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螳螂捕蝉(1 / 1)
小小的人偶,穿着青色的锦缎。身上,是密密麻麻的针眼,活像个刺猬。锦缎上,附着张纸条,只写了个“沐”字。人偶没有脸,诡异非常。
瞧见人偶,众人均变了脸色。良妃丝帕掩嘴,轻咳了几声。贤妃则是面露诧色,隐隐有些担忧。德妃状似惊诧,淑妃抱着十三皇子,也是同样的诧然表情。一旁,云霓和云歌更是倒吸了口气。
很明显,这是个诅咒人偶,而且还是直指沐家的。也就是说,有人在诅咒南楚皇室。
沐思寰沉了双眸,语带怒气道:“孙掌事呢?给朕滚出来!”
打理太和殿的孙掌事急忙上前,叩首道:“臣在,皇上息怒。”
沐思寰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额际冒出冷汗,孙掌事颤颤巍巍道:“臣……臣也不知……”
“不知?朕看你是活腻了!”沐思寰怒喝道。
宫闱之中,历来严禁巫蛊之术。现在,太和殿竟发现诅咒物件,目标更是直指皇家,无怪沐思寰会怒不可遏了。
姚琴安抚道:“皇上息怒,依臣妾看,这巫蛊之术多乃人为。宫里地方大,难免存有居心叵测之人。孙掌事虽负责打理这儿,但也分身乏术,难防小人之举。”
沐思寰怒火犹胜:“那依皇后所言,这事就这么算了吗?”
姚琴低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查出幕后主使,并予以严惩,以儆效尤。唯有这样,方能平定人心,保我皇室昌盛不衰。”
沐思寰凝眉沉思起来,显然,他也认同她的想法。
兀地,一直沉默的淑妃开口了:“皇上,臣妾也觉得有些蹊跷。”看了眼姚琴,她复又说道:“你看这人偶穿的衣服,分明是贵重的料子。”
因着她的话,众人皆往人偶看去。渐渐地,也就瞧出了些端倪。
沐思寰从托盘上拿起人偶,仔细地瞧了半晌。蓦地,他沉声问姚琴:“皇后,前两日北漠上贡的墨锦,你是怎么处置的?”
因着这句话,众人复又看向姚琴。良妃神色平静,贤妃眸色有些担忧,德妃表情莫辨。
云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担忧地看着她。
墨锦一向是北漠皇室专用物什,若不是北漠这次打了败仗,是断然不会以此物进贡的。也就是说,宫中现有的墨锦,只有两匹,还都给了皇后。
似乎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姚琴敛眉回道:“一匹给了湘儿,另一匹,臣妾自己留着。”
沐思寰声音又沉了几分:“皇后,可否告诉朕,为何这墨锦会出现在人偶身上?”
姚琴神色不变,低回道:“臣妾不知。”
姚琴是波澜不惊,可湘儿却惊出一身冷汗。这墨锦整个皇宫也只得两匹,一匹还在自己这儿,不明摆着招人怀疑吗?皇后身份尊贵,自然不用害怕这些。她就不一样了,若真要追究起来,难保不会被问罪。
沐思寰看了姚琴一眼,复又转首看向湘儿:“皇后给你的墨锦,你都作何用处了?”
这一问,还真把她给问住了。要按常理,她是绝不应该承认的。可如今情况复杂,若她为求自保,一个劲地否认,那就摆明了要和皇后撇清关系。日后若是皇后无事,自然就会和她生出间隙。那对她来说,必是有害无益。可她也不能傻兮兮地承认啊,毕竟这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怎能莫名地背黑锅?心中叹了口气,皇上还真是给她出了道难题。
思量片刻,她方才答道:“回父皇,这件事……臣媳确实不知。”
语毕,姚琴便冷眼看她。其余众人,表情不一。有幸灾乐祸的,有迷惘不解的,有担忧挂虑的,也有静观其变的。总之,各不相同。
低了眉,湘儿复又恭谨道:“但臣媳同样也认为,这事与母后无关。”
如此举动,倒也令沐思寰不解了,他沉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湘儿低道:“民间有句俗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虽然粗鄙了些,但也不无道理。母后既已嫁入皇室,自然一心向着父皇,又怎会做出伤害父皇的事呢?再者,母后贵为一国之母,身份尊贵无比,这样的她,有何理由要对皇家行巫蛊之术?要知道,太子殿下也姓‘沐’,是皇家的人,普天之下,难道还会有伤害子女的娘亲吗?”
