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未