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一章(1 / 1)
公元625年
离扬州100公里外,有一山谷,古木参天,野花烂漫,奇峰怪石,千姿百态,或蜿蜓如巨蟒;或威武似雄狮,远远望去,山谷终年白雾缭绕,云波翻涌,虚幻飘渺,如神仙居所,神秘莫测。山谷路口坚着一块简单的木碑,用草书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大字:禁止入内.
这禁止入内四个草书,内行人一看就知出自名家之手,一气而成,洒脱不羁,风流至极。当今世上,谁能写出这样的字?到底是出自哪家之手?
为什么禁止入内?山谷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据闻山谷里有一座神秘山庄?
据说但凡入山谷里的人,不管是江湖败类还是英雄豪杰,不是一去不复返,就是遇上诡异镜像.
最轰动的莫过于三年前,江湖上最不信邪的,艺高胆大的柳大胆,跟江湖百事通陆晓灵在扬州最出名的状元楼打赌黄金100两,以七天为限,独自入山谷.江湖一帮好事之徒,以陆晓灵为首在木碑口足足等了七天七夜,可是没有等到踪影.柳大胆跟很多入山谷的人一样,从此消声觅迹.
有人说,山谷里住着隐于山林的武林高手,不喜受世人打搅。有人说山谷里的神秘山庄的庄主,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鬼,但凡入山庄的人,都被其残忍杀掉,并风干成人偶.有人说,山庄的庄主,是个美艳绝伦的妖女,但凡入山庄的,男的被其蛊惑做其面首,女的被强硬留在山庄为奴为裨.也有人说,山谷里有吃人的树木,一碰到其叶子,就被其密密麻麻的根茎包围,然后人就被活活饿死.还有人说,山谷里的有神秘怪兽,那个脚印足足有半米长……总之,各种各样的传说从此流入江湖.
山谷成了神秘山谷,山庄并成了神秘山庄.
这些话,被云景叔叔当笑话一样的讲.山庄是逍遥山庄,并不神秘,山谷是神仙谷,倒有几分仙气.我打小就住在山庄里.那么那些进山庄的人是怎么回事呢?
刚开始的时候,是柴大叔无意中闯进庄里,他是山脚下的柴夫.当年儿子小福才三岁,柴婶婶生小福时难产过世了,上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母.
那一年.隋炀帝“命尚书右丞皇甫议发河南、淮北诸郡民,前后百余万,开通济渠”。随口一句“我梦江南好,征辽亦偶然”,大隋的百万子民便被奴役在了沟渠旁边。
柴叔被通知去修建运河.正自愁苦家里的老小.看到山庄里种着大片的茶园,小湖泊里荷花别样红,有蜻蜓在荷花间飞来飞去,边上种着菜园,绿油油的叶子长势正好,后面的一座竹楼清淡雅致,清风吹来,似有隐隐花香,好一派田园风光,突发其想,这也是大户人家,总要些下人做做杂活,要是能在这里做活,逃了劳役,守着老母小儿,岂不极好.存着一丝希望,突然看到一个青袍男子拿着锄头悠然种着一株白茶花.就上前去断断续续把念头说了出来.这个青袍男子正是云景叔叔,云景叔叔一向豪气,听了前后,很干脆答应了.但是提出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以后没有云景叔叔的同意,不得私自下山.倒是柴叔愣在那里,主人家答应的这么痛快好像有些不相信,如果能够长住此住,比起山下的担惊受怕,自然万分愿意,于是欢天喜地的应承下来.
柴叔回家把这事跟柴大娘偷偷讲了,第二天便进了山庄.柴大娘发出消息,说儿子进了山谷没有回来,过些天,趁着夜色,云景叔叔并把柴大娘和小福子接进了山庄.柴叔一家三口的消失.村人愚昧,以为山谷里有什么怪物.本就很少有人进山谷,自此便无人踏足了.
爹爹向来性格孤傲,不喜有外人闯进山庄,便在山谷里移植了大片茶花布下太极八卦阵.后来偶有他人进入的,有的自愿留在山庄,那些不愿意的,爹爹将来人喂了“失忆香”放在山谷口,一觉醒来后,脑海里并会有奇奇怪怪的幻觉,然因人的心性知不同,生出的幻觉亦不相同,并有了开头的传言,至于山庄的人事是记不得了.
