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大婚(1 / 1)
二零一零年五月十日,我大婚的日子,近在咫尺了。
5月1日一大早,父亲来到红堰行宫实行“接彩”仪式,就是父亲作为我的监护人要在红堰行宫接受皇家的彩礼、提亲,并告知负责“叫彩”的皇宫内廷长,未来的太子妃已经准备完毕。
按照惯例今天我只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步也不能出去,连饭都得在自己的房间吃,和父亲更是不能见面的。太子妃教育也暂告段落,昨天已经有皇宫内的专门负责验收太子妃教育成果的女官来依例问过,所以一直到大婚后我都不用再每天紧张的恶补课程了。
我闷在房间里,时而四处踱步;时而看着窗外,从窗户里看出去,今天确实和平时不太一样,侍卫宫女都多了许多,往来奔走,一副繁忙的景象。但我房间看出去的风景虽然是最优美的,但却不是正对前庭,所以单从楼下传来的宫廷里特有的单调的鼓乐声中,实难判断到底进行到哪里了?
不一会儿,父亲的声音出现在我的房门外,这也是例行的步骤,就是将皇室赐予的一段红锦挂在我的房门上,明天入宫觐见皇帝皇后必须要从这段红锦下走过,有预祝吉祥的含义。
皇宫内廷长和父亲完成今天的仪式后,就都必须在行宫里留夜,到了明天也是应该由他们两人带领一众随从引我入宫觐见的。
第二天一大早,钱尚宫和另外三个侍女便将我唤起,匆匆吃了一点儿早餐后,便花了大概两个小时的时间来为我梳妆打扮,今天入宫虽然是不对民众公开的,且步骤都是事先预定好的,该说什么话也早有交代,但是毕竟是首次拜见未来公婆----南颂国的皇帝皇后,因此仪制上也是万分马虎不得的。
上午十点整,一排庄重的皇室车队从红堰行宫出发了,我和父亲坐在第三辆车上,相别两个月,除了询问日常起居外,倒也没什么话说,我正襟危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有点儿僵硬,父亲倒是看出来了,对我说道:“回宫要开大概两个小时不到,你一直这样坐着肯定会累的,车里只我们两个人,你靠着休息一下吧!一会儿还有很多规矩要做。”
我“嗯”了一声,照做了,我懒散的靠着舒服宽大的靠背,头歪过去看着窗外,我到南颂国时是晚上,路上一片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现在才能仔细的一览南颂的风貌了。
南颂国和周边的东南亚国家大体上并无二致,因为一年四季都是很热的,所以,路上行人大都穿着宽松舒适透气的服饰,脸上一如所有的东南亚人一样都晒的黝黑。不过,赵雅就长的很是精致,看照片里我同父异母的姐姐也是美人一个,看来有钱有权的人家因为不需要为生计发愁,自然保养的好很多。
赵雅自从上次见面以后就没有再出现过,我也因此再也没有去泡温泉了,毕竟如果下次真的再有别人闯进来,又在我如此不堪的时候,也许就没有那么好的际遇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好笑起来,惹得父亲在身边也纳闷的看了我两眼,为了掩饰我的失态,我借故扶了扶眼镜,调整思绪。
父亲却看着我的眼睛说道:“萱儿,你的视力很差是吗?我听说是因为一年前的那场车祸,真是……辛苦你了。不过你放心,我已向皇帝禀明了这件事情,今后你要戴不惯隐形眼镜就不带了吧。”
对于父亲顾左右而言他的关心,我淡淡的回答道:“不是我戴不惯,是因为我眼睛伤的还是很严重的,医生告诫我不能长时间戴隐形眼镜,所以不得已而为之的。”
父亲默默的点了一下头,我想他可能是在脑海里浮现我带着眼镜接见各国来访贵宾的场景了,这确实有点儿格格不入。
车队终于开进了皇宫,已经有1000年历史的皇宫林立在拥挤繁忙的新良城中心,虽然中间有护城河、围栏相隔,可是还是显得如此不和谐,这边城镇集市纷乱嘈杂、游客如织,那边皇宫高墙灰瓦、庄严肃穆,俨然两个世界。
围栏四周、大门外都有士兵看守,岗哨一个接一个,每过一间岗亭车队都要停下来,以核对身份,这也许是因为东南亚国家的经济政治不稳定而造成的。
好不容易进了皇宫内苑,终于完全是一派富贵、悠闲的景致了,车速慢了下来,缓缓而行,三三两两的侍女经过都停下来行礼,每经过一个不知名的宫殿时,门口的警卫都挺身立正。这样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车队终于停在了最大的一间宫殿侧门口,父亲对我说:“到了!这是‘明正殿’”
