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燕青(1 / 1)
一连几日,阿娣就这样在飘香楼住下。妈妈待她很好,让她穿好看的衣服,吃好吃的东西,住漂亮的屋子,但就是不让她干活。她心中愧疚,遂对妈妈怀着感激之情。
这一天,妈妈一反常态,在她面前愁眉苦脸起来。阿娣心中担忧,遂开口询问,不想竟是关于债款之事。
妈妈看着她,露出为难的表情:“你也知道,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年前边关打仗,咱们这地方僻远,生意上也起了波动,亏空不少。妈妈我没办法,遂只能向人借钱,可如今……”说着就叹了口气。
阿娣听了,忙关切道:“让妈妈这么犯难,是欠了很多吗?”
妈妈面露难色:“倒还真不是一笔小数目,不过最要紧的,还是那债主,妈妈可得罪不起啊。”
阿娣疑惑道:“为何?”
妈妈不答反问:“醉楼,醉楼你听过吗?”
阿娣讷讷地摇了摇头:“醉楼又是什么?酒楼吗?”
妈妈有些诧然:“你没听过醉楼?真是怪了,生为东齐子民,竟有不知醉楼的。我跟你说,那醉楼呀,可是皇城数一数二的好地方。在那里,吃的、穿的,但凡支用物什,都极尽奢华。豪门子弟在那儿一掷千金,就是皇亲贵胄,也爱悄悄上那儿,真正是个醉生梦死的地方。”
阿娣不禁叹道:“醉楼真那么厉害吗?”都能让人醉生梦死,想必那儿的酒一定了得,也许是独门佳酿什么的。要不,哪能招揽这么多客人呢?
说着说着,妈妈便露出向往的神色:“咱东齐有句话,那就是不到醉楼,不能算是知道女人。”
阿娣不解,为何又与女人扯上关系?
回过神来,妈妈复又叹道:“不瞒你说,做我们这行的,那都是以醉楼马首是瞻。出了什么事,也会托她们帮忙。妈妈那笔帐,就是几经周转,向醉楼借来的。可是……可是眼看期限就要到了,那差额还是填不上,你说我能不急吗?”
阿娣点头道:“妈妈说的是,只是……我身上也没什么钱财,要不然就能帮到您了。”
妈妈忙推辞道:“这……我怎么好意思呢?”神色间尽是犯难的意味。
阿娣拉着她的手,浅笑道:“妈妈,这几日,我衣食住行都是您在关照。倘若真能帮上什么忙,您请只管说,千万不要客气。”
妈妈眼神流转,犹自迟疑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我怎还舍得让你操劳呢?”
阿娣忙道:“妈妈,我不怕辛苦的。何况妈妈人那么好,我是真心想要帮忙。”
听她这么说,妈妈才状似松口道:“如果你真要帮忙,那……那还真有那么件事儿。”拉着她的手,她和蔼道:“不瞒你说,只要你愿意去醉楼帮一阵子忙,那债款自然就能还清了。”
阿娣一听,喜道:“真的吗?只要我去醉楼帮忙,那妈妈的债就能还清了?”
妈妈点头道:“那是当然,不过算了,我不能勉强你,这事就当我没说过吧。”说着就要往外走。
阿娣忙拉住她:“妈妈,您让我去吧,就是帮忙而已,能费什么事儿呢?再说,您把醉楼说得那么好,让我都想去瞧瞧看了。”
妈妈仍是犹豫道:“这……”
阿娣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就这么说定了,我是不会让妈妈为难的。”
一番谈话,妈妈终是走出了屋子,可那眼神不再犹疑、不舍,就是眉眼间的和蔼,也全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是一脸精明。
虽说放走了这么个绝色胚子,让人惋惜,但拿她去抵债,倒也让她乐呵,说不定还能从中大捞一笔。毕竟这么个长相,就是找遍整个东齐,也决计再找不出第二个了,自己还真是捡到宝了。早先经营失当,向人家借了大笔款项,现在总算是能填上了。也无怪她会这么紧张,这行内的规矩,谁的账都能赊,就是醉楼的不行。醉楼的金妈妈,那可是一个狠角色,其幕后老板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古怪非常。她可不想得罪她们,断送了自己的产业。
隔日,阿娣便别了妈妈,乘坐宽敞的马车,由人护送着前往洛城——东齐皇城。
快到洛城的时候,阿娣下榻于一处酒楼,正吃着饭,猛地就闯入一个大汉。他扫了眼大厅,一见到阿娣,便立刻冲了过来,大声道:“小姐,我已经快要饿死了!分我些饭吧!”
