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三十一（1 / 1）
他放下手中的碗，牵我的手坐下。
我像之前很多次一样躺在他怀里，讲一些所有的夫妻都会讲的话。可心…却不知飘向了何方。
信是顾贞观寄来的，他在信上说自己回家之后认识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不仅容貌尚好，人品淑贤。更重要的是，她还是一个精通琴棋书画、写得一篇篇好词的才女。他说容若你可知道我说的这位才女是谁？其实我这是白问了，聪明如你，当然知道我所说的人是谁。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欣赏她的词风，你不知道她其实也一直都很仰慕你的才华。我想如你们这样的才子佳人不凑在一起实在是太可惜，所以…明年桂花盛开的时候，你们便相见吧！
其实我这样做有些对不起唤唤，可我又真的很想让你们相见，所以…也就只能对不起其中一个了。
当这些字在我心中一遍遍浮现出来的时候，我忽然就很想流泪。
我当然知道那个貌美人贤的才女是谁，因为除了她，谁又还能出现在他生命里并烙下深刻的印记呢？虽然我曾说过喜欢美好的东西，可并不是所有美好的东西我都喜欢。
因为没有人会知道，我真的很不喜欢这个既有才又有貌的才女，而且是在从没见过的时候就已经不喜欢。
女人天生就有很强的嫉妒感，而我的似乎又更加的旺盛。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颜梨真的已在我身边。
“三姐，听说二嫂快要生了，我好想看看二嫂生的小孩。”
“放心吧，到时候会看到的。”
“真的吗？可我现在的身份…二哥真的还能让我看吗？”
“傻瓜。”我对她笑：“二哥永远都会是你的二哥，就像三姐永远都会是你的三姐是一个样的。”
“可他们从来都没来看过我，我知道自己现在成为了他们的负担，他们怕我会给他们若麻烦，所以才不来看我的对不对？可我真的好想他们，想二哥大哥，想二嫂子和她肚子里的小孩，也想…也想阿玛。”
天知道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原以为给了她自由她就能永远快乐，可我忘了世间上又哪又有永远快乐的人啊！况且这个女孩她把亲情看的那样重要，她爱及了那些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人。
我牵起她的手，带她进房间。
“这是二哥写的信，你看看吧！”
我坐下来安静的等待着她看完信之后的喜悦，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一直很悲伤，所以我很渴望别人的喜悦能够把我从悲痛中带出来。
“三姐…”她有些哽塞。
“怎么样，相信三姐说的话了吗？现在还难过吗？”
她摇头，脸上有泪，我知道那是喜悦的泪。可遗憾的是这些喜悦的泪却也只能带给我短暂的快乐。
后来在晚上的时候，我开始喜欢上了一个人去后面的院子。带上些酒水，一个人对着月亮，唱那些很古老很古老的歌。
可今天的这里似乎很不平静，刚一来，就见自己的位置被某人霸占。可当我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对方的声音却传进了我耳朵里。
“既然来了，又为何要走？”
“我在想你可能想要一个人独处，怕你嫌我烦呢。”我说。
他笑，又说“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既然来了，就凑到一起吧！”
我走过去，拿出了带在身上的酒放在石桌上：“现在可要喝？”
他背着身子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带什么杯子，总不能你一口我一口的喝吧？
他转过身来看着一脸尴尬的我，然后说：“没关系，那就不喝了吧！你靠我近一些。”
我依言走到他身边，可他却又不说话，把头转向了另一个方位。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有被风吹的摇摇欲坠的红灯笼，以及稍微有些茂盛的青竹枝条。整个景象其实是说不出的诡异，可既然他懂得欣赏，那我也只好跟着学会品位。
过了好久，他才开口：“知道吗？那时候你不在府里，我总会一个人去你的院子里，站在那棵槐树的下面时候就想，若是唤唤此时就在我身边，陪我说说话，那该有多好。可你现在真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却又不想再说什么了。”停顿了会儿，他说：“告诉我，你可会怪我？”
“不会。”
他搬过我的身子：“我想听真话。”
我其实很喜欢这样近距离的注视他的眼睛，那里面藏有太多的故事，而我很期望，做这些故事的挖掘者。
“不..会..”我还是这样说，一字一字的说。
“真的？”
我点头，然后他便放开了我。
又过了一段：“那个地方……之前住的那人，叫绾廷吧？”我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煞风景的话。
可名明知道是煞风景的话，却还是说，看来我真的是太白痴。
“你曾为她写过很多的情诗，秋天的时候送给她很多的枫叶，用紫藤木为她做秋千，那棵槐树之下留有她太多的身影…”
他愤愤的看着我，可眼睛里的不是火焰却是忧伤。
“所以你喜欢在没有我的时候去那个院子，坐在那棵老槐树的下面，回忆你们曾经在一起的所有快乐。你喜欢她的笑声在你耳边环绕，喜欢看她明媚的眼波在阳光下流转。你现在告诉我说你想我能陪在你身边，可当我真正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却又不是那么向往。呵…那是因为你清楚的知道，我是颜唤唤，是你的小妾，而不是你心中的那个人…”
说完这话，我突然就很想笑，于是就笑了出来，那样的肆无忌惮。
“知道吗？你一直都是很大胆，可我讨厌你这样的大胆。”他捏住我的下巴，那样的用力。
我的笑容还在脸上，可泪水却流了下来。
可我为什么要流泪呢？是因为他的用力让我疼痛？还是因为，他皱起的眉头让我心酸？
“告诉我，是谁告诉你这些的？”他逼问。
我依旧安静的注视着他，我怎么可能告诉他，这个故事是一个叫小柔的女孩告诉我的呢？她每天不厌其烦的给我讲着那些悠远的故事，讲我的丈夫和他最爱的那个女人的点点滴滴。
每次听到这些的时候我都很想拿刀割掉她的舌头，可最后还是没有勇气这样做，于是她还是讲，我有还是只有照常听。
讲故事的人，是一个太过痴情的女孩，对于这样一个痴情的姑娘，我又有什么理由去出卖她？
过了好久，当下巴已经从酸痛演变为麻木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
“你真的，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他问。
“你说的对，我是一个大胆的小妾。”
他的眼神变的很寒冷，在这个寒冷的夜里，这样的眼神更加的让人颤抖。
他终于还是放开了我，下巴处残留着他所留下的温度，以及很深的指印。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很忧伤。这个男子他连背影都能让人这么忧伤，那么，他的心呢？
后来，他会偶尔到我的院子里来，但却不再在我的耳边软声细语的说话，也不会在作出新词的时候拿给我看，然后再一句一句的解释给我听。
而他每次来的时候，我照常会倒茶给他喝，我们相敬如宾，像及了生意场上那些主人和客人，在外人的眼里，我们其实是一对和睦的夫妻。
年三十这天外面的鞭炮响个不停，我在这样的吵闹的环境中编织着一个一个的纸鹤，也编织着一个个的梦，我把它们和和竹枝相连制成了漂亮的竹风铃。
我在想，当某一日天气晴朗的时候，我会把它们挂在后院的竹楼之上，我会在竹楼里午睡，当轻风吹过的时候，那些风铃就会发出玎玲的声响，把我从梦中叫醒。
醒来之后就将不再彷徨不再迷惑，不再继续迷失自己，让自己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