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一章（1 / 1）
我披上了披肩，赤着脚走到窗边，望向窗外，那落光叶子的梓树枝头垂下了许多玲珑剔透的银条儿，枝头的鸟儿竟陶醉于旖旎雪景之中，一动不动地停了许久，才潇洒地飞起来，蹬落一片雪霰。我缓缓地伸出手，接住了几朵随风轻飘着的雪花，我拿着仔细端详，竟觉得书上写得一点也不对，我一点儿也没觉得好看，手心里摊着的不过是水罢了。
“你真的打算明天就走吗？”我扭头一看，就见官凝露立在了门口那。
我朝她笑笑地“嗯”了一声，复又走到床边低头叠起衣服来。
官凝露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回滨海吗？”
我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现在只想找一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再去考虑以后的事。”
“这里是北国边境，天气严寒，你的身子又这样弱，不如休养几天再走吧！”官凝露诚恳地提议道。
我道，“不了，我自己清楚自己的身体，能够受得住！”默了一会儿，又说，“薛放他，现在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你知道吗？”
官凝露道，“我只知道在他受困之际，云南来的一个师救了他，你今天在书房看到的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师的司令，虽说是以朋友的名义相助，不过我觉得肯定不会那么简单，这其中指不定包含了多少我们看不见的内容。”
我心想，官凝露并不笨，她很多事情不说出来并不代表她不知道，薛放这次进攻北国，虽是惊险获胜，但是听官凝露这样一说，他现在面临的困难着实非常大，南阳是没了，整个江南十七省几乎被张全等其他的人给占了，除了滨海，薛放唯有留在这里了。很难想象，如果不是有人相助，薛放现在到底是生还是死，我竟真的陷他于死地吗？
官凝露笑道，“不管怎么样，我虽然恨你，但我还是理解你的，也谢谢你放过了仲初，让他对你死心了。白芷灵，如果我不是喜欢仲初，或是仲初不是喜欢你，我想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我淡淡道，“无论如何，我祝你跟他能够一直走下去，终有一天，他会明白你的。”
她默了默，道，“他也许早就明白了，但是我知道他不会喜欢上我的，他太倔了！”顿了顿，又对我说，“你也太倔了！”
*
次日清晨，只有小晴一个人在帮我张罗，我心里明白张妈肯定是不想面对这样的场景，罢了，就随她去，毕竟她也年纪大了，眼泪流多了对眼睛不好。小晴早早地替我收拾好东西，不舍道，“小姐，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笑了笑，抱住她，“你放心，我一定会的，我会想你的，还有张妈，记得告诉张妈，叫她不要总是晚睡，对身体不好，针线活可以留到第二天再做，你啊，不要哭了，以后做事不要那么莽撞，实在是犯了错事就找官凝露求情，她会帮你的！知道吗？”小晴却摇摇头，哭着鼻子道，“不，我不要求她，，，”我笑道，“你这丫头，怎就这么不懂事。”小晴一把抱住我，哭道，“小姐，我舍不得你！”
我轻轻推开小晴，道，“好了，你莫要害我掉金豆子，可矜贵着呢！”不等小晴说话，便提起行李夹转身出了房门。
*
出了大宅，见李副官立在门口，他走过来，道，“小姐，大少在外面等着你了！”我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副官，觉得他肯定是在逗我玩，他怕我不信，又用手指指着大门，“大少就在车里了。”
“薛彦怎么在这？”我问。
李副官道，“你等会儿问大少便知道了，我还有事要办，就不送小姐出去了。”
我点点头，忽然很想知道薛放这时候会在做些什么，他，应该真的很不想再见我一面了。
李副官见我回头张望，知道了我的意图，便道，“二少他很忙，不会出来送小姐您了。”
我强笑道，“没关系，我走了，再见！”
“再见！”李副官言简意赅，仿佛一点感情都没有，只是在执行公务而已。
我走近车子，心情忐忑地敲了敲车窗，薛彦从车的另一边出来了，看见我便上前抱住了我，高兴道，“我们终于见面了！”我笑着点头，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了？”
薛彦道，“上车再说，好吗？”
等坐进了车里，薛彦讲他之前被张全软禁了，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就在薛放回来找我的那天也救了他。
“是他让你来接我的？”我问
“是，我在前面的一个小镇租了一间房子，我们过些日子再去别的地方，或是你想回滨海也可以。”薛彦抓起我的手，笑笑道。
我听他自顾自地说着，默不作声。
原来，从一开始，哪怕我不说出那件事去伤他，薛放也会放了我的，是不是当他知道了我跟薛彦合起来设计他的那一刻起，他便对我死了心。
为什么小时候的那些场景现在突然浮现出来了，当年的一幕幕在脑中掠过：
薛放用力地按压我的胸口，好不容易我终于把水吐出，等我清醒过来便愤怒地推开他，“你为什么要推我下水？”
“可我也救了你呀！“他说得理直气壮。
回到薛公馆，我病了三天，薛放被打得屁股开了花，可是他并非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而是硬要跟我睡在一起，说是一起养病。就是那三天的早晨，我都知道是他在偷偷地帮我塞裤子进我的书包里，因为我并不喜欢穿姨娘安排的裙子，等上了学堂我就会偷偷地换上裤子了。我还在心里好奇他为什么知道了这件事。
*
“二哥，你不用总是拿我桌上的东西，”
“二哥，不要总是扯我的辫子。”
“薛放哥，你怎么踩坏了我养的花？是彦哥哥送我的！”
“我给你买了东西你又不用，把你桌上的都拿走了，你就会用我买的东西了。”
“你这辫子太难看了，把头发散开罢，虽然也很难看。”
“我一点都不喜欢这花！”
为什么我就总是记住他的坏呢？为何到现在我才清清楚楚地记得？他对我其实还是不错的，他会知道我不喜欢裙子，他会给我买东西，他还会经常骗我出去玩。
视线渐渐模糊，心口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东西在压抑着，好似无数只蚂蚁在心中噬咬着，可我把它理解为郁闷。
“芷灵，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薛彦着急地看着我，有点不知所措。
我痛苦地按住胸口，气闷得很，哽咽道，“不知道，薛彦，我很难受，，这里，这里，呼吸不了，好难受！”
“怎么会呼吸不了，是不是哮喘病犯了？我给你的喷雾带了吗？”
我艰难地摇头，有点不知所措，这样的情况从没试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犯病了，只是大声哭泣，“我好难受，怎么办？薛彦，我呼吸不了！”
呼吸不了，呼吸不了，刹那间想起了薛放也是这样说过，他说他也呼吸不了。
“别哭，别哭，我们下车看看，下车看看也许就好了。”薛彦朝着司机大声喊道，“停车！快停车！”司机慌忙地煞了车，回头紧张地看着我。
我艰难地推开了车门，缓缓下了车，想要大口吸进清新的空气，可是不行，我一张嘴就要哭出来，但又不能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只能断断续续地哽咽，抬头凝望天空，感觉天上的云飘得非常快，一下子便厥入地狱般的黑暗中去，人事不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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