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六（1 / 1）
“主子！”她发现了我。
“小柔在做什么？真是太香。”我嗅了嗅鼻子。
“是鳝鱼汤，这次做的很清淡，主子应该会喜欢。”她说。
这回我可不打算再把它们浪费。
我们拿出碗，把做好的鱼汤端到院子里，开始享用这难得的美味。
“小柔、小柔，这名字真的很柔，是谁给你取的。”我边喝着汤，边问她。
“是表小姐。”
还真是老实。
我擦掉嘴边的汤汁，说：“这个名字不适合你，换一个吧！”
其实我只是随便说说，就当开个玩笑。
可她在听完这句随便的玩笑话之后，就毅然般的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怒目的瞪着我。
难道她想再掐一次我的脖子？
我亦与她对视，这次可是来真的。
虽然脸不是我原来的脸，但我也相信，自己绝对有能力让她甘拜下风。
一分钟，两分钟……因为已习惯了我那个时代的表达方式，所以请原谅我此时不能准确的运用这里这些陌生的时间名词。
在不知过去多少分钟之后，我们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大眼瞪小眼。
看来是我低估了她。
这时候天空突然来了一道闪电，接着便有轰隆的雷声响起。
我突然觉得脖子有些酸痛，便眨了一下眼睛，对她说：“我想今晚上的夜空一定很美，所以小柔可不要辜负这么好的景色。”
我起身，这时又一道闪电一闪而过。
“脖子好酸，应该到床上躺一躺。真是可惜了这样的美景，小柔可要替我好好感受并且体会。”
当我在说这话的时候，第二个雷正好结束。
其实我不是一个恶毒的人，真的不是——
当我的第一只脚迈入门槛的时候，雨在我的身后降临。
关上房门，不知道大雨过后的天会不会很晴朗？像今天早上一样的晴朗。
我用被子蒙着头，用手指把耳朵堵上，我想这样那些刺耳的雨声就会从这个空间里消失，我亦不会因为听到它们的声音而痛苦、难受。
可是即使被子蒙的再厚，耳朵堵的再严实。那些刺耳的声音还是会倔强的钻到我的耳朵里。
我扯开嗓子想放声大哭，一直哭到山崩地裂、海枯石烂…滚烫的眼泪在眼里打转，可不管我再怎么努力，却还是掉不下来，我真恨自己的这个毛病。
于是我就只能干吼！声音比杀猪还难听，可即使难听，也比听到雨声之后痛苦的强。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是漆黑一片，外面也没有了亮光。只有嘈杂的雨声还在耳边不停的回荡。
我一把掀开被子，□□着双脚跑了出去。
当看到眼前这个依旧倔强挺立在雨中的女孩时，身体莫名地开始颤抖，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这个傻瓜，她怎么可以这样倔强？
我过去抱住她，就像抱住一块没有温度的冰块一样，寒意瞬间就袭便我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
“我有叫你在这站一晚上吗？我有这样说过吗？”我大吼！
“没有，是小柔自己愿意站在这里。”
真想狠狠的煽她一个耳光，明明我就这样说过，她却说没有，是存心想要气死我吗？
我拉她进去，可这死丫头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来是给我杠上了。
“进去。”我说。
“主子，这个名字很适合我。主子不要让我改名字。”
我只不过是随便说一句玩笑话而已，她竟可以这样当真！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她对她这样忠心？值得她为她站在雨中这么久？
所以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就很生气。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连拖带拽的把她往屋里拉。
“啊…”她搬开我的手，砰的就跪在了地上。
这个笨蛋，她真的想让我当坏人吗？
可是如果我不坏，又哪能衬托出她心中那位的好呢？
于是‘啪’的一声，给了她一个最响亮的耳光。
这下应该够坏了吧？
“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不是我不想有玩伴，而是没人愿意靠近我。他们说像我这样的孩子，是永远不会得到别人疼惜的。我亦习惯了这样的孤独。”
沉默了很久，她又继续：“只到有一天……那是一个有着灿烂笑容的女孩，她指着我对夫人说，就要她了。于是我就留在了这个女孩身边，她说我生的乖巧又静柔，所以就已‘柔’字为我命名。”
说完这句以后，她又开始沉默。我讨厌这样的沉默，冷风呼啸，有亦熄的灯笼在雨中摇晃。
“然后呢？”
“因为从小生活环境的关系，我已不习惯与人交流，也不知道世间原来还有真正对我好的人。所以刚开始对她给予的好总是抱回避的态度，而她却总是微笑着对我说，人应该已乐为本，亦要懂的知足常乐。所以对于别人给予的好，就应该乐意的接受。”
她蹲下来的时候，我感觉到她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哆嗦。
是太冷了吗？可到底是身冷？还是心冷？
“小柔？”我低声唤她。
“她离开的那一天，我执意要跟她一起去。可她却说，那里是比地狱更要恐怖的地方，小柔应该留在美好的地方——可明知道是地狱一样的地方，她为什么还要去？”她的眼泪流下来，混合着雨水。
凄凉激烈。
“我本想在她离开之后结束自己的生命，她那么聪明，当然看的出我的想法，亦知道我永远也不会拒绝她的任何一个要求，于是又说‘小柔可要帮我走那么没走完的路，替我好好爱他。所以啊！小柔要坚强的活下去。’可是…我这样的身份，又怎能帮她完成那些梦呢？所以我也只能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从他身边出现，却也只能是看着。”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像是来自很遥远很遥远的某个地方。
我的眼里溢满了泪水，是这个女孩治好了困绕我多年的毛病。
“后来呢？后来呢？”明知道没有后来，我却还是在追问后来，看来我真是一个太坏的人，老是喜欢挖人家的隐私。
她看着我，脸上全是雨水，亦或者全是泪水。“不要改我的名字。”她说。
抬头看着丝丝飘落的雨水，这个女孩眉宇间隐藏的痛楚，让我的心差点窒息。
于是强压住自己疼痛的心，对她说：“小柔，你看，这雨水还是原来的雨水，黑夜还是原来的黑夜，所有的一切都还和原来一样，只是少了某个人而已。”
她沉默良久。
待再次抬起头时候，眼睛里有了少许光泽。
我上前抱住她，用尽自己所剩下的力气紧紧的抱住她。不知这样的拥抱，会不会给她温暖。
“我答应你，不改你的名字，永远也不改。而且…在那个人来的时候，我会学会对他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