至于柳大胆,哦,不,是柳叔叔,刚进来了那些天,山谷里一直下雨,加上谷里终年雾气缭绕,本来比山外湿气要重,一来二去,自小落下的风湿病便发作了,两只脚痛得几近不能行走.云景叔叔对抱拳问话熟视无睹,充耳不闻,只是神态怡然的拿起随身携带的"碧如兰"吹起了箫,那箫声清丽悠扬,奔放绵长,如情人耳边喃喃细语,荡漾山谷,回味间,突然高亢起,冲入云霄,如虎龙吟,好似千军万马呼号而至。只听"嗡嗡嗡嗡"越来越响,远处成群成群的野蜂像黑旋风一样席卷而来直奔可怜又莫名其妙的柳叔叔,可怜的柳叔叔坚难得拖着犯风湿病的两条腿,那神情如同青天大白日活生生撞见了鬼,不可思意,恐惧.立马被野峰蛰得像猪头,到处红红肿肿.刘叔叔倒也是条硬汉,哼也没哼一声,红肿双眼折射出愤恨,拔了剑,也不顾那些野蜂,不要命得冲过去,成名的柳家剑也有几分看头,不过还是三下两下被云景叔叔制住了.向来不见喜怒,波澜不惊的爹爹都极难得露出笑容,那个笑容可是春风化雨如沐骄阳,颇无耐得摇摇头,柳叔叔莫名其妙得受此待遇,士可杀不可辱,张着红肿的嘴,困难得痛骂开来,怎么难听怎么骂.云景叔叔也不在意,眼睛微微眯着,嘴角弯成好看弧度,只是吩咐厨房每天用艾叶、红花,透骨草,花椒煎了药一天两次对柳叔猛灌.
过了五日,云景叔抱着藏在地窖十年不见天日的女儿红站在柳叔面前,一边解开柳叔的穴道.一边摆上碗筷,柳叔叔不明其意,窗外依然是连绵不断的山雨,两只脚却没了酸疼,暗暗调息内功,发现全身的经脉畅通无比.这才明了前原后果.私下暗想,这人行径也够怪的.山下的说书先生曾说楚国的狂人,倒有几分相似之处.他日,景云叔再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举动也不觉得意外了,当然,这是后话.
当下两人一笑泯恩仇.饮酒高歌.酒醒后,柳叔便放着山谷外的100两黄金不要了.倒是对这个吹萧指挥蜜蜂的活儿着了迷.整日与景云叔叔研究蜜蜂草药,一起喝酒痛饮,好不快活.
逍遥山庄叹逍遥,人生美梦当如斯.
武德八年,农历六月二十九.坐在竹楼的窗台上,百般无聊得荡着双脚,眼前的湖泊上,荧火虫闪闪烁烁,正提着灯笼找回家的路,山谷的夜色空旷辽寂,月亮也是冷冷清清的,日子可真是安静啊.明天,明天就迎来我十岁生日了.十岁,十岁,再过五年,我就及笄成年了.
湖面的莲花叶间泛出一小舟,月光下,他面如冠玉,双目生辉,迎风而立,衣袂飘飘,他眼中含笑,朝我挤挤眼,道:"水儿,要不要到船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喜欢半夜在湖泊上泛舟,反正他一向是个奇怪的人.那个船上我已经玩了千百回了,跟着他一起看夜晚的繁星,跟着他一起听雨打荷叶的冷冷声响,跟着他一起看冬日的雪景,跟着他无端发呆......
只要他喜欢的,千百回又算得什么呢.
我看了他一眼,拍着手淘气的对他大叫:"好啊!"闭上眼睛,就笑嘻嘻的从窗台上跳下来.
他一跃而起,稳稳接住我,用手刮刮我的鼻子,笑着叹气道:"水儿,怎么这么大胆,要是叔叔接不住,岂不掉到湖里了?"
他身上可真好闻,一股药草的清香,淡淡的却极舒服,是什么草药呢?我歪着脖子想了一回.想不出来,不想了,反正我喜欢得紧。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笑嘻嘻道:"云景叔叔一定会接住水儿的."
他笑了一笑,沉默半响,随手摘了一枝莲蓬,剥开把莲子喂进我嘴里,宠昵的揉揉我的头发,笑道:"明天水儿生日,叔叔要送你什么好呢?"
夏天的夜风可真是凉爽,鼻端充盈着荷花的清香和他身上的草药香。山中的岁月真是静好,但愿时间停止。
清晨醒来,鸟声清脆悦耳,阳光明晃晃照在湖面,折射出点点光华,湖里的荷花也应了诗句,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别有一番风光.
