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五十九(1 / 1)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想我真的应该好好的思考思考,理清一下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所做过的一系列蠢事。可想着想着,眼睛就开始打迷糊,慢慢地、慢慢地、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在那里,女子和男子牵手漫步在炊烟弥漫的湖畔之上,当夕阳收去了一道又一道光线的时候,女子对男子说‘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好。”
“我们会有一处属于自己的小茅屋,在茅屋外种上很多的花草,栽上青竹香兰。春天的时候,我们会一起赏花,欣赏这个季节里最美丽的景;夏天的晚上,我们坐在有风的竹楼之上,听虫子在耳边细细的鸣唱,看夏日里的月光透过细蜜的竹叶,在我们脸上留下寂寞的影子;秋天的时候,我们携手漫步在夕阳西下的山脚,见证蝴蝶和花儿的缠绵情史;冬天,冬天当然很冷,我们相拥在长长的走廊里,看片片雪花从眼前飘落,院子里有开的正茂的腊梅,淡淡的红映衬着茫茫的白雪…… ”
那时男子的表情是安然的,渔家灯火缭绕,月光如流水一样在他脸上勾画出一道道醉人的痕迹。
女子就这样痴痴的看着男子,在她心里,此时的男子就真的是站在云端的仙人,他是她的天,而她却只甘愿做围绕在他身旁的一小团云朵,就这样月月年年的,陪在男子身边,一起去走完那些寂寞又漫长的路。
…可是…在半路的时候,男子却毅然并且决绝的放开了女子的手,没有了温暖的大手做护围,风儿轻轻一吹,云儿便闲散开来,如同凋零的花瓣一样,凋落在人间,成为了瞬间而过的雨珠。怎么拼也拼不完整的雨珠。
醒来的时候发现枕头湿了一大半,一翻身爬起来,难道这雨真的穿过瓦片滴落下来了不成?
“主子醒啦?洗把脸吧!”
“昨晚有下雨吗?”
她摇头,把水端到我面前,看着床上的枕头,说:“那不是雨水,是你的眼泪。”
我猛地推翻她手里的水:“谁说这是泪水,这明明就是雨水,难道你糊涂到竟连这个都分不清了吗?”
我发誓,我这一吼可当真是比当年跟方墨言学唱戏时吊嗓子吼的还要大声。
女孩弯腰捡起地上的木盆的碎渣:“我去换一盆新的进来。”
“你给我站住。”靠近她:“这么没分寸吗?地上这么湿,你是打算让我大清早的就摔上一跤不成?”
她不回话,缓慢的蹲下身去。
我突然很想再使劲的大骂她一顿,可话到嘴边,舌头竟开始打结,最后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实话我一直恨她,很恨很恨她,甚至想过真的放药在菜里把她毒死。可恨的同时,我又发觉自己是怎么也下不了手,
每次下手要去做的时候,眼前种是会出现一个女人的脸,一个真正抢走我丈夫心的女人的脸。
那个女人,有着和我差不多的身高,眼睛应该不算小,但比起我的暗淡木乃她却更加的清澈有神。喜欢穿蓝色的衣服,走路的时候动作轻柔,说话的时候声音应该也不是很大,但笑起来的时候却可以是悦耳银铃一般。
我想的真是太多,太多太多,每次想象的时候,我都会把那个女人刻画的很美好,把她想象成和那男子一样是仙人的化身,可每次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就会很心痛,那是一种不能自拔的痛。
那个女人,她轻而易举的就占具了我丈夫全部的心。可我却是傻的厉害,最初的时候模仿她的穿衣打扮,学着用最温柔的语言去和我丈夫说话,努力想钻进他的心里。后来也许真的进了,可却也只是一个的替身。于是我决定做回自己,可惜一切都是太晚,那人已经在他心里根深蒂固,牢牢的不可拔出。当他在我身上再也找不到那人影子的时候,世上又突然出现了一个沈才女,于是后来,他就把注意力全转移到了另一个替身的身上。于是,他又有了新欢,我却又成了过期的废品,甚至连回收的地方都找不到。
本想出去找些乐子来麻痹一下自己。可没想到,伤口还是那么耀眼,它们就那样□□裸的暴露在人群面前,又怎么能轻易的就将它麻痹呢?
