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身（1 / 1）
和夏无熵与小可说完一些事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期间有穿着黑色衣衫的少年来给我们送饭，态度恭谨而谨慎，看着他的时候我的心底恍惚一片，我仿若又想起当初那个在南都里为了清河而刺杀我的宫侍来。如今岁月流去，年岁轮转，那些死去了的人，是不是也缓缓开始重生了呢？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终究还是吐出了一口血来。白日里因为召唤＜帝＞阶的大黄时所受的反噬力一直被我强忍着。因为我不想让夏无熵看出我的虚弱来。而现在，这反噬里，再也抵挡不住了，被我生生地吐在了锦衾上，染出一片模糊的图迹。
“囋囋，后生可畏呀，＜灵＞阶术师就能召唤＜帝＞阶的黄泉了，传出去，只怕整个大陆都要癫狂的吧…”瞳侒趁我吐血的时候，在我右眸里幸灾乐祸道。
“再这样透支下去，小家伙，你就活不了太久了。”药珂此刻也仿若苏醒了一般，在我左瞳里说道。
我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然后转移话题道：“这些日子，你们之所以选择沉睡，是因为（黄泉）在的缘故么？”
“嗨，别提了，老子这一个多月快憋死了。”瞳侒大声抱怨道：“那只黄泉盯了我和药珂那么长时间，如果不是那个白衣女娃娃，老子估计就没命了。”
“那只变异了的＜帝＞阶（黄泉），只怕整个九幽暗冥里除了（轮回）妖兽以外，就再也寻不出一只，与它抗衡了吧？”药珂轻轻地叹息了声。
“奶奶的，想当年老子全盛的时候，哪里还有一个＜帝＞阶蝼蚁蹦跶的份…”
“＜帝＞阶蝼蚁…”我学着他的口气重复了一遍。
瞳侒尴尬地笑了笑却不再解释什么。
“小家伙，三天后的药师大会你有把握取得前十么？你现在至多也不过只能炼制二阶低段的丹药而已呀。”药珂换了个话题道。
“我…我不知道…”
“当初如果你不执意要去那里凝灵，或许我能让你的药术达到三阶不止…”
“前辈…我还有几天的时间可以修习炼魂术诀…”我想了一会儿，最后沉声道。
瞳侒哼了一声“你在打我的主意么？小鬼？”
“也没有，你虽然给了我九瓣右眸，但我一直无法控制，所以倒不如我让你走好了。”我将我的打算说了出来。
“让我走？”瞳侒有点惊讶地重复了一遍，他见我没否认，然后接着道：“小鬼，老子知道你那么多密秘，而且老子对你还有企图，就这样你也肯让老子走？”
“不然炼化你？”药珂问道。
“咦，事出反常多为妖。你们两是不是瞒着有我什么事？”瞳侒小心地说道。
“明天你赶往内街，在那里找一两个瞳族的人应该不难，到时候我会把你交给他们的。”
“呃…嗯…小鬼呀，这世上人心险恶呀，你就这样把我交出去，万一我发生了意外，那个你左瞳六瓣开瞳，可怎么办呀？”瞳侒提醒我道。
“老家伙，让你走还这么多事，小心我让清落炼化了你。你在他左瞳下的术咒我们也知道，放心我们对你没有任何企图。”药珂不耐烦道：“现在你对我们一点用也没有，只能阻碍清落炼魂凝魄。”
“老子没用？”瞳侒大声叫道：“要不是老子见多识广他会获得本源之力？少了老子，这大陆的密闻你们能知道多少？”
“那些对我们没什么吸引力，我们所需要的是力量！源源不断的力量！”药珂不屑道。
“哼，实话和你说，老子可是对他有企图的。”瞳侒怒声道。
“我知道你不就是要他的眼睛么？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目前我们所需要的学习炼魂术诀，在三日后的药师大会取得前十。”药珂道。
“你能确保他一两天就炼魂凝魄成功？”瞳侒换了个话题。
“不过杀百十个人而已。”我在一旁道。
“对于屠城灭国的他来讲，杀几百人，无光痛痒而已。”药珂补充道。
“你们就是决心要让我走了？”
“是，也许，不久后又会重遇，毕竟你知道他要干什么的。”药珂道。
“算了，老子不跟你们谈这些。到时候你们一定要给老子选一个好的寄主。”他愤愤不平道，算是默认了我们的打算。毕竟以现在来说，他就算继续在我体内也无法得到我的身体，倒不如现在离开的好。
一夜话尽。
第二天，天色仍未大亮的时候，我就被起了个大早的夏无熵敲响了房门。
他照例三长两短地敲了敲我的房门，不紧不慢。然后他自己打开了我的房门，对着坐在床上的我笑道：“妖童，收拾收拾，我们要走了。”
“这么早？”
他苦笑了声道：“没办法，长烟军团势大，我们想离开这里就必须趁早上这趟运输车一起了。”
