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片段三十七、隔绝（1 / 1）
“大师，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安塔妮亚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语气有些激动地问道。
虽然知道现在飞船中应该只有费南道尔大师一人，或许他是暂时脱不开身，但自从安塔妮亚在一片迷茫中带着小夜上船之后，便恍如上了一艘空船般，哪里也找不到费南道尔大师的踪迹。
在寻了个房间将依旧昏睡的小夜安置好后，安塔妮亚在焦炙中等待了许久，就连飞船低沉的轰鸣行驶声，都几乎变成了她无法忍耐的噪音后，费南道尔大师才终于姗姗来迟地出现在房间门外。
不得不说，这位的衣着品味依旧古怪得可以，这次居然穿了件蓝白相间，剪裁造型异常奇特的宽大袍服，但安塔妮亚却实在没心情为此感到诧异了，一见到或许是目前情况唯一的知情者现身，便迫不及待地抢前几步急问出声，这已经是她从未有过的失态了。
只是费南道尔大师显然不只古怪在衣着上，他的怪脾气可是同样能被记载入史册的，这时对安塔妮亚的询问表现得恍若未闻，以一种无视的态度走过她身边，来到昏睡的小夜床前。
说不感到尴尬当然是假话，但安塔妮亚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十分失礼，所以这时见费南道尔大师似乎是在认真查看小夜的情况，便也走到他后方轻声道：“小夜，她应该是精神力损耗过度，所以才会陷入沉眠的……”
话说一半她才忽然意识到，费南道尔大师可也是位大魔导师，小夜的情况他只可能比自己更清楚，于是又有些无措地停了下来。
接下来，安塔妮亚便听到费南道尔大师轻声地咕哝了一句，至于具体内容她实在无法听清，当然也可能那就是一声无意义的语气词罢了，但这位大师满脸显露出的不情愿倒是能看得很清楚。
安塔妮亚见他伸手入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小瓶淡蓝色的药剂，药水中蕴含着一股浓烈的元素气息，但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分辨出这元素的属性。
费南道尔大师捏着这瓶小药剂举至眼前，凝视许久，久到让安塔妮亚都开始以为这或许就是药剂的使用方式时，却又忽然见到原本似乎已经凝固住的费南道尔大师，突然间又极为迅速地动了起来，以及其敏捷的速度将这瓶药剂喂给小夜喝了下去。
……说是“喂”，其实用“灌”更加合适，而且灌药人的动作还极为粗暴，就是一手往下拉开小夜的嘴，另一手就将药剂的瓶口都几乎塞了进去。
只不过费南道尔大师不愧于炼金大师的名号，他手中的药剂显然具有非同凡响的效果，似乎就在下一刻，安塔妮亚就听到了一阵剧烈的咳呛声，而后便看到小夜在挣扎中醒了过来。
也不知是被呛得太厉害，还是药水的味道过于刺激，小夜又咳又呕涕泪横流的样子显得十分凄惨，当然费南道尔大师似乎早有预料，因此药水刚一塞进小夜嘴里，他就已经迅速地后退开去，幸好药剂的瓶子虽小却是上窄下宽，否则他这一松手退后，小夜大概就要连瓶都一起咽下去了，那情况恐怕会比现在还糟百倍，安塔妮亚虽然依旧处于焦虑中，但见小夜那样子实在可怜，还是上前扶着她平抚了半天，最后总算将情况稳定下来。
还好小夜喘息方定后，似乎还处于一点点骤然苏醒的迷糊中，也没去追究刚才那倒霉情况的罪魁祸首是谁，只是迷惑地抬头低头左看右看，再看起来没什么焦距地扫视着四周，让安塔妮亚都开始担心她的精神状态时，小夜才终于将视线转回，落到了她身边的安塔妮亚身上，眼中一阵短暂的呆滞后，忽然间明亮起来：
“莉亚……对、对了！”小夜忽然提高了音量，“维尔呢？那个家伙在哪里？他居然陷害我！！”
安塔妮亚不知该怎样回答，而且小夜说的似乎是事实没错。
