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沈秀之死(1 / 1)
翠苑
几个侍卫守着门口,若是靠得近了,便可听见里头吵闹之声。
沈秀怒瞪眼前之人,大声道:“你凭什么扣押我?”
姚琴端坐于上位,面上始终带了笑意:“妹妹,哀家想做什么,你不会不知吧?”
沈秀顿了片刻,复又嚷道:“姓姚的,你别欺人太甚!这宫里不是你说了算的!若是我爹知道了,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姚琴微挑凤目,浅笑道:“听妹妹的口气,倒是和沈家来往频繁。”
沈秀迟疑片刻,言辞闪烁道:“我和娘家有往来,那也是稀松平常,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端起茶盏,姚琴浅道:“妹妹,这见见亲友固然是要的,但哀家只怕,有人包藏祸心,意图危害江山社稷。”
闻言,沈秀神色闪躲起来,沉默不语。
揭开茶盏,姚琴轻拿杯盖,捋了捋茶末,复道:“哀家在这宫里,也算有些年头了,看人自然不在少数。你说有些人吧,她就好比这茶叶沫子,起先是浮在上头的,但只要稍不注意,就得沉下去,生生搅浑了这一杯好茶,让人喝也喝得不痛快。对于这样的人,哀家岂能顺气?怎么着都得把这枝枝叶叶给去了,才能安心呐。”
沈秀抿了抿嘴唇,依旧不答话。神色看似平静,额上却已冒出冷汗。
姚琴看她一眼,不疾不徐地啜了口茶,方道:“妹妹好歹也是大门户出生,有些话,不要点得太透。如今四妃之中,只剩你和贤妃了。这宫里地方虽说不小,但也大不到哪儿去。哀家寻思着,这太妃的位置,留一个也就够了。”
听到这,沈秀怒极反笑:“姓姚的,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谋害先帝后妃,你以为自己能安然无事吗?我既没犯事,你又凭什么夺我性命?”
姚琴同样冷笑一声:“你以为,你和沈渊谋划的那些,哀家真就不知?”拿起桌上一叠信笺,她重重摔在了地上,“新帝登基不过数日,你们就意图叛变,还敢说自己没有犯法!”
沈秀看着那些信笺,脸色渐渐泛白:“怎么可能?我明明都销毁了……”
姚琴浅笑道:“这宫里的事,还能密不透风吗?”搁下茶盏,她复道:“既然有胆量谋划,那有何下场也该是清楚的。”
沈秀脸上白一阵青一阵,喃喃道:“你不能杀我,我还有云歌,我是七皇子的生母,你不能杀我,你不能……”
神色不屑,姚琴冷然道:“有何不能?区区一个皇子生母,还能把天给掀了?”
沈秀脸色愈加灰白,她猛地跪了下来,哀求道:“太后,你放过我吧,我……我也只是一时昏了头,才会听从爹的计谋,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你看,我如今已被贬为才人,怎能再有什么作为?太后,你就看在我们共同服侍先帝多年的份上,放过我吧。”都怪她心高气傲,受不了看人脸色过活的日子,才会与爹密谋,意欲夺取皇位。如今东窗事发,想必爹已受到牵制,无法行动,自己无论如何也得保全自己。
姚琴看她一眼,面似惋惜道:“妹妹,你如今犯下大错,竟想弑夺帝位?这沈家的人,也是越来越放肆了。哀家既然贵为太后,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况且如今你想加害的,是哀家的儿子,哀家岂能再容你?”轻抬手腕,即刻有人端了个托盘上前。看着托盘内的酒,姚琴浅道:“废话也别多说,喝了这杯酒,哀家保你全身,恢复你德妃的头衔。一切后事,均按妃嫔之仪操办。”
沈秀终是控制不住情绪,潸然泪下:“太后,太后我知道错了,你就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
姚琴微蹙双眉:“哀家保全你的封号,已属勉强,你也别得寸进尺。”顿了顿,复道:“这杯酒,哀家劝你还是喝了吧。喝了,去的是你一个。若是不喝,陪你去的人可就要多了,这当先的,便是你那宝贝儿子。”眼角瞥向她,她的眼中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听到这儿,沈秀忽而止住哭声,咬着嘴唇呜咽半晌,继而恳求道:“太后,让我见见云歌吧,就算是最后一面……”
姚琴有些不耐:“你若想拖延,哀家也不勉强,这就去见皇上。反正皇上初登位,合该立立威仪,先就拿你们沈家开刀。”说着就要拂袖而去。
沈秀一把拉住她,泣不成声道:“我喝……我喝……”抓起那杯毒酒,她挣扎半晌,方才毅然道:“太后,你可要说话算话,别动云歌那孩子!”仰头,饮尽杯中酒。
毒发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姚琴一如既往,欣赏着这独特的风景,眼中甚至带了欢愉的味道。站起身,她细细抚平衣上褶皱,模样庄重而高贵。
云歌从钦天监出来,今日卜出一卦好象,他急着回翠苑告知母妃。她若知道了,会不会为自己感到骄傲呢?