“嗯。”我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将衣服重新穿戴整齐。
夏无熵摇着折扇在一旁看着我唉声叹气道：“虽身足未量，但这副容姿，已然是倾国的妖娆了。洛清，为什么，你偏偏是个男的呢？”
我白了他一眼“你现在还有心思纠结这个，长烟军团应该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吧？？”
“哎…”他摇摇头“算了，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嗯…小可你叫了没？”
“她…呃…她…”夏无熵吞吞吐吐道：“她还是你去叫吧…”
“怎么了？”
“我不想再被她揍了…”夏无熵哭丧着脸道。
“嗯？”我有点迷惑地看着他，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上有着几个浅浅的脚印。
“那个暴力女！”夏无熵恨恨地说道：“哥哥本来是好意叫她，却不料…”
“你打不过她？”我撇撇嘴道。
“好男能跟女斗么？再说，当时的情况，我还手那后果更严重，两只黄泉的守护，我跟她斗？还是省省吧。”
“那你为什让我去？”
“因为你是她情郎呀。”
“你才是！”
“我倒是想是呀。”夏无熵摇着折扇道。
我冷哼了几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开始缓步地朝飞花的房间走去。我停在那一扇红漆木门处，站了一下，然后在夏无熵的挤眉弄眼中轻轻地，缓缓地，敲响了她的房门。
这实木被敲响的声色，在摇晃的灯火中，显得有些清寒，有些寂寥。
一短，一短，又一短的声音。
然后我听见里面仿佛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呓语声，最后，在我仍旧继续的敲门声里，她选择打开了房门。一张俏脸上是几欲杀人的怒意。她站在门口盯着我道：“又是你吵了姐姐的睡觉。”
“我们准备走了。”
“那也不能吵姐姐的睡觉。”
“我们要走了。”
“不管，姐姐就是要睡觉！”
“我们走了。”
“你听不见呀？”她见我不理她只自顾自地在那说话，因此齐高的身材使她很轻易地就抓住了我的耳朵，然后她俯在我的耳边叫道：“再说一遍，姐姐要睡觉，别来烦我。”
“我告诉你大黄原来的主人的事情…”我在她耳边低声道。
我感觉到她的身体一怔，然后她立马跑了进去，紧闭了木门。
我和夏无熵在走廊上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她穿戴整齐的走了出来，然后紧紧地抓住我，眼睛里是某种情绪。最后她低声对我说道：“最好别让我发现你在骗我。”
我没有理她的话，只是转身走到夏无熵那里去。
夏无熵对我挤挤眼道：“我就说你是她情郎吧。”
“夏无熵，你想死么？”小可跟了上来，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话，因此对夏无熵威胁道。
“呃…我是说今天是个晴天。”
“走吧。”我开口道。
小可哼了一声，然后还是跟着我们走了下来。
此时小楼外，长街上，月光下，一辆支起了篷帐的马车停在了我们的眼前。那车夫一袭黑衣，眉眼被一个宽大的斗笠罩住，即使是在明亮的月光的下也看不真切这个车夫的真实的年级来。
“快点，虽然你们出了钱，但开罪长烟军团的事，还是小心点的好。”那车夫声音沙哑地道。
我和夏无熵对看了几眼，然后转到马车后的一个开口处，走了上去。小可和小书紧随其后。一上来小可就皱了皱秀眉“好难闻的气味。”
“这个车每天早上都是用来装食物去内街的。”夏无熵摇着折扇驱散身边难闻的味道。“因为这个事情是几大势力在做，所以这个马车在内外街是无人敢招惹的存在。”
我从身上拿出上次闲来无聊时炼制的花香散，洒了点在马车内。那白色的啊粉末一遇空气就马上消失的没有踪迹，然后这里的空气就变得清爽好闻起来。
“哎…真羡慕你们这些药师呀。这样，我以后和漂亮妹妹，哪里去不得？”夏无熵赞叹道。
小可对坐在对面的夏无熵翻了个白眼，然后她看着我道：“借你怀抱用一下，没意见吧？”
夏无熵闻言立即和声道：“用我的吧，我没意见。”
小可见我没反对，便直接地躺在我的怀里，呼呼大睡起来。
而此时，那个车夫才将马车赶动起来。
夜色清冷。我看着怀里的人，这个在冷寂的外街活了十几年的人，低叹了一声。也许，我答应她守护小可，是错误的吧。这个女子与我，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