没想到转眼间小夜的声音又低了下去，有些像喃喃自语般道：“算了，反正那本来也是我应该做的事……”
这是什么意思安塔妮亚自然是不会明白，但小夜的下一句问话却让她紧张起来：“我现在是在哪啊？小飞呢，小飞不在吗？”
见小夜坐起身左右探望的样子，安塔妮亚沉默片刻，终于还是轻轻地开口说了声：“对不起，小夜。”
“一四七二号”依旧在蔚蓝如洗的天空中不紧不慢地前进着，而且似乎完全没有隐藏身形，但下方依旧是一片广袤苍茫的丛林，不见任何人迹，所以看来确实没有隐蔽的必要，天空中不时有成群飞翔的怪鸟被惊退，还有零星一些盘旋在飞船四周，却似乎像被什么东西阻隔一般，无法欺近。
费南道尔大师在甲板上悠闲地逛着，显然这飞船根本就不需要他去驾驶，这时他正取出那怪异的长筒状物体，放在眼前对着下方的丛林，以及远方的景物，一副正在观察的样子，但态度很不严谨，看来完全只是打发时间的行为。
不知过了多久，安塔妮亚与小夜一起走上了甲板，小夜的神情十分严肃，安塔妮亚也同样一脸坚定，不过两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罅隙的样子。
她们走到靠在船栏边上的费南道尔大师身后，互看一眼后，还是小夜先开口道：“大师，谢谢你赶来帮助我们，真的非常感谢。”
随后安塔妮亚接着道：“费南道尔大师，很抱歉，刚才我太失礼了。只是，还请您告诉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费南道尔大师这时才回过头来，看着她们，忽然竟是露出一丝带着顽皮的笑意，不过他原本就像个十五六岁的稚嫩少年，所以看起来也并不突兀，说出来的话同样是带着玩笑的方式：“猜猜看吧，这里会是哪里呢？”
安塔妮亚却实在没什么心情玩闹，只是方才她已经失礼过一次，现下便抿紧唇控制着自己不再开口，倒是小夜突然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若有所思地走到船栏边，细细地看了下方半响，又四处张望一番后，忽然现出震惊的神色道：
“这里，难道是‘远方之台’？”
闻言安塔妮亚也皱起眉，不过还没等她细想，费南道尔大师已经点头补充道：“没错，不过在我们‘光之大陆’这边，也称它为‘博立尔无限之台’。”
“什么！！”安塔妮亚再也无法保持沉默，在吃惊地叫喊出声的同时，也冲到了船栏边俯望下去。实在不能怪她频频失态，是现下听到的事情太过于惊人，博立尔无限之台！那可是传说中光明神法诺维尔的居所，是托起整个恩泽罗斯世界的地方，怎么可能，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安塔妮亚无法接受地看着下方那繁茂森森的层层密林，还有远方隐约可见的大片大片荒芜的土地，所有的景致都与恩泽罗斯一切典籍中所记载的完全不同！光明神的神殿在哪里？尤利诺之柱在哪里？恩泽罗斯的人们居住的“五卫一星”又在哪里？只是在她一片混乱之时，费南道尔大师似乎也充分了解她心中的疑惑，满是欢快情绪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光明神当然根本就没有住在这里。至于尤利诺之柱，还有那些星星，当然也不存在，唔，或者说，曾经存在过一个假象吧，可是好像被什么人给毁掉了，于是现在露出了真实的面貌。”
“真是遗憾，如果可能，即使是假象我也很想见识一下的，由神力布下的‘封印之幻象’。”说着奇怪的话时，费南道尔大师的视线不知为何一直盯在小夜脸上。
“这幻象大概是我毁掉的吧，虽然这段记忆好像失掉了。”结果小夜紧接着说出了更加惊人之语，而且还转头有些抱歉地对着安塔妮亚道：“前阵子恩泽罗斯那场导致很多人昏睡不醒的灾难，似乎就是我毁掉这幻象下的封印时，引发的空间震荡造成的……”
