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1 / 1）

在那个没有方向感，没有归宿感的年代，许多人的远大理想最终还是被动荡的岁月给淹灭了。

用刀砍开眼前挡路的杂草，仔细寻找那些被岁月抹平了的痕迹。“就在这儿了！”阿旺用手拨开杂草，一个墓地出现在眼前，经过风雨剥蚀，现在只剩下一个不明显的小土丘。“自打知青走后，这儿就变成了一片被人遗忘的土地，过了不久，她哥哥来了，我带他来到墓前，他把夏莲墓地的泥土带了一把回去，说要在家乡搞个衣冠墓。”阿旺说接着道。

把墓地的草清除干净，一块石碑从草丛中露了出来，斑驳的红油漆写道：夏莲烈士之墓。

垒上石块添上土，阿旺从挎包里拿出两个小酒杯，拧开军用水壶盖，倒满酒递给龙小鹰一杯。他们俩把酒举过头顶敬逝者，然后把碗里的酒沿着墓碑洒了半圈，往坟头添了把新土，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还记得当年发生的事吗？”龙小鹰问道。

“记得啊，往事如烟。是那段不寻常的历史把你们带到这里，但你们就像雨季来临前的飓风一样，骤然刮起，迅猛退去，留下的只是沧桑。夏莲是个重感情的女孩子，手勤脚快、讨人喜欢。可惜！到后来你们都走了，她却把自己留在了这儿。”阿旺摇着头说道。

“唉——”龙小鹰叹口气道，“她渴望美好人生，却没能坚持到最后，命运是多么的不公平啊！”

一阵微风吹过，身边的树木似乎也有灵性，不约而同发出沙沙的叹息声。

“我呼喊她的时候，就知道她不行了，当时的心情啊，真是难以表达。我做了个担架，抬着她就往分场跑，卫生所没有办法，一直把她送到最好的州医院也没有得救。听说是吸入了炙热火焰，把肺给烧坏了。”阿旺说着，掉下两滴热泪。

初升的太阳爬上山头，放出红彤彤光芒，把山林染得橘红一片。微风驱赶着浓雾飘过身边，山林正轻声呼唤着曾经的主人，用那凉丝丝的“手”亲密地抚摸着他的脸庞。阵阵沁人心脾的空气，让人有种返朴归真的感觉。

“小鹰！”

听见张雅倩的叫声，龙小鹰转头看去，看见李书记和张雅倩上来了，身边还跟着个小女孩。

“这是我女儿。”阿旺对他说道。

来到面前，张雅倩对龙小鹰说道，“没有照顾好她，我都没脸见你了。”

“谁也无法阻止命运，连你自己都无法预料。”

大家站立在夏莲墓前，默哀片刻。

“妈妈！有块石头的土包是什么？”张雅倩不满三岁的女儿问道。

“是坟墓。人死后就要埋在里面。”

“你为什么要落泪？”

“因为里面埋着一个来这儿工作的姐姐。”

“你认识她吗？”

“认识！是妈妈的好朋友。我带你去摘点花草来献给她。”

把摘来的花草放在坟前，张雅倩拿出一个布包递给龙小鹰，对他说道，“她病重住院时曾交待我，如果她不行了，就把放在枕头下面的笔记本交给你。当时我安慰她哪会呢？没料到她真的永远离开了我们。就在她下葬的那天夜里，我想起了她的话，在枕头下面找到这本笔记本就把它收藏起来。今天正好，当着夏莲的面交给你。”

接过布包，龙小鹰打开裹了几层的布，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笔记本。翻开封面，几个熟悉而又清秀的字体立刻跳入眼帘——烂漫热带雨林。

“啊！”龙小鹰惊叫起来，“是她的日记本。”

里面还粘着一个折叠起来的纸片，打开一看，是临别前写给夏莲的几句话，被她细心地粘贴在日记里。纸片上写了汉武帝刘彻《秋风辞》的前四句：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看着里面的内容，龙小鹰不禁热泪盈眶。这么些年过去了，潮湿多雨让其中一些字迹开始模糊，但那份用青春血液浇灌的纯真感情永远不会消失。

“风来了、叶落了，雨来了、花开了。”

空中飘起落叶，张雅倩的小女儿一边念着儿歌，一边把手中的花瓣撒向山谷。滚滚潮流过后，知青们留下的种籽，仍在农村这块广阔的土地上，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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