明正殿的大名我是听说过的,它相当于整个皇宫的正殿,以前是皇帝早朝的地方,现如今君主立宪制下的明正殿基本上就成了皇帝接见外国要人、进行重大节日庆典、赐爵封侯的地方了。
皇帝皇后的样貌我在网上早已经看过无数遍了,现在真人就坐在上面那张曾经代表权力的地方,变得立体起来,皇帝特为我们赐座,接下来就和父亲一问一答说着场面上的话,我在下首坐着,低垂着头,很淑女的大气也不敢出。
突然就听到皇后叫了一声我的名字:“萱儿,抬起头了,让我看看。”
现在不比古代,说话早已没了文绉绉的文言文腔,因此皇后自称“我”倒也没有令我意外,我恭敬的抬起头来,看着皇后,皇后也正温和的看着我,她眼角的鱼尾纹因为笑容越发明显了起来,只听皇后又说道:“心素如简,人淡如菊,气质是很好的。听说你大学里学的是植物学,栽培植物所耗费的精力旁人是看不出的,但只有自己是知道的,也只有自己才能真正为花落花开而动容的,才会有真性情、好气质的。”
短短几句,令我对这位中国来的皇后遥遥倾慕,她真是把栽培的精髓给说活了,我也正是因为栽培植物能够令人忘我的投入其中,为每一寸叶子的兴盛而振奋,同时也为每一只小花的衰败而悲伤,别人只当摆弄花草都是闲来无事顺便比划比划的。
我不禁由衷叩谢并感叹道:“多谢皇后娘娘夸奖,萱儿不光因为这个原因,还因为植物最能体会栽培者的用心才真心喜欢的。”
皇后略微怔了一怔,然后展演笑道:“果然,你的理由更好了,今后在宫里我可是要经常来和你切磋栽培技艺的。”
我万没有想到皇后是那么没有架子的一个人,更没有想到原来皇后也亲历亲为的栽培植物,后来我们还讲了一些别的,但唯独最初的那几句话最令我印象深刻,将我整整一天的拘束紧张都消弭于无形。
后来出了宫又重新返回红堰行宫时,一路上都轻松了不少,毕竟,我的婆婆----南颂国的皇后看来是个好相处的人。
晚上父亲是不需要和我回行宫的,他还要忙碌于准备接下来越来越多的仪式,还有很多的祷词、颂礼需要他一一记下来,也是马虎不得的事儿。
接下来,每天都有一些正式的仪式要做,不胜繁琐,到寺庙祈福、到南颂国圣泉沐浴、大典彩排……但都是太子妃要做的事情,听钱尚宫说,太子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是在南颂国的风俗中,大婚前新郎新娘是不能见面的,换作皇室婚礼,这不能见面的时间就更是长了,不过长点儿也好,如果太子要随行在侧,我可能更加拘谨。
这样忙忙碌碌中,不知不觉已经是5月9日的晚上了,钱尚宫劝我早早休息,因为明天就是婚礼大典,到时是要面对全世界现场直播的,一点儿差错都不能出。
我知道其中厉害,所以老老实实的很早就上床睡觉了,但不是一沾上床就能睡着的,我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明天就是大典了,南颂国都会增大了双眼盯着我,媒体也肯定会将我牢牢的锁在镜头前,要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明天就要面见太子了。
这就像拉开帷幕的一瞬间,灯光聚焦,你总是会紧张的期盼站在舞台上伴你共舞的起码是能够扶持提携的人。
我虽然在网上看过这个男人的照片,眉目俊朗、身形健硕、仪表堂堂,但那毕竟是平面的、静态的,也可以说是绝对陌生的。这样一个男人,虽然陌生,可是将要陪伴一生,这本身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三年前,同意父亲的安排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会在毕业后收起对音乐的梦想,找一个普通的、老实的、了解我、爱我、我也爱他的男人结婚,生儿育女,如果需要我工作也可以,不需要的话我在家里养花种草也可以,反正是会平平淡淡的过此一生。可是现在我即将成为太子妃,一如电视剧里描写的那样;一如古典小说里写的那样,将要在我出嫁前的最后一秒,得见夫颜,然后不管牵我的手的人到底如何?从此便得惟命是从,生活在放大镜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