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凉城凶案.9(1 / 1)
陆轻容吃完早点回到捕役府,在门口遇见了小丁,他身旁站了个中年妇人,胳膊上挎了个篮子,正快速地和他说着什么。小丁正在和那妇人拉扯,一边躲一边低声说:“不行不行,我是万万不能收的。”一见陆轻容就求救式地叫道:“陆大人!”
那妇人一见陆轻容的衣着打扮便知他是小丁的上司,捏紧了手里的东西,后退一步施了了个礼。
小丁挣脱开那妇人,急忙对陆轻容道:“陆大人,这位就是于君瑞的娘于婶。”
陆轻容目光柔和地打量了那妇人几眼,见她虽然衣着朴素、粉黛不施,又满脸疲累,神色中竟是沧桑,可看眉眼依稀能分辨出年轻时是个美人。
“是去看于君瑞的吗?别耽误了,小丁你带于夫人去吧。”
于婶一听见自己儿子的名字,眼睛闪了一闪,又黯了下去,感激道:“多谢这位大人成全。”
小丁头前带路,故意和那于婶拉开一段距离。陆轻容心下好笑,刚刚他就瞧见于婶手里攥了块玉,佩的流苏还垂在外面,想来是想将那块玉赠与小丁,希望他多多照顾自己儿子吧。
进了捕役府,捕快们三三两两地已经到了。陆轻容寻到家住城中的那位捕快,请他和自己去街上走一趟。那捕快欣然答应。两人来到城中吴夫人生前爱去的几家铺子看了看,又和店铺老板聊了两句,听他们的口气果然对吴夫人意见颇大。宝怡和的老板更是义愤填膺地抱怨道:“大人呐,您不知道,我是从来没见过像吴夫人那么难伺候的主顾。就说前两日吧,我这进了块玉蝴蝶,料子是普通的料子,但是雕工真不错,有几分活灵活现的样子。吴夫人瞧见了说挺喜欢,前后来看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挑三拣四地说出一堆的缺点来,就是为了压价格。我这也是小本生意,况且那块玉料子一般,贵也贵不到哪里去嘛。”
“吴夫人胡搅蛮缠了好几天,为了几钱银子天天来磨我。本来我想算了就便宜点卖给她得了,花钱买个清静,哪成想前天玉蝴蝶被别人买去了。前天下午吴夫人又来了,一听说东西被买走了更不得了了。不仅指着我的鼻子大骂我一顿,(大人,你说我冤不冤啊!她又没交定金凭什么这东西非得给她留着啊,别人要买难不成我还不做生意了?)还叫嚣着要去找那个买家算账呢。哼!我看她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当时我也是气急了,就激了她两句,说张屠户杀猪的刀又大又锋利,她看到吓也要吓死了,才不敢去找人家麻烦呢。吴夫人嘴可硬了,‘呸’了一下还说‘你看我敢不敢’就走了。”
“张屠户?”
“哦,就是在城西菜市卖肉的张老板,他也杀猪的,玉蝴蝶就是被他买走的。人长得挺凶,可其实是个好人。说来也奇了,他怎么会买玉蝴蝶呢?他媳妇早死了……”宝怡和的老板自顾絮叨起来,陆轻容却已带着捕快离开了。
两人又往城西走去,于家自然无人在家,门却也没锁,陆轻容推门就走了进去。这小屋虽小,却收拾地干干净净,外面一个小厅,摆着张木头桌子,里面一间睡房,铺了两张床。用一扇木头门和前厅隔开,门后还挂了件于君瑞的外衫,下摆破了,估计于婶尚未来得及给他缝补。陆轻容与那捕快四处看了看,突然蹲下身从床头的缝隙里捡起一个小小的闪光的东西,笑道:“有时候破案要看运气,我的运气还真是挺不错的。”
那捕快看了看陆轻容手掌中的东西,没明白那是什么。
于家小屋的对面就是张屠户的家,他家倒是大,好几间屋子,屋檐下挂了不少串肉,屋后是一片空地,空地旁放着杀猪用的工具,地上虽然冲洗过,仍依稀可见血迹,想来这便是张屠户杀猪的地方了。
那捕快瞧屋里没人,说道:“张屠户不在家,这个时候应该在菜市上卖肉吧。”
陆轻容道:“那便去看看。”
两人又走到熙熙攘攘的菜市,一瞧那张屠户竟是昨日上午因为小丁一句话而失了一笔生意的肉铺老板。他生得五大三粗,眉眼之间却带着坚毅和认真,正抡着一把刀帮一位客人斩排骨,一刀下去骨肉尽断,很有些力气。
捕快走上前去问他道:“张老板,打扰一下,前日下午可有见过吴夫人?”