行至翠苑外头,冷不防撞见太后,忙行礼道:“云歌见过太后,太后万福。”
姚琴神色冷淡:“原来是云歌,是要去翠苑吧?想来哀家也是该去坐坐的,奈何诸事繁多,改日再去找你母妃话旧吧,代我向她问声好。”
云歌笑答:“云歌定当转达。”
…………
云谦登基已有些时日,按照祖制,同宗皇子不得再居于宫内,应各自封王,派至封地。为了这事,云谦思虑了许久,方才拟下圣旨。云驰还是没有回来,但这并不影响旨意的下达。
今日,湘儿去了养心殿。自从成了皇后,她便不能再和云谦同住一屋了,这让她很不适应。偏偏养心殿和凤仪殿隔得远,想见一面都得费一番功夫。
步入养心殿内,还没站稳,便听外头传来喧哗声:“二哥,你给我出来!”
湘儿蹙眉,是谁在外头吵嚷?才想着,便见云歌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湘儿疑惑,问道:“七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云歌看她一眼,不但不行礼,反而怒道:“二哥呢?你叫他出来!”
湘儿不了解情况,却仍出声劝道:“殿下,你先冷静下来,皇上他人在勤政殿。这几日,为了封王的事情,他一直都得不了闲。”
冷笑一声,云歌语气不善道:“封王?还封什么王?他干脆把我也除了,好坐稳这个皇位!”
意识到问题不对劲,她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歌嘶吼道:“我母妃死了!被他害死了!”
湘儿震惊,沈才人死了?为何她没听人提起?
其实不怪她,沈秀如今只是个才人,就是死了,也不是什么顶要紧的事。况且姚琴有意压下此事,内务府自然不会上报的,毕竟这后.宫还是她说了算。
思忖着他的话,她替云谦辩护:“七殿下,话不能乱说,你母妃去世,又岂能赖到皇上身上?”
看着她,云歌大声驳斥道:“今日,我在翠苑外头遇见太后,之后母妃便死了。那模样,分明是中毒而死!不是他授意,又能是谁呢?”
太后?!湘儿心下一惊,难道……难道又是太后?再次看向云歌,她顿时明白了。太后这么做,无非是想为云谦扫平障碍。虽然和沈才人也不甚熟络,但她实在不能苟同她的做法。杀戮,其实是下下之策。
云歌越发控制不住情绪,眼睛涨得通红:“我云歌从未想过要争他的皇位,不过是想和母妃过太平的日子,他为何就容不得我们?昏君,他是个昏君!”
“七殿下!”湘儿忙喝住他,“宫闱重地,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纵然有千万委屈,也说不得。这明里暗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双耳朵听着,随便一个疏忽,就能让你万劫不复。”
云歌紧咬牙关:“拿人命当儿戏,他这个皇帝,我云歌不服!”语毕,已红了眼眶。
湘儿急忙上前捂住他的嘴,低斥道:“为何就是冥顽不灵?真不要命了吗?”看着他眼角滑落的泪水,她不禁又放轻了语气,“你说得没错,你是无心争夺,但你母妃就能没这意思?太后就是心狠,也不会无缘无故动手。再说,皇上是什么性子,你会不知?他何曾算计过你?他念你年幼,还特意划了江夏三郡给你,希望你能过得安逸一些,你怎还如此看轻他?你要知道,只要留在这宫中,就总也少不得争斗。如今你母妃去了,你与其争个鱼死网破,绝了血脉,不如安分去往封地,代你母妃好好活下去。”
云歌看着她,终是安静了下来,只是眼泪越流越多。
翌日,圣旨下达,封三皇子沐云羲为端康王,五皇子沐云驰为淮安王,七皇子沐云歌为江夏王……择日去往封地,不得有误。
但对于端康王,太后一反常态,以他身有军职为由,留他于皇城。心中作何盘算,那又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