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片段二十一、事态（1 / 1）
事情的急转直下，似乎总是在突然间就发生的。
“维洛德，你对艾利尔那边传来的消息，是什么看法？”车座内，满腹疑惑的安塔妮亚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一天之内于周边接连听到的传言，虽然她可以对其中大部分说法，尤其对光明圣教方面传出的说法，保持质疑的态度，但艾利尔城主府遇袭，以及神秘势力的出现这两点，应该是确定无疑的了。
两天前，艾利尔光明教会忽然接到了什么消息，具体内容肯定是不得而知，但据说是由梅诺主城沙利彻方面传来的，以现在的通讯情况来看，不论是多么紧急的情报，也肯定是数天之前的事了。那天正是安诺尔•萨斯和那位圣女共同举行的，六天“祈福仪式”的最后一天，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立即启程前往沙利彻。
当时安塔妮亚还对教会得到的消息十分在意，但维洛德却对此没有半点兴趣，反而决定也要立即离开艾利尔，不过当然不是回沙利彻，事实上他选择的路线与安诺尔•萨斯刚好相反。
维洛德这次依旧十分恶劣地不解释理由，但安塔妮亚已经很习惯了，只是对如此匆忙的离开有些准备不足。那人少有地要求“行动迅速”，感觉上与他们当初连夜离开莫普尔离宫时的情况十分相似。
当天离开艾利尔后，安塔妮亚原本并不想走太远，因为第二天就是辉耀日，按理肯定是要在旅店房间内渡过的。而维洛德是选择由东城门离开，这个方向只要距离艾利尔城稍远后，就很难找到驿站或者拥有旅店的村镇了。
艾利尔东部区域与西部区域截然不同，地广人稀，很难找到较成规模的村镇，通常是些无名的小村子，一般都靠近密林，是由猎户们聚居而成的。只有在东静语森林附近有个较大的斯通镇，但路途遥远，显然不是几天内可以到达的。
可是维洛德毫不在意住宿问题地一昧要求前进，看样子是即使露宿野外也能接受了，让安塔妮亚感到恐怕有相当不寻常的事将会发生——通常还不是好事。只是最后，这场“坏事”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想。
今天在难得遇到的小驿站中暂歇时，往来的旅人中议论的唯一话题，就是艾利尔城主府遭到神秘势力的袭击。时间正是两天前，也就是“光之子”离开艾利尔后的当天辉时。据说这些神秘的袭击者人数虽然不多，但行动诡秘，使用的武技也都似乎是没人见过的，最可怕的就是袭击者中的法师，他们释放的全部都是失传已久的黑暗法术！
幸而索尔纳城主的女儿伊芙琳•索尔纳不仅是水木双系法师，而且还是少有的工程系炼金术师——据说这位城主小姐的导师也是非比寻常，但显然这些八卦不是现下应该关注的重点，不过因此艾利尔城主府中似乎很有些防卫手段，所以虽然城主府护卫和随后应求援而来的教会方面受损不小，但城主及家人居然都能平安无事。
问题是，暂住在城主府中的那位“黑发圣女”却失踪了，并且就此城主和教会做出了截然不同的解释。艾利尔城主认为圣女也是此次事件的受害者，现在下落不明是城主保护不力，为弥补此次过失艾利尔方面将会尽力寻找圣女的下落。当艾利尔当地教会则认为，这位圣女根本就是袭击的幕后主使者，是来自于暗影邪教的又一次阴谋，而且对此也有根据，据说当时城主府幸免于难的佣仆中，有人听到那些袭击者称圣女为“小女神”！
两种说法让事态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不少受过恩惠或者对圣女有好感的民众，还是倾向于相信艾利尔城主方面的声明，但认同艾利尔教会的人却也不在少数，并且还提出了一个对圣女相当不利的事实，那就是圣女与“光之子”初次进行“祈福仪式”时，穿着的是一身少见的黑色法袍！在当时就曾引起猜疑，但“光之子”显然认为毫无问题，而且仪式的进行也非常顺利，于是一众非议皆被压下。只是此时教会中就有人指出，袭击城主府的神秘人中使用黑暗法术的法师，身穿的法袍和圣女曾穿过的“某些特征上有些相似”！这是一个极其可怕的证据，同时也使得不少怀疑人士的目光，重又放到这名圣女的不明来历上，斯通镇教会的集体神秘失踪事件，再一次被重新提起。