阿娣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再看他满脸络腮胡子,头发也乱糟糟的,一脸凶相,十足的江湖大汉模样。
旁边的仆从瞧见,也是诧异不止,就要上前将他赶走。
阿娣回过神来,忙止住仆从,复又看向他,勉强笑道:“要真饿得厉害,就一起吃吧。”
这句话才一出口,那大汉就横扫起满桌菜肴,狼吞虎咽犹如饿鬼投胎。阿娣看得一愣一愣的,他到底几天没吃饭了?
很快,他碗中白饭就没了,被他那吃相逗得直笑,阿娣笑着递过自己的碗:“这个,如果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没等她把话说完,他就兴冲冲地接了过去,又是一通狼吞虎咽。
吃饱后,那位大汉即满足道:“小姐真是位好人,我还以为自己要饿死了呢!”
阿娣又是一阵浅笑,复道:“这位……公子,何以会这般……”
不等她说完,他复又打断她:“叫我燕青吧,我是燕州来的燕青。”
阿娣不赞成道:“你年长于我许多,我岂能直呼你名讳?那样不合规矩的。”
那人愕然:“年长许多?”他指着自己的脸,“小姐以为我几岁?”
阿娣如实回道:“四十……左右吧。”那么一大把胡子,脸都快给遮住了,不是年过四十又是什么?
那人一脸挫败:“我才二十五,这次是特地上京赶考的,小姐怎么能说我四十了呢?”
闻言,阿娣忙歉然道:“我……我也只是随便猜的,你别介意。”
见她一副委屈的样子,燕青豪气地一挥手,爽朗笑道:“没事,我就随便说说。”拿起身边铁棍,他复道:“我也该上路了,小姐的一饭之恩,改日定当报答。”
看着他消失在酒楼门口,阿娣满腹疑惑,他不是去考科举的吗?怎么不拿书籍等物什,反倒拿了根长铁棍?再说他那相貌,怎么也不像个文弱书生,说是江湖混混还可信一些。难道是因为燕州人大都豪放热情,所以才这副形貌?
离开酒楼,不久后便到了洛城。那时天刚朦朦亮,妈妈嘴中的醉楼,在她看来,却是没想象中的热闹。地方是很大,可整个楼似乎都沉睡着,没听见什么响动,难道是还没开张?
敲了门,好一会儿,才有个仆役出来应门。他本是睡眼惺忪,待瞧见阿娣后,不禁擦了擦眼睛。等见了她手中的信,即清醒过来,急急跑至内堂。
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仆役总算是回来了,礼貌道:“姑娘,妈妈说要见您,请随我来吧。”
阿娣点了点头,方才跟着他往楼里走去。楼内摆设她只匆匆瞥过,却能感到那十足的奢华气息。左拐右拐,穿过大厅,踱过后院,终是到得一处独立小楼。
仆役在楼前停下脚步:“姑娘,妈妈就在里面,您请吧。”
阿娣瞧了瞧这座小楼,方才轻手轻脚走了进去。扑面而来一阵淡淡的熏香,闻着很舒服。她挑开帘子,只见榻上坐了个中年女人,四十左右的年纪,打扮很普通,甚至带了些朴素的味道。可是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哪怕是她手上的一块丝帕,那也是价值不菲。
女人见她进来,即挑起秀眉,起身向她缓缓踱来:“来,让我好好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货,得值那个价钱?”
阿娣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价钱?
妈妈走到她面前,待瞧清她的长相,嘴边即带上了笑意。指尖轻抬,她捏起她的下巴,又是一番细瞧。这次,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在阿娣诧然的目光中,她抬手脱去了她身上衣物!
阿娣震惊到忘了动作,只听妈妈喜笑颜开:“不错,倒确实值那个价钱。”
猛地回过神来,阿娣忙护住衣服,连连往后退:“你这是做什么?”
妈妈挑眉而笑:“怎么?飘香楼的妈妈没跟你说吗?从今天起,你就是醉楼的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