穿上爹爹送的白色小褂,梳上两个小髻.爹爹一脸微笑的牵着我的手,走在山谷深处,此时,山坡上各式各样的野花,五彩缤纷,纵情怒放。
爹爹神情舒展,像是不经意的指指一根腐朽木桩上的褐黑色的形若蘑菇,笑问道:"这是什么?"
爹爹与云景叔叔对药材都极有研究.从小耳濡目染,我自然知道这个山谷间野生着各种各样的药材.黄芩、苍术、软枝、山药、当归随处可见.灵芝,鹿茸,野人参也是有的.
当下笑嘻嘻回道:"灵芝喽"
爹爹满意的点点头,又问:"灵芝有什么功能?"
我眨眨眼,挺迷惑,难不成以后爹爹要让我学医,但还是极快答道:"灵芝又叫瑞草或仙草,有益心气,安精魂,坚筋骨,好颜色等功能"
爹爹的书房里,中医书籍繁多《内经》,《神农本草经》,《外台秘要》,《巢氏病源》,《素问》......还有爹爹,云景叔叔自己编写的一些医药心得.云景叔叔看医书的时候,时常会念给我听,上谷里采药时也会带上我,指一些药材教我辨认,所以这个灵芝倒是知道的.
其实我对这些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只不过只要是他说的,我都会记的。即便如此,也是所知有限。幸好爹爹也没再问下去.
爹爹牵着我的手,看着我们的神仙谷,我们的逍遥山庄,山庄里各司其职的人.突然我觉得爹爹就像眼前这颗挺拔苍翠高耸的大树,山谷不神秘,山庄不神秘,但爹爹绝对是个神秘的爹爹.
爹爹凝神望着远方,突然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山花浪漫的山坡上,竟然迎着太阳,跑出一匹毛光发亮很精神的白色小马.爹爹眼神复杂看了我一眼,笑道:"水儿,这是爹爹送你的生日礼物。"
我觉得挺奇怪的,山谷里肯本用不着马.不过这个念头马上被突来的欢喜所掩盖.
"爹爹,你亲自教我骑马吗?"爹爹一征,随即笑笑点点头.
这可太好了.打小的记忆里,爹爹总是忙,一个月中至少有二十天不在庄里.加上爹爹一向不喜言笑.至于娘亲,爹爹从来不说,云景叔叔也不让我问.
"水儿,你要让马认同你是它的主人,每天要亲自喂马,涮涮马毛,跟马讲讲话,它才能够忠心载你千程万里"
"缰绳是对马唯一的控制,在马上不要慌,要牢牢抓住缰绳。"
.......
柴大叔居然也知道我生日,送来一枚太极八卦镜.青铜镜镜面光彩照人,配以精雕细刻的腾龙,凸出的球面暗含阴阳鱼,负阴而抱阳,彼此相拥抱,永远运转。背面为河图,洛书,具有浓郁的文化韵味,桃木雕龙,工艺精湛,流光溢彩.听说拥有驱凶、辟邪的作用。
我觉得挺意外的,这个东西可不便宜,柴叔怎么会有呢。当下为难,收下太贵重了,不收又拂了柴叔的好意。决定回头找个什么值钱的礼物回赠。
夕阳的余辉消失在天际,暮色笼罩。
一天都不见云景叔叔的影子,不知道上哪去了.难道去准备礼物?不过,我一点都不担心,云景叔叔答应过的,从来都不会食言.会是什么礼物呢?
我趴在桌子上打盹.他还没有回来.
迷迷糊糊间,闻到一阵淡淡的草药清香,有人在轻轻拍打我的脸颊。一个激灵,心底开出花来,睁开眼,他来了.
他笑眯眯得看着我,桌子上摆着精致的七返糕,水晶龙凤糕,玉露团,单笼金乳酥,五色饼,甜雪蜜,贵妃红......
我知道是叔叔特意跑到扬州城去买的,都是平日里顶爱吃的,可是心里多少有些失落,这就是生日礼物吗?在叔叔眼里,我始终是个小孩子,只顾及吃。面上还是做出欢喜的表情,大口大口的猛吃,一边夸大其词称赞。云景叔叔的笑容有些僵硬,好看的眼睫毛微微颤抖着.我突然觉得有点难过,也许今天叔叔有事担误了。
不管怎么样,只要是叔叔送的,那就是最好的.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叔叔的眼睛,认真得说:"叔叔,你真好."