“两方面的说法都不可信。”维洛德很悠然地说出他的看法，“光明圣教虽然擅于污蔑他人，但某些证据还不是他们贫乏的想象力能够编造得出的。”
“都不可信？但维洛德你的说法似乎倾向于认同教会啊？”平心而论，安塔妮亚倒情愿艾利尔城主方面说的是实情，虽然那位圣女身上似乎确实有相当多的疑点，但这样下去，难道又和费西莉亚皇后那样，再重演一次圣女成为魔女吗？
“证据或者是真的，但把看不顺眼的人或物推到暗影邪教头上，是光明圣教最喜欢的方式，所以这次的指控真是让人一点惊喜都没有。”维洛德语焉不详地略过这个问题，把话题一转道，“说起来，如果不是某人‘及时’地离开，艾利尔教会这次大概就无法随心所欲地玩下去了。”
“怎么说？难道安诺尔•萨斯前往沙利彻也是教会的阴谋？”安塔妮亚的思维果然立即被带往了另一个方向，“是因为如果他在艾利尔，就连这次的事件也会帮那位圣女平息下来吗？”
“这种事不用想也猜得到啊。”维洛德的笑容中有某种幸灾乐祸的意味，“你以为他为什么特意要把人请来艾利尔，还一起举行什么‘祈福’？可惜一番苦心就这么被教会里那群蠢货给毁了。”
“可是安诺尔•萨斯为什么要做到这样的地步呢？”这些问题安塔妮亚从来没有深思过，现在想来也有些惊异了，“维洛德，你说得好像安诺尔•萨斯在特意地维护那位圣女的名誉呢？”
“说是维护还是笼络更贴切呢……”维洛德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忽然问道，“安妮，你曾经去看过祈福仪式，对他们两人有什么印象？”
“印象？安诺尔•萨斯我是早就见过的，在学院时他还曾经教导过我……”说到这，安塔妮亚也觉得有些感慨，其实如果不论立场，这位昔日的院长兼导师的为人实在是无可指摘，性格温暖和煦，虽然总有些疏离感，但与他的接触只会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所以留给她的印象原本是极好的，只可惜……
“好吧，就当他是个不错的家伙吧。”维洛德的声音有些冷淡地响起，安塔妮亚顿时无力地想到，恐怕刚才的“评价”已经被这人一点不漏地“听到”了，转头看去，就见他自顾地取了一壶储存好的热茶，坐到一边侧过身，一副准备专心慢慢饮用的样子。
……这是不高兴了呢。安塔妮亚一时无语，维洛德似乎一点也听不得“那个谁”的好话，而她其实一直都不明白这段“积怨”究竟从何而来？不过眼见情况不妙，她立即将话题带到另一个人身上：“那位圣女，从举止和感觉上看，应该不是圣教中人，像个普通的平民女孩，不过仪式进行的时候，我能从她身上感觉到很强的光元素波动，那种程度确实已经超过……光明主教了。”甚至可能超过光明大主教，这实在不应该是这个年级的女孩子能够达到的高度，虽然安塔妮亚一向对自己的天赋有自信，可是比较之下还是相形见绌了。
“和那位‘光之子’相比呢？”维洛德垂着眼，盯着手中的暖壶问道。
“相差无几。”这是实话，所以才更令人难以置信，什么样的人能和被圣教认定的“光之子”有不相上下的光明力量？而如今这人居然被质疑为暗影邪教中人，也难怪光明圣教这次的声明无法让所有人都轻易接受。
“那么，你觉得那个‘光之子’和这位圣女看起来关系如何呢？”维洛德忽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不过还是没正眼看她。
安塔妮亚琢磨了一下这个“关系”的含义，不确定地说：“也看不出什么……不过这两人相处应该很融洽吧……”至少她看到的安诺尔•萨斯是满面笑容地与那位圣女在交谈的，仔细一想，这确实不太常见，那种自然的态度似乎像是在对待比较亲近的人。
“像是什么？”维洛德对这个问题有点儿异乎寻常地执着。
“像？……像父女……吧……”安塔妮亚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这个词。
