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故人旧事（1 / 1）
“阿娇——啊！”
清脆婉转满是雀跃的高喊,最后却以一声极惨烈的惊呼收尾，听来格外刺耳。
“出门没带眼睛啊！”
刚才还婉转的声音，瞬间变身泼妇。
阿娇回头的时候,就刚好看到娇小玲珑的绿衣女子,挣开刘非的胳膊一跃而起，道出这句变身泼妇的经典语句。
刘非原本愕然的面色,瞬间浮上红晕，不过放心,那绝对不是害羞，是发怒的前兆。
让们来重现一下前情提要：阿娇摔倒的时候,刘非匆匆上前想扶,却无意间撞上看见阿娇凑过来的绿衣女子,很有绅士风度的长臂一伸阻止了绿衣姑娘同大地的接触，却换来一句十分有水准的恶毒责骂。
换做谁，听了这话，都不可能不生气。
就刘非怒气上头即将破口大骂的前一秒，站阿娇身旁的尚虞，却上前一步，语带几分责怪的开口：“小歆，不得无礼！”
眼前这个同阿娇差不多高，粉面含嗔，一身湖绿深衣格外清爽的女子，正是淳于歆。尚虞的小师妹，神医淳于缇萦的侄女兼徒弟，淳于歆。
“小歆！”阿娇雀跃着上前拥住淳于歆，完全忽视了一遍话憋嘴边满脸通红的刘非，只自顾沉浸同故重逢的喜悦中，“小歆，们不是住临淄么？怎么到汉中来了？缇萦姑姑好不好？她跟们一起么？哪里啊？”
这一连串的问题道出来，不仅淳于歆一脑门子黑线，连站她身边的刘非，也是无语问苍天。
“师父留临淄，命同小歆往上庸来，行医济世。”许多年不见，尚虞云淡风轻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沧桑沉稳，而他眉眼间的疏狂中，也多了隐忍。
生中能有几个八年，八年后的故重逢，又能有几个？只是阿娇觉得，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力量指引着她，重遇故。
尚虞同淳于歆是今日才进的上庸城，尚未找到落脚之地，于是阿娇的要求下，刘非终于答应，四一起住进了驿官特意为江都王准备的客驿内。
滞留地方，刘非堂堂江都王爷，自然免不了一番周旋客套，于是他被大腹便便的县丞请去了。尚虞不过来看了眼住处，便提剑出门去了。淳于歆说，游侠每到一个地方，总要勘察地形，好打斗的时候方便逃跑，尚虞便是做这件性命攸关的大事去了。
“小歆，远隔千里姑姑怎么就知道此地会有瘟疫呢？”阿娇以手支颌，胳膊放桌上，对淳于歆同尚虞奉师命到此地救治瘟疫的说法，实想不通。明明现的汉中何其繁华，虽不及长安富庶，可也不会突然爆发瘟疫。
淳于歆换下风尘仆仆的衣衫，一身清爽的淡绿深衣，将她姣好玲珑的身材恰好剪裁，未干的乌发披身后，自顾倒了杯水喝下，才道：“师父前些日子遇见一个厌次的高，那不过为蹭饭胡诌的话，不知怎的师父就信了，还严令们要五月赶到汉中……不说了不说了，阿娇，怎么又被绑出来了？”
“不是被绑出……”
“对了！”淳于歆不等阿娇说话，便打断道：“记得是和太子殿下青梅竹马定了婚约的，难道逃婚了？跟那个呆子私奔了嘛！天呐！逃得可是未来大汉皇帝的婚，就不怕他把们……”
实不能忍受淳于歆的臆想，阿娇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嗔道：“没有没有没有！没有跟私奔，但是确实逃婚来着，逃婚这件事儿难道还要出去嚷嚷着，好让县丞把绑了回去送给刘彻？”
淳于歆了然点头后，阿娇才放开了她的嘴巴，却听她若有所思的低声喃喃：“太子哎，怎么都比那个呆子王爷好啊，真是搞不懂……”
阿娇自然不能指望淳于歆了解自己的想法，忙转移了话题：“小歆，同尚虞成婚了么？”
“噗……”淳于歆一口水和着茶叶末子喷阿娇脸上，忙抽出帕子帮她擦，“怎么会觉得要嫁给师兄呢？原先倒还觉得们俩十分般配，可是要当太子妃的，可惜了。”
