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花莲(1 / 1)
华丽的宫室,奢华的摆饰。屋内,站了个女子,正摆弄着一盆吊兰。满室的阳光,将吊兰照得翠绿翠绿。
女子一身竹绿纱衣,头上梳着蛇髻,髻上则缠了金链。金链末端是枚花型碧玉,垂于额间,玲珑非常。于发髻左侧,斜插入两支金簪。簪尾都镶有绿色的宝石,形态各异。
女子轻托吊兰长叶,宽大的水袖因此而滑下手腕,露出纤纤玉手。手上戴了几个金镯,镯子很细,但镯环很大,衬得手腕纤细非常。
蓦地,她眼角瞥向一边,那是双美丽的狐眼。
地上跪着的太监猛地一抖,将头埋得更低了,只听她浅浅开口道:“真有那么好?”
太监紧张道:“回禀公主,小的也不知。只是听出访回来的使节说……说……”
“说什么?”女子挑眉问道。
偷偷拭了拭额间的汗迹,他紧张回道:“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像……像……”
扫了他一眼,她似笑非笑道:“你服侍我多久了?怎还不知我的喜好?”拿起桌上的剪刀,她缓缓走到了他身边,“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太监听罢,忙将身体趴下,几乎与地面相贴,不住求饶道:“小的知错了,公主饶命,饶命……”
倨傲地俯视着地上之人,她复又挪动脚步,朝置有盆栽的木架而去。打量着那盆吊兰,她修剪起了长长的叶片,浅道:“还不把话说清楚?”
“都说她是世间第一美人,歌能引池鱼,舞能比月仙,简直就是月姬再世。”太监一口气把话说完,深怕她一个不顺意,他小命便没了。
“月姬?”闻言,女子轻挑眉目,语似不屑,“那个历史上的蠢女人?”
“皇后娘娘驾到。”兀地,门外响起了传报声。
须臾,进来一个打扮华贵的女人。她身穿正红颜色的外袍,袍摆上绣有金色的火凤图案,翱翔于四色云纹之中。凤髻,凤冠,就连嘴唇的色泽,也是正红的。一看,便可知其身份。
女人有一双狭长的凤目,此刻正带了笑意,看向一旁的女子:“莲儿,在说谁呢?可别是在说你母后的坏话。”
被唤作“莲儿”的女子忙笑着上前,屈膝行礼道:“儿臣见过母后。”复又看向跪着的太监:“你下去吧。”
小太监忙行礼谢恩,弯着腰往外退去。
待人出去了,女人方笑道:“行了,母女俩说话,虚礼能免则免。”
花莲起身,伸手挽上她的手臂,笑道:“母后,儿臣方才正说到南楚,听说楚帝寿宴时,有个女子领了头舞。呵,不过是大臣家的女儿,竟被说成是世间第一美人。”唇边已带上轻蔑的笑意。
女人笑道:“大臣家的女儿怎么了?卫家在南楚好歹也算显赫的门第。”
花莲不屑道:“这世间的女子,可还没绝呢。区区一个宰相的女儿,依儿臣看,无非是个稍有姿色,却无见识的。”
女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母后当年,可是连宰相家的女儿都不是。”好似陷入了回忆,她放淡了语气:“当年,孤的娘家,不过是未城的一个小门户。现如今,能走到这一步,谁又能想到呢?”
花莲回道:“母后您自然是不同的,父皇他能有今天,也全是仗着您的扶持。所以这凤座,除了您,还能有谁坐得住呢?”
女人睨她一眼:“话可不能乱说,咱们一介女流,又怎能干预朝政?以后,万不可再说这种荒唐话。”
花莲嘀咕:“本来就是。”瞧见女人的脸色,忙又道:“对了,母后怎想着上我这儿来的?”
女人笑道:“怎么?孤就来不得?”
“当然不是,母后请上座,儿臣给您倒杯茶。”说着便挽着她往里头走。
姚瑟由她扶着坐下,笑道:“母后这次来,就是想跟你说件事,倒也和南楚有关。”
花莲递上茶盏,低问:“什么事?”
姚瑟只笑道:“莲儿,母后平日对你怎么样?”