果然，维洛德几乎被一口茶水呛到，转过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话一样，忽然间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什么……像、你说……像什么？？”
安塔妮亚从没见过维洛德反应这么激烈的样子，一时也有些不明所以，“虽然从外形上看他们相差不大，但安诺尔•萨斯的实际年龄应该……所以这么说也不奇怪吧？”除非那位圣女也是保持了外表年轻的高阶职业者，但从她活泼的笑容和举止来看，那种青春的感觉是模仿不来的，不像她身边的安诺尔•萨斯，虽然外表也是年轻人，但那一身经过时间沉淀的沉稳气质，加上他对着那位圣女时充满包容与亲切的笑容，确实就会让人觉得……
维洛德这时已经笑到不行，也不知是不是连安塔妮亚心理的“补充说明”都一起听取了，但显然他的心情已经恢复了愉快，于是她也乐见其成。
“安妮，你实在是……想不到你是这么看他们的。”维洛德又笑又有些感慨地摇摇头，安塔妮亚反而有些好奇地问：“那你觉得他们本来应该像什么呢——总不可能是情侣吧？”
看维洛德笑着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安塔妮亚细细地回忆一番后，还是摇摇头确定道：“不，他们不像情侣。”安诺尔•萨斯看着那位圣女的眼神确实与常人不同，但也只是透着亲切之意，完全没有恋慕的感觉，而且相比之下，那位圣女的态度甚至还不及他，只不过是友善的程度而已……
“想不到，”维洛德以手扶额，似乎像是自言自语地小声说了一句，“居然就只是这样的程度而已吗？算得半点都不差啊……”
“咦？”安塔妮亚却是听到了，维洛德顿觉自己的失言，正想说些什么掩饰过去，忽然又想起一事：“安妮，你刚才说，那位圣女给你的感觉很活泼？”
她并没有“说”过呢，这样想着安塔妮亚还是点点头：“看得出是性格开朗的人。”
“不对啊……是怎么一回事呢？”不知在思索什么，维洛德忽而遗憾地叹口气道，“早知我也随你一道去看看就好了……”
“维洛德，你——曾经认识他们两人的吗？”安塔妮亚从刚才就有这种感觉。
“不算认识吧，”出乎意料地，维洛德居然没有否认，“只能说是‘知道’而已，并没有亲眼见过。”
“什么时候的事？”猜测被证实反而让她无法相信了。
“很久很久以前。”维洛德又露出戏谑的表情，让安塔妮亚顿时有了被捉弄的感觉，很久能有多久，他们都才多大？至多是在学院的时候吧，难道那位圣女也在学院就读过吗？
安塔妮亚努力地回忆着那位圣女的容貌，不自觉地在脑中又重现了远远地见到她与安诺尔•萨斯站在一起的样子。黑发的圣女与银发的“光之子”，两人并肩而立，相视而笑……
奇怪，一瞬间，安塔妮亚总觉得脑海中的一幕有些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什么时候见到过类似的情景呢？确实，像是维洛德所说的，存在于遥远的记忆里……她慢慢地闭上了双眼，一旁的维洛德因为正在思索这什么，一时也没能发现她的异状。
这一刻，某扇被封锁在灵魂深处的大门敞开了一道缝隙，一副斑驳而久远的画面逐渐浮现，画面中有一黑一白两道模糊的身影，在宏伟的殿堂前相互凝望，那是已经消失在时间的尽头，或许永远不会再重现的……
“安妮？”安塔妮亚倏地睁开眼，发现维洛德正将手抚在她的额前，皱眉凝视着她。
“怎么了？”她眨眨眼，有些搞不清状况。
“你刚才是不是睡着了？”维洛德收回手，看起来像漫不经心地调侃道。
她睡着了吗？大概是吧，因为她总觉得好像梦到了什么，可惜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安塔妮亚困惑地回忆着，没有看到维洛德眼中一闪而逝的忧心。
【刚才真危险呢……看来必须要加快速度了，幸而现在的情况似乎相当有利，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她’看起来是出了什么问题，这么看来，接下来的计划会出乎意料地顺利也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