云景叔叔可真是好看啊,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什么都好看.脸微微得开始发红,我低下眼睑,轻轻说:"叔叔,我长大了,可不可以嫁给你?"
房间里可真安静,只听得自己的呼吸声.半响,没有动静,我抬起头,房间里没有人了.窗户大大的打开着,荧火虫还是提着灯笼在找回家的路,外面的月光还是一如继往的清凉如水.
半夜里,肚子开始剧烈的绞痛,一下一下,如一针一针刺在骨头上,每一针都是钻心的痛。只觉得额头和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汉珠.我想,是不是生病了?我捂着肚子缩成一团。
我想坐起来,可是没有力气,我想喊人,可是那个发出来的声音好似蚊子般的微弱.
脑海里就这样出现了他的脸,微微眯着眼,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我拼命睁大眼,可是眼前的窗户开始旋转,窗外的月亮越来越暗,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什么人在喊着什么.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睁开眼,光线很刺眼,紧接着一条鱼儿从眼皮底下悠哉悠哉游过.我揉揉眼睛,发现自己竟然伏在马背上,面前一条汩汩长流的小溪,溪水清澈可看到水底的鹅卵石,时有小鱼儿从鹅卵石上钻进钻出.此时马儿在水边吃着小草,可不正是爹爹送的小白马.眺望四周,没有半点熟悉的风景.这是哪呢?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不是明明肚子痛躺在竹楼的床上.我是不是做梦啊?狠狠在手臂上咬了一口,啊,可真是痛啊.我跳下马,在水边洗了把脸,回头一看,马上还挂着一个包袱,赶紧打开,只见里面是两套我平日穿的小褂,那枚太极八卦镜,一袋碎银.
夕阳渐渐往下沉.突然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陌生的地方,心下慌起来.要知道,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安平庄里,养尊处优,有爹爹和云景叔叔罩着,未曾踏出仙人谷一步.可是眼前,这是怎么回事?当下心里凄苦,不知何去何从。我抚摸着马背,轻声道,马儿,现在只有你跟我了。小白马似乎听懂我的话,低低呜呼一声。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天色暗淡下来,当务之急,要先找个地方住宿.放眼望去,前面的树林里有一座寺庙,不知是和尚庙还是尼姑庙,不管怎样,先把今晚打发了,但愿只是梦一场,明日醒来还是在山庄里.
在寺庙外把马儿拴好,推门而入,呛鼻的尘土扑面而来,四下观望,蜘蛛网横生墙角,菩萨油漆剥落,角落里有一堆堆枯干的稻草,可见久未有香火,哪有半点人烟,原来只是座荒刹.淡月寒星之下,幽深的光华照在蜘蛛网上,一阵山风吹来,呜呜作响,那蜘蛛网晃晃荡荡,墙上的影子也拉长变大移来摇去,再看那菩萨,仿佛多了几分狰狞.整座荒刹鬼影憧憧,似虚似幻,一面安慰自己,不怕不怕,可是手心里满是汉珠,着实怕得紧.想着去把寺庙外的马儿牵进来壮壮胆.强自镇静,待推门,那门突然就打开了,迎面袭来一阵风,忍不住闭上眼"鬼啊"高声惊叫起来.半响,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没好气得响起:"我不是鬼."睁开眼,淡淡的月光下,却是个眉目清秀的书生,急急往身后一看,还好还好,有影子的.我怒道:"三更关夜的,来这破庙干嘛"书生好笑得看看我,反问道:"三更半夜的,你又在这破庙干嘛?"我气极,可也真的给他问住了.愣了一愣,往门外一看,小白马的边上,正拴着一匹高头卷毛的大白马,这两匹马倒是自来熟,互相蹭着头,十分亲昵.想了一想,如果逃跑,还是马在外面方便.于是又灰灰的折回寺庙.
那书生却抢了我方才的位置,此时坐在枯草上,神思恍惚的对着窗外的月亮出呆,突然轻声吟了起来:"明月出关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借用李白的关山月)
这诗吟来倒也气势博大,意境深远,却隐含悲苦之意。不知他为何做此感慨,突然心中一动,前些日子无意中听云景叔叔说,此时突厥颉利可汗率十余万人越过石岭,大举进犯太原,李靖为行军总管,正统率一万多江淮兵驻守太谷,与并州总管任瑰等迎击敌人。难道与此事有关?
