“噗嗤!哈哈哈!”
“嘣嘣,嘣嘣嘣嘣,嘣……”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雕梁画栋的宫苑之中,几株红梅开得正艳,淡淡的香气配着皑皑白雪,俏煞娇煞,美得醉人。只可惜,如此美景,却被四个人给辜负了。
确切说,被一个用弹棉花一样的声音弹着琴的人给糟蹋了,被另一个专门来看热闹的人给煞了风景。
殷梅恨得牙痒痒,伸手抢走了三子的琴,拽起了殷棠:“皇兄,你不是一国之君日理万机么?怎么有空在这闲晃?去!办你的正事去!”
“我只是看看,有什么不可以的?”殷棠赖在椅子上不肯走,“没准还能给你们出点主意呢!”
殷梅才不信殷棠能帮忙的话,她深知自己皇兄的为人,他一定是来看三子笑话的!
“七妹,其实虽然说是琴,可也不一定真是琴嘛!”殷棠怕殷梅不相信,忙说,“只要是乐器就行啊!我听人说了,戈尔萨那边也不是弹琴的。”
殷梅顿时觉得眼前一亮,目光灼灼盯着弹了一上午棉花的三子:“乐器,你会什么?”
三子想了半天,仰着脑袋向天,大张着嘴翻着眼睛。
殷梅看三子的模样,竟觉得似乎能有点希望,或者三子也能鼓捣点东西出来:“快想快想!什么都好!能出来音乐就好!”她不敢奢望太高,不过只要不是弹棉花,就算是一个进步了。
最终三子的视线终于从天空落了下来,回到殷梅的身上:“不会……”
“废物!”殷梅一脚踢在三子腿上,恶狠狠的,“不会不早说,仰着头想什么呢?”
三子憋屈得很,佝偻着腰,双手拢在袖子里暖着:“也会……”
“会什么?”殷梅气得眉毛都要立起来了,本来就飞扬的眉梢要插到额头去一样,“说话吞吞吐吐的,刚刚不是说不会么?”拧着三子的耳朵,只等着他要说不对了就狠狠收拾人。
“……柳叶……”三子耳朵被拧习惯了,现在连叫疼也免了,受着而已。只不过一张脸疼得七扭八歪,实在看不出本来的俊挺模样。
“柳叶琴?”殷梅惊喜,立刻放了手,“看不出来嘛,你还有这本事?”
三子赶紧摇头:“不是柳叶琴,就是柳叶。”还比划着梅树上没长出来几片的叶子,“树叶。”
“噗哈哈哈哈!”殷棠不客气的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简直肚子都跟着疼。
殷梅咬牙切齿,想把三子生吞活剥了:“这时候到哪儿给你找柳叶去!”
琴,失败。这种风雅的东西果然完全不能指望三子了。
殷梅甩了废物驸马和捣乱皇兄,拉着凌莫非到个亭子里去窃窃私语,商量对策。
三子膝盖上还放着琴,盘腿坐在铺着厚毡的地上。远远看过去,娇俏的红梅花殷梅和玉树临风的白玉一样的凌莫非头碰着头说话,似乎殷梅说了什么凌莫非不大同意,冷着脸摇头,殷梅就死死的抓着人,一句句的仔细说着。三子垂了头,手指从琴上抚过,发出无序的乐音。
殷棠的注意力却不在殷梅身上,而是看着自己这个新妹夫:“三子,你真不会琴?”
三子摇头,淡淡笑了:“琴棋书画,一窍不通。”
“那你是否明白,如果输了,七妹她就必须嫁去北狄!”殷棠脸色变得严厉,紧紧盯着三子。
三子只点头,手无意识的在琴弦上拨弄着。缭乱的声音虽然不至于还是弹棉花,却也好不了太多就是了。
殷棠没再继续,反而突然问:“上次受伤,全好了么?”