“可是比大两岁，怎么还未成婚呢？”大汉女子十五及笄便该许配家，阿娇这般推脱是打心底里抗拒已知的结局，可淳于歆，如今也差不多十八了，怎么会尚未许配呢？
原本大大咧咧的笑容瞬间僵硬淳于歆面上，帮阿娇擦脸的手也僵半空，虽然她很快便恢复了无所谓的笑容，可阿娇还是能看出，她眼底的忧伤，“小歆……怎么了？”
淳于歆一直跟淳于缇萦身边长大，及笄之后淳于缇萦自然托给她寻了家门当户对的亲事，那男子同她自幼相识，品家世都好，所以婚期定下后，小歆便安心听缇萦的教导，如何为妇。只是谁都没想到，就成亲半个月前，那男子外出数日不曾归家，回来时，却带了个姑娘，一意退掉淳于歆的婚事，要同那姑娘成婚。淳于缇萦临淄的威望，自不能容如此欺凌，然那男子不耐家逼迫以死相逼，不知怎地最后弄得同那外面带回来的姑娘双双殉房中。没了，这婚事自然不再作数，可因为这件事儿，淳于歆的名声被彻底毁了，们都觉得淳于歆煞星罩顶，再没愿意来提亲，她也不愿嫁，性子却越发张扬大咧起来，只是对陌生男子，嘴巴变得越发刻薄。
这些，自然不是淳于歆告诉阿娇的。
看着靠树下一身蓝衣的尚虞，阿娇不知该对这件事作何评价，只是沉默间却又觉尴尬，“那呢？尚虞，为何不娶了小歆，她定然……是喜欢的。”
“倒是了解们，”尚虞哂然一笑，提起靠脚边的长剑踱至阿娇身前，“两年前是同小歆提过亲，可她拒绝了。们俩做了那么多年兄妹，做夫妻别扭。这就是小歆的原话，同讲此事，只说不希望再去问小歆，有些话该说有些不该说，想八年过去，应该更为了解了。”说罢，却是头也不回越过阿娇进了房间。
阿娇看着尚虞冷硬疏离的背影，突然觉得，他对自己似乎生出些许敌意，难道……是因为她打听淳于歆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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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猗兰殿内，晨起太傅卫绾前来授课，等候多时，却左右不见太子大驾。
“张骞，殿下呢？”大量到一早便魂不守舍的两个伴读，卫绾终是觉得不能再这么等下去，见张骞不说话，又转向韩嫣，“韩嫣，说！”
“殿下……殿下许是睡过了。”向来不怎么守规矩的韩嫣胡诌。
卫绾手里的戒尺凌空一挥发出厉响，怒道：“们两个，若再不说实话，便直接去禀报皇上了！”
这般严辞厉色，两虽跪伏地却仍无开口，卫绾当即起身便欲向外，走到门口时，却听张骞道：“太傅，殿下出长安去寻翁主，还望太傅代为隐瞒，太子他……他……”
“胡闹！”卫绾一声怒喝摔了手中书简，却是不顾两的阻拦，大步离了猗兰殿，留下韩嫣张骞两无奈相对，只心中为太子祈祷，陛下的怒气，不要来得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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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才刚映上天际，沉睡的汉中仿佛被碾压般的颤动，鸡鸣犬吠的杂乱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原本坚固的城墙房屋，推成瓦砾……
五月丙戌日，晨曦未明，汉中地震。
作者有话要说：尚虞，就是前面奉梁王命刺杀阿娇的那个不称职的游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