不知他在思念着谁.那么我又该思念谁,茫茫然然迷糊起来,就想到云景叔叔宠溺的眼神,他笑起来嘴角好看的弧度的.我亦痴痴望着月亮出神,不知道此时云景叔叔是否也在望月想我?我不见了,他是不是很担心?还有爹爹?啊,月亮.突然脑子三个大起来,今晚的月儿可是丰盈得多,我明明记得昨晚的月亮只是极细极细的镰刀.我冷不防走到书生面前问:"今天初几了?"他随口道:"初七"我不由得发出□□,真是要命,我的生日明明是七月初一.我猛的抓住他的手,用尽全力狠狠朝他手腕咬了下去.他吃痛一甩手把我抛在地上,我的嘴里兀自有咸咸的味道.我顾不上屁股开花,直直盯着他,道"痛不痛?"他皱着眉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冷冷道"痛!"我不停得来回走动,喃喃自语"不会的,不可能的,不会的,不可能的,一定是在做梦,在做梦,睡醒了就好,我现在就睡觉去"我走到角落里,也顾不上脏,一下子躺下去.这是在做梦,这是在做梦,我心里默默念着,就这样自我催眠的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已日晒三杆了.睁开眼,很要命得发现还是在该死的寺庙里.昨夜的书生也还在,眼前生着火堆,此时正懒洋洋烤着鱼,那香味一阵阵直扑鼻观.我清楚知道这不是梦,这就是我现在的处境.一现实起来,突然想到也许好几天没进食了,肚子很配合的"咕咕"叫了起来.那书生头也不回得说,"过来吃鱼吧".失节事小,饿死是大.我磨磨噌噌的过去,厚着脸皮去接他替来的鱼,那人的手修长厚实,略显苍白,手腕上却有个月牙形的伤疤,想到昨夜的荒唐,脸一下涨得通红.我低下头,轻声说:"昨晚,真对不起...我本来在家里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所以,所以我以为是在做梦.对不起"
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世的我,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人生是不是总有很多意料之外?
没有声音,我抬头看去,潋滟的晨光照在他的头顶,那发丝度上一层薄薄的金色,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很安静得看着我.其实他长得挺好看的,一张俊秀脸庞上,高直的鼻梁与棱角分明的嘴唇,眼神似笑非笑,很有一股不羁风采.他,他,他是第三个好看的人.
他此时和善的神情让人舒适信懒,我定定看着他,心里酸酸楚楚地想倾诉,该从何说起?我该怎么办?可是这经历的事也太奇怪了.如果别人跟我说这样的情形,我也一定把来人当疯子.更何况也许人家肯本不耐烦听别人的事.我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身穿华贵的衣裳,半夜出现在荒无人烟的破庙里,他都不好奇,这并不符合一般的人性,而他一个貌似书生,来历不明的人又为何半夜也在荒刹中.很多事实也许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我虽然年幼,也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纵有千言万语还是闷回肚子里.
他笑笑问道,"那么,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你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吗?我想去扬州?"
"这是洛阳.一直往南的方向走,以你的小白马,大概5天可以到扬州"
他说,他也正要去扬州,不介意的话,可以结伴同行.我想想,这个建议对我似于并没有害处,于是同意.为了方便,以表兄妹相称,他叫张逸.二十岁.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我对他说,我叫方水清.十二岁.我们对外人说去扬州投亲.一路南行,没无多话,偶偶的对话,他用的是大人口气,全然不把我当成小姑娘.多半是要吃什么,在哪里投店,路程安排.我自己该付的银子,我亦照常不少分毫给他.他也不推托.总之他也是个怪人,可是因为有云景叔叔这样的大怪人在,也不觉得奇怪,倒无端多了几分亲切.我甚至会想,如果他遇上云景叔叔,会不会很投契呢.
一路上经过繁华小镇,热闹集市,店铺林立,各式各样新奇的玩意,可是却无心眷恋,只不过决定待此事了解后,央求云景叔叔带我出来玩个痛快.这日下午,艳阳高照,蝉鸣在树头此起彼落,两人找了阴凉处歇脚,望着前方漫漫长路,他微笑道,明日下午便可到扬州了,心里晃了一晃,离扬州城越近.一边归心似箭,一边心如乱麻.也生出几分近乡情怯的思绪,不知道将要面临的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