沐思寰沉默下来,原先高涨的怒气,转而被冷静取代。湘儿这番话,在情在理。如今谦儿贵为太子,皇后则统领后宫,要说图谋不轨,实在缺少动机。相反,这种种证据,都太过明显,反倒像是栽赃嫁祸。
姚琴凤目微挑,眸中滑过一丝笑意,不易察觉。面上,依旧冷淡无波。
其余众人,表情莫辨,均保持沉默。
就在这时,猛地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不知何故,原先还熟睡的十三皇子,此刻竟嚎啕大哭起来,弄得淑妃不知所措。
沐思寰蓦地被打断思绪,不悦道:“怎么回事?奶娘呢?”
一旁的奶娘忙趋步上前,从淑妃手中接过孩子,抱哄起来。可也怪了,不管她怎么哄,都止不了这哭声。
“真是怪了,平日里,十三殿下都很乖巧的。怎么好端端地就大哭了呢?哭也罢了,竟还劝不住……”奶娘喃喃道。
一直沉默的德妃忽而开口道:“都说小孩子灵气重,会不会……是预感到了什么?”
沐思寰沉下眼眸,喝止道:“别胡说,小孩子能知道什么?”
淑妃在旁附和道:“皇上,臣妾倒是赞同德妃姐姐。你看,这梁柱塌断本就不吉,如今这太和殿还搜出巫蛊之物。种种迹象,都表明有人要谋害皇上啊。”见他没有反应,她复道:“其实,臣妾本不愿怀疑,但这梁上图案,还有人偶上的墨锦,这一切,都表明……”说着,便看向了皇后,似有难言之隐。
姚琴冷道:“淑妃,你倒是越说越放肆了。”
德妃状似规劝道:“姐姐,你也别怪淑妃妹妹,实在是证据确凿,你难辞其咎啊。”
姚琴冷眼扫向德妃:“真是荒谬,孤身为皇后,一心向着皇上,又岂来谋害之说?妹妹可不要学了小人,尽说颠倒是非的话。”状似盛怒,她拂袖转身,眼神却扫向众人,于某处略作停顿,复又看向别处。
不消片刻,人群中走出一人。英气的虎目,银质的耳环,不是别人,正是柴瑾。
柴瑾敛眉道:“皇上,臣有事禀报。”
沐思寰皱眉道:“你又有什么事?”
柴瑾恭谨道:“昨日,有侍卫于太和殿当差,捡到了一样物什,还请皇上过目。”说着,已递出一块牌子。
沐思寰接过牌子,只瞥了一眼,就变了神色。
柴瑾复道:“昨日,侍卫瞧见个人影,鬼鬼祟祟的。方欲一探究竟,那人却仓皇而逃,只落下了这个。”
沐思寰沉声道:“德妃,你的宫牌怎么会在这儿?”
德妃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平稳道:“皇上,这宫牌不是臣妾的。臣妾的宫牌从来都不离身,又怎会出现在这儿?依臣妾看,是有人假冒,要陷害臣妾。”
沐思寰半信半疑,转身吩咐道:“魏喜,看看是不是真的?”
魏喜接过,细细辨别起来。
德妃心中冷笑,皇后,你这算盘可是打错了。宝珠早已把你的计划告知于我,你想用巫蛊人偶引皇上大怒。再利用我的宫牌,行陷害之事。不过,你千算万算,都算不到宝珠的背叛。现在,人偶已被我调包,你应是很吃惊吧,人偶竟穿着墨锦。不用说,宝珠给你的宫牌,那也是假的。呵,我倒要看看,你能冷静到何时?
兀地,传来魏喜的声音:“皇上,这宫牌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