张屠户怔了怔,手上砍刀没停,说道:“前日下午?没有啊,我一直都在这里卖肉。吴夫人都是去城中的菜市,不会到这里来买菜的。”说着将砍好的排骨捆好,递给客人。
捕快又问了问肉铺旁边的几家小贩,他们都证明张屠户每日下午都在这里卖肉,傍晚才收摊回去,并且前日下午没有见吴夫人来过这里。
陆轻容对张屠户说:“虽是如此,还是想请你辛苦一趟,去捕役府走一趟。吴夫人被杀一案,有几个细节,需要请你作证核实一下。”
那屠户很是疑惑,见他打扮便知不是普通的小捕快,不敢不去,正巧此时来了个客人让他帮着杀一头猪,他便为难地看向陆轻容。陆轻容笑道:“不急,也不好耽误了你的生意。待杀完了再来也不迟。”
说着留下那捕快看着,对他吩咐了几句,自己先行离开了。又来到主街上的积善堂,掌柜一瞧是他又是十分热情地迎出来,陆轻容不待他开口寒暄,直接就问道:“掌柜的,杜大夫在吗?”
掌柜的忙道:“杜大夫早上才回来,一副又累又困的样子,我瞧他找了样东西拿到自己房里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可否劳掌柜的引路?”
掌柜的说好,便引着陆轻容穿过后堂来到一个雅致的小院,院中有几间客房。掌柜的一指上首第一间说道:“杜大夫就住这间。”
陆轻容谢过他,走上前去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无奈只得自行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杜味披头散发、歪七扭八地躺在床上,睡相相当不雅,身上还穿着自己的衣服。走过去轻轻唤了他几声,杜味完全没反应,睡得正香。床边的地上跌落了一本册子,陆轻容顺手捡起来一看,竟是积善堂的出诊记录,他翻了翻给放到桌子上去了。
见唤不醒杜味,陆轻容无奈地退出房间,让掌柜的待他醒了请他去捕役府一趟。掌柜的连声答应了下来。
回到捕役府后,陆轻容找了个小捕快,让他去请吴夫人的女儿吴佳茗到捕役府来一趟,自己又来到大牢之中,见小丁百无聊赖地坐在刑堂里,一瞧见陆轻容急忙站起来道:“陆大人您来了。于婶还在里面呢。”
陆轻容对他说道:“你去衙门看看周城主在不在?我记得他说今日要去下面的镇子巡视。若是不在,就请师爷到捕役府来一趟。”见小丁领命走了,便径直向大牢走去,果然见于婶泪眼汪汪地握着于君瑞的手,于君瑞也表情沉重地对母亲说道:“娘,对不起,儿子不孝。”
“你是不孝,你母亲已经这般年纪,若你被砍了头,让你母亲独自一人如何生活?”陆轻容口气责备地向他们走去。
于婶擦了擦眼泪,对他一施礼道:“多谢这位大人慈悲,没有对君瑞用刑。”
陆轻容道:“他认罪认得极其干脆、痛快,哪里需要用刑。”说着看了于婶一眼,唤来个看守打开了于君瑞的牢门,又对那看守说道:“把他押上去吧。”
于婶急忙问道:“大人,这是要做什么?莫非……莫非这就要行刑了?”
于君瑞也是一脸的惊慌,看守冷酷地拿铁链子将他一锁,催促道:“快些走吧。”
于婶满脸的绝望,抓着铁栏杆流下泪来。
陆轻容淡然说道:“于夫人,我朝律法严苛,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可对死刑却极其谨慎,总要报到刑律司复核了之后才会行刑。您这时候哭其实早了些。更何况,现在于君瑞顶多是个嫌犯,我还没将他作为凶犯给报到刑律司去呢。”说罢便也走了。
于婶愣了愣,瞧他步履缓慢,明显是在给自己引路,急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