安塔妮亚这时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可这一天她的许多认知注定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因为接下来小夜又转向费南道尔大师，问了一个问题：“可是，费南道尔大师，我还是有很多不了解的事情，比如说，既然这里是‘博立尔无限之台’，而且尤利诺之柱和“五卫一星”也不存在，那么，真正的恩泽罗斯，‘光之大陆’到底在哪呢？”
闻言费南道尔大师确实露出了一丝不屑的表情，仿佛小夜问了一个非常缺乏常识的问题一样：
“光听名字都不明白吗？‘光之大陆’，现在下方不就是最大的大陆吗？”
看着小夜和安塔妮亚发呆的样子，费南道尔大师明显表现出不耐烦地道：“反正就是这样了，我就是从南边的梅诺那过来的。”他伸手指向后方，而后又随意地点了几个方向道：“帕亚在西南方，普里斯科在东方、弗利在东北方，至于萨丝拉，则是在梅诺的正对面最远的北方。”
“所谓的“五卫”其实根本就分布在这‘博立尔无限之台’上，只是各自被自己的‘封印之幻象’笼罩起来而已，就好像被关在笼中的鸟一样，唔，不，应该是关在密封的盒子里才对。”
“难道说，梅诺的‘七时之塔’垮塌时，出现的异象就是……”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安塔妮亚忍不住插言道。
“各地的‘七时之塔’就是封印的关键没错。”费南道尔大师同样打断了安塔妮亚的话道，“这封印虽然关住了里面的人，但也有些保护的作用，黑暗大陆想要大举入侵，当然需要将这些最后的封印拔除。”
“费南道尔大师，你好像早就知道这些事情的样子？”不同于安塔妮亚的极度震惊，虽然小夜也有所震动，但反应还是没有她那么严重，因此便注意到了侃侃而谈的费南道尔大师，似乎了解的内情有些太多太细致了。
“加里斯亚诺家族就是为此而被毁灭的，难道我会不去细察吗？”费南道尔大师露出了不忿的神色，但看起来更像是少年人赌气的样子，而不是一个背负家族尽毁血仇的怨恨之人，“就是因为这个啊。”他跺了跺脚道，“这就是机械的伟大之处，任何幻像都无法欺骗机械的眼睛与感知，”说到这他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情，“如果当年我的家族制造出的飞船能成功升空行驶，只要一直飞行下去，就可以轻易地突破那层幻象，来到这外围大陆上……”
费南道尔大师忽然又皱起眉像在思考着什么般，低声自语道：“等等，或许他们已经成功飞行过也说不定，不然族中那些记载是从哪里得来的……”
“那个，大师，”小夜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道，“虽然这些确实是很重要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我还是比较想先知道，要从哪里回到光耀星，不不，就是皇宫那边要往哪里走才对？”
显然小夜还是更加挂心小飞的问题，安塔妮亚这时也恍然回神，倒不是她急于回宫的心情会不如小夜迫切，而实在是因为多年来的众多认知忽然被颠覆后的精神冲击有些过于巨大，但即使如此，被小夜一提她的思绪也迅速回转过来，不管怎样，回到新德罗毕竟还是第一要务。
“皇宫啊？”费南道尔大师忽然露出了古怪的神情，偏头看向后方到，“你们都没看见吗？那片黑色的区域？”
安塔妮亚和小夜惊然抬起视线，也立即看到了一片似乎接连着天地的，仿佛幕布般的黑暗壁障出现在遥远的前方。
“那是什么？”安塔妮亚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那就是回归到这片大陆上的‘黑暗深渊’嘛，但是里面的封印还没有解开，那可不只是幻象，还有其他的禁制，所以现在是无法通过的。”
“那么皇宫难道是在——”这次惊疑出声的换成了小夜。
“皇宫当然是在大陆的中心位置，不巧现在好像被浮起来的黑暗深渊包围住了。”费南道尔大师很无所谓地笑道，脸上的神情称得上是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