“差不多了。”三子笑笑,“多谢陛下关心。”
“我不懂武功。”殷棠坦言,“七妹会的功夫其实就是三脚猫,平时侍卫们让着她,就让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所以在这方面,七妹其实也好骗。”
三子按住了琴弦,望向殷棠,目光清澈,等着殷棠把话说完。
“凌莫非说,只靠一块铁板,可挡不住戈尔萨用内力打过来的一掌。”殷棠也望着三子,与殷梅极像的凤目黑如曜石,“如果挨了那一掌的是七妹,怕已经五脏具碎而死了。”
三子垂头笑了:“戈尔萨不敢真的在青麟行宫行凶,那一掌没你们想的那么重。他只是要吓唬殿下而已。”
“是么。”殷棠一笑,也就不再追究。那一掌的程度究竟怎样,也只有戈尔萨和三子心知肚明而已。
“三子!”殷梅终于跟凌莫非商量完了,脸色一点也不好看,似乎对于即将到来的比赛完全没有把握。她打发了凌莫非,走回到院子里,“不管别的怎样了,三子,这几天你跟着我学,好歹比武的时候别输得太难看了!”
“哦。”三子缩了脖子,磨磨蹭蹭的站起来。
殷梅抽出软剑,俏立雪中,向着三子:“来!”
三子叹了口气,苦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刀拔了出来,扎叉着手向着殷梅扑了过去。
殷梅嫌弃的瞥了一眼,轻捷旋身就躲开了三子的饿虎扑食,顺脚在三子屁股上踹了一脚,留下个小巧的脚印。
三子在地上跌了个狗啃泥,鼻子嘴巴都塞满了雪,狠狠呛了他一下,猛烈的咳嗽着,呼吸时只觉得鼻腔里梗得难受,一个劲的抽鼻子。
“笨蛋!连点技巧都不懂么?你到底怎么当山贼的?”殷梅盯着三子站起来,“好歹有点样子,难道连刀都不会用吗?”
三子甩了甩脑袋上的雪,又拉开了一个架势。这一次倒是看着有点模样了,不过殷梅只一瞄,就知道他脚底下还是不行的,居然站了个丁字步,那是瞧着好看用着不行的。
殷梅简直懒得再打三子,直接上去踢在他腿上:“有你这么站的么?你一个山贼,哪儿学来的这种花架子?连我都知道丁字步实战不行好不好?”
三子忙收了腿,弯着腰讨好的赔笑:“这不是吓唬人好看么?其实拦路抢劫,只要一亮刀,十有八九的人都立刻送钱的。哪用得着真打?”
殷梅听了却好奇了:“那不送钱的呢?要是有人也是硬的,要跟你们打怎么办?”
“扭头就跑哇!”三子回答得理所当然,也理所当然的又挨了殷梅一脚。
“哈哈哈哈!”殷棠抱着肚子笑得不行,“七妹,你这驸马找得绝了,哈哈,厉害,厉害!哈哈哈!”
“皇兄!”殷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嘴唇都气得直哆嗦,“你走!不准你再看!”
“好,好,我走。”殷棠马上做出要走的架势,“哎呀,我本来还想给三子换把刀的,不过现在看,还是算了吧。反正七妹也不欢迎我,我又何必再做这些多余的事呢?”
“等等,皇兄!”殷梅紧拽住殷棠,说什么也不放人走,“快给三子换刀吧!那刀怎么能用!”
殷棠就知道,他可以把这热闹看到底了:“我也觉得是呢,三子那刀也太有,个性了,亏他用了这么久,我也算是服气了。噗……”憋不住笑,忙捂住嘴,怕殷梅生气。
殷梅已经出离愤怒了,对着三子凶得像狼外婆:“把刀扔了!又给我丢人!”她也恨死了那把刀——她第一次见着三子的时候三子劫路时用的那把破刀。豁了齿,秃了把,接近护手的位置还有着斑斑锈迹的刀。堂堂清翎皇朝七公主的驸马用这么一柄破刀跟北狄的野人比赛,难道三子是要让她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么?
三子始终对那兄妹两个的嘲笑不动声色。他看了一眼跟了他一年的刀,收回鞘里,埋在了梅树之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殷梅诧异。
“刀不是好刀。”三子解释着,“可也跟了我有一段时间了。再差的武器,也自有它的魂。既然不再用了,就葬了吧。”
殷梅撇嘴,对三子的说法不置可否。
殷棠不懂武器,三子说的那些对于他来说完全不明白。殷棠也不懂武功,看不出好坏高低。不过他还是能看出来,在殷梅的手底下,三子只有挨打的份。才没半个时辰,三子已经被殷梅打趴在地上不下十次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叫唤,后背上好几个被踹出来的脚印。别的殷棠不敢说,究竟三子能不能赢了戈尔萨,殷棠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不过过来看笑话,殷棠觉得自己是真的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