花莲恭敬答道:“母后从小便爱护儿臣,儿臣心中甚是感激。只盼将来能有所作为,好替母后分担些许。”
揭开茶盖,啜了口茶水,姚瑟点头笑道:“很好,不枉母后一番栽培。”薄唇含笑,她复道:“放心,母后自然不会为难你的。只不过是想让你去趟南楚,替母后了结一个夙愿。”
花莲不解道:“去南楚?为什么?”
姚瑟凤目微挑,淡道:“你不是想有所作为吗?那母后就给你个机会。抓住了,你便能同母后一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抓不住,那也只能是你的造化。如何?”
花莲思索了片刻,复低眉问道:“敢问母后,是何夙愿?”
姚瑟搁下茶盏,淡道:“这你不用知道,你只需明白,如果去了,便是要你在皇室嫡系中,选一个你认为能登上帝位的,然后......”凤目微挑,淡道:“嫁给他。”
花莲诧道:“母后的意思是,让儿臣去和亲?”
姚瑟微点了头:“也可以这么说,只是这夫家,由你自己来选。”看她一眼,复又淡然道:“去或不去,也由你自己拿主意,母后不会逼你。”
花莲微低了头,沉思半晌,复道:“如果是母后希望的,那儿臣愿意前往。只是,嫁入南楚皇家,又岂会如此简单?怕要从长计议。”
姚瑟凤目含笑:“是啊,不加些筹码,又怎能成事?不过你放心,母后自会为你备一份嫁妆,让他们拒绝不得。你也不能马虎,定要好好地挑选。”
抬眼望向窗外,她兀自陷入了回忆。
姐姐,当年你处心积虑地把我赶出来。可曾想过,有那么一天,我的孩子会回到南楚,替我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就像当年你从我手中夺走一样?
让我看看,你会怎么选择呢?是让莲儿嫁给自己的孩子,把她收到眼皮底下看着?还是推给其他的皇子,再时刻提防着?如此恨我的你,必然不会接受我安排的人;而生性多疑的你,也多半不会放任这枚棋子,让她呆在你看不到、也防不了的地方。
我们就看看,谁的血脉能在皇室之中流传下去。
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今天的阳光,还真是灿烂呢。
南楚,未城,相府
湘儿急急地跑出门口,今天,说好了要和他一起去泛舟的,怎能不令她雀跃?金妆和银妆拿了备好的物什,早已被她甩在后头。远远地跟在后面,她们俩均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姐她,可是从早上一直高兴到现在了。
看着马车边站着的那个人,一身云纹锦衣,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正看她步下台阶。
湘儿笑着朝他走去,才想出声唤他,却见他眉峰一凝,神色骤变,猛地上前将她揽住,往旁边带去。
“咻!”同时,她只感到有东西擦过耳际。
看向门柱,一只箭赫然插在上面!
她忙转头看他,却见他眉峰紧皱,视线望向远处。
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只见墙头隐约有个人影!未等她瞧得清楚些,便又被带到了另一边。
只听他闷哼一声,再看去,手臂上的衣料已被划开,血渍将衣帛染成了红色。
讷讷地看着他受伤的手臂,她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突然袭击他们?
门房处的仆役听到响动,忙赶了出来,一瞧见门柱上的箭,便即刻大声呼救起来。
金妆和银妆才穿过大厅,到得场院,猛然听见呼救声,想也没想,就扔了东西往外赶去。
又有一支箭横空飞来,而且还是从他背后射来的!湘儿忙用力将云羲推倒在地,险险避开了箭矢。这周围到底埋伏了几个人?!
两人皆摔倒于地,她犹是惊魂未定,趴在他身上喘着气:“怎么样?没事……”
话还没说完,便被他翻身压在了身下。
目之所及,唯有他因痛苦而紧皱的双眉,与那额际不断淌落的汗滴。太快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连让人喘息的时间都没有!颤抖着抚上他的背,她看到自己的手,染满了鲜血!
“来人……快来人啊!”声音已开始打颤。
看着众人将他抬入府内,她几乎是靠金妆和银妆的搀扶才能站起来。
脑中闪过方才的种种情景,她猛地沉了眼神,厉声道:“抓回来,都给我抓回来!一个都不能少!”
“是,小姐。”两人齐齐应道。
轻功之下,眨眼间,人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