天地良心,我是真的觉得很虚弱,虚弱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于是也蹲下身来,看着前面正殷勤劳动着的女孩:“小柔是不是很开心?又一个人从他身边倒下,你心里那位的地位可真的是无懈可击。所以小柔啊,应该开心的连睡觉都要笑醒了吧?”
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过了好久好久,才开口说了一句话:“你是一个好人。”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起身魂魄一样走了出去。
好人?她竟然说我是好人?她难道不知道这个好人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要至她于死地吗?
把头埋在臂弯里,这个动作,我都已经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
寂寞的空气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寂寞的。我哭不出来,可心却在不住的颤抖。
突然一只手落在我的头顶,拂开了我的头发。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问。
“因为不知道该去哪里,所以只好借你的小窝一用。”
“要用多久?我这里可不是酒楼客栈。”
“不要这么小气,人有的时候应该大方些。”
我伸手在他面前。
“干嘛?”
“既然你那么大方,哪房费应该也会给我的吧?”
“呵…呵…”
虽然他这一笑很迷人,但我还是情不自禁的对他面露凶光,并且有想掐他脖子的冲动。因为这家伙,可能是个穷鬼,他想用自己勾魂的笑来替自己买单,可我这里却不收这个。
“不要用那么吓人的眼神看着我,女孩子应该温柔点才好。”
我微微一怔,为什么所有的男人都喜欢温柔的女人?
我一把揪住他:“告诉我,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欢温柔的女人?”
他呆了呆“不知道,不过没有太多的男人会喜欢一个动不动就动拳头做事疯狂的女人。”他微笑的看着我,又说:“可我,却是个列外。”
前面这句话貌似是贬义,可后面这句又包含说不尽的暧昧,我突然就有些语塞。
他掰开我的手:“不要误会,我这样讲,是因为我曾经也爱过一个行事疯狂的女人。”
“曾经?哪现在呢?”
“现在…”他伸手在太阳穴上捂了捂:“现在依然也爱,只是,又不敢去爱。”
我瞪大眼睛,爱又不敢去爱!这句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合我的意,这不摆明了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吗?
“那一年她一身红衣,长袍阔袖青丝如云,静静的站在桃花树下,笑容恬静美好。她说‘你去多久,我就等你多久。’我一直都很想在她耳边轻声对她说‘你穿红色真是太美,宛如出嫁的新娘。’可一直到现在,这句话还是没能传入她的耳里。”
“那一定是个很好的女子吧?”
“你可能想象不到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其实也是一身的男儿装扮…呵!她站在我面前很大声的讲话,动作大列粗鲁,可我却很想笑。因为她怎么也不会知道,自己身上的胭脂香味实在是太浓。一般的男子,怎么会在自己身上用那么多的香料?”
“所以你…”
“所以昨天当你从我旁边走过的时候,我轻而易举的就识破了你的身份。”他看着我。说实话,我很想伸手去蒙上他的眼睛。
“你们最后为什么分开?”
他笑了笑,可表情却是说不出的无奈。
“我曾经有想过要给她永远的幸福,可最后,却还是没有做到。”
“为什么?”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做就一定能做好的。”他看着我,眼神有些飘渺。
我一直最不能招架的就是男人这种忧郁的眼神,可我身边的男人,却全都最擅长这个,真是倒霉!
走到他面前:“心里,可还会想吗?”
他转过身去,窗外,凤仙发出了嫩绿的芽,有风吹过,整个世界庸懒的让人只想睡觉,闭上眼睛的时候,只听得见树上的叶儿挲挲响动。
“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的问题还真是很多。”
“我一向都很好奇。”
“那我就叫陆子。”他说这话的时候又转过身来,这个时候,窗外的风景就变成了他背后的风景。
“你以为我会选择相信这是真的吗?”
他摇头,做叹息状:“没关系,你也可以叫我张三或者李四,又或者还是像之前一样叫我魔鬼。”
我愕然,这个混蛋极品男,竟然比我还有个性。
“对了,刚才在门口碰上你那跟班的时候,她的脸上好像有泪水。”
“是吗?”有泪水,我亲爱的女孩,你的泪水,是为谁而流呢?
“我觉得你们都太极端。”他突然又说:“明明可以好好相处的,却弄的像仇人一样。”
我瞪他。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样,但敞开心扉总是比独自隐忍的强。”
我不说话。
“你这院子本来就很冷清,若是住在这里的人都…”
“你懂什么?”我打断他的话:“你不知道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各怀鬼胎吗?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混蛋,你只不过是我半路捡来的一垃圾,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的事?”
他张大嘴巴看着我,却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又一次蹲下身去,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是喜欢蹲在地上,虽然这样的姿势其实很不雅观,但我却还是经常这样,我不知道自己的这些坏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又也许,永远都改不掉。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也许真像你说的那样,我真的是太不正常,思想当真是太极端。”我小声的对他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能老天他也不知道,我这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过了好久,在眼泪湿透我袖口的时候,他又一次抚摩我的头发,动作轻柔。如同一个父亲在安慰自己受伤的女儿一样让人觉得暖心。
“傻瓜…当真是个傻瓜。”
我抬头看着这个男子,他当真是很陌生,陌生到让我每一次看到他都会有不同的感觉。有时候,撒旦也会变天使。
后来我就真的收留了这个自说是无家可归的从魔鬼变成天使的男人,为了向他证明我其实也是很善良的,于是就把平时用来放废品的地方整理了出来,作为他的歇息之地。
“记住,你的游荡范围只限与这个院子,平时只要天不黑,就不能随便踏出这个院子的大门。如果我这里来了人,就必须乖乖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等人走了以后才可以出来。”此时我正翘着腿坐在椅子上,一颗一颗的挑着盘里的椒盐花生。
“哪请问是不是只要天一黑,我就可以得到自由?”
“…如果你很想被人当成是午夜的游魂,被巫师打的魂飞魄散的话,我是没什么话说的。”
他怔了怔,干笑道:“我怎么感觉自己,像一只入了虎口的羔羊。”
我一个花生扔到他脸上:“如果你想走的话就立马给我滚蛋!”
他做可怜状,可怎么看却也怎么都是欠扁的样。
突然多出了一个能活动的生物,这让本来就不是很大的院子更加的显得窄小。所以一般在没事的时候,我都还是选择翻墙出去,一直在外面游荡到天黑才回来。
而那家伙也算听得懂人话,生物钟整个被我颠倒了过来,白天的时候躲在房间里睡大觉,到了晚上才出来四处找食吃。所以虽然住了一起,但很多的时候,我们却是很难见上一面。
这天下午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恰巧碰上他光着脚在厨房里偷吃我早上刚做的麻辣鱼丸。
我靠在门边,看着他津津有味的把一盘鱼丸吃了个精光。
“好吃吗?”
他回过头来,一点没有惊吓的感觉。敢情是早就发现我在门口,却还给我装视而不见。
他打了一个饱嗝:“盐放的太少,辣椒也不够香,只是这醋却是放的太多。说实话,我怎么发觉你每样菜里面都有放醋,难道上辈子你是被醋淹死的吗?”
我点了点头,把买来的面粉扔在桌上:“今天晚上做包子吃怎么样?”
他围着我转了一圈,把手放在我的肩上,道:“奇怪了,你今天怎么不顶嘴?”
我咧嘴干笑一声:“你若再不拿开这只妖爪,那今晚上的包子馅可就要改成人肉馅了。”
此话一出,果然肩上再也没了多余的重量。
当我忙于合面的时候,他突然又说。“对了,你的小跟班怎么今天没和你一道回来,不会是你在路上杀人灭口,把尸体扔在荒郊野外了吧?”
我眼光微斜。
“没…没事…我只是随便说说,我…我帮你合面。”
可怜的孩子,我的眼光有那么恐怖吗?再怎么说,我也没练到可以用目光杀死人的妖法啊!
“她帮我送些东西给一个朋友。”我说。
“送东西给朋友?”他做沉思状,突然又大惊的看着我:“莫非…你在外面养情人!”
我拿刀开始剁肉馅。“那是我妹妹,不是情人。”
“长的怎么样?是不是也和你一样是只母老虎?”
我拿起肉馅沫子毫不犹豫的就拍在他脸上:“告诉你,我妹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天底下最最好的女孩,你若敢拿她和我比…”举起菜刀,在他脖子处轻轻一比。
“陆兄看来很疼这个小妹妹啊!”他嘻笑,做投降状。
我放下菜刀又恢复了常态。当我们把包子蒸好的时候,小柔终于回来了。
“颜梨小姐说她很想主子,说‘如果三姐无聊的话,就多来我这里坐坐吧!’”
“哪你是怎么回的?”
“我说主子最近都很忙,老太太分了很多事情给主子做,所以要等过些日子空闲下来的时候,才能来看你。”
“小柔真是越来越会做事了。”我挑了一个最大的包子咬了一口。“味道不错,快来尝尝。”
她坐下来拿筷子夹了一个放在自己前面的盘子里:“你包的包子,馅总是很多。”
“馅多好啊!皮没有味儿,我讨厌没味的东西。”
冒牌陆子拿着一个包子捏了捏又左右看了看:“为什么你做的包子形状都这么怪异?”又咬了一口:“味道也这么的古怪。”
我看着盘子里那些圆的扁的长的方的大的小的包子,然后道:“什么东西在诞生前都是没有形状的,所以当你看到外面摊子上那些包子的时候,就以为它肯定就是那个样。可其实,它也可以用很多种身份出现在人们面前。”
“这话听起来怎么都像是在为自己是手艺不佳找借口。”
我懒的理他,拿筷子挑开包子的外皮,专挑里面的肉馅吃。这时候小柔又说:“我去做几个拌菜吧!”我点头,她便转身去了厨房。
在她走后冒牌陆子就把头伸到我前面:“我发现,她其实很关心你。”
“呵呵呵呵……”我抽搐地笑,“她更关心我的丈夫……”
“哪她为什么不直接去勾引他,反倒安心在你这里被你欺负?”
“那是因为她虽然关心但却不是喜欢。而且她也没有做妖精的潜能,打击和泼人冷水是她的强项,但勾引人,她还未练到家。”
“哪你呢?可有练到家?”
筷子还夹着被掏空了馅的包子皮,突然一个没注意,就这样硬生生的掉落在桌上。包子皮很轻,所以掉落下来的时候也没有声音。可没有了馅的包子皮,却是异常的丑陋。
“我猜你肯定也还没练到家。”
“………”
“因为我在这里住了整整七天,都没看到过你丈夫的影子。”
“………”
“所以,你应该没有住进他的心里。所以,你的技术还未到家。对吗?”他低头看着我,他有一双清澈又迷离的眼睛,明媚和忧伤都写在里面。可此时他所表现出来的,却是探究。
我扔掉手中的筷子,扯过他的衣领:“告诉你,我在别人面前都是很温柔的,可惟独在自己讨厌的人面前,就是怎么也温柔不起来。”
他摇摇头:“你之所以不温柔,是因为我说到你的痛处,所以你才会用粗暴来掩饰你的紧张。你这个擅长逃避的女人。”
这个时候如果和他打上一架——估计也只有被他扁死的份儿,所以我选择以退为进,放开他的衣领,乖巧的坐回到凳子上。
“你会酿酒吗?”
他摇头。
“你这个混蛋,怎么什么都不会?哪你吃我的喝我的总得拿点什么东西出来作为补偿吧?”
“之前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小气起来了?”
这个混蛋,我当真是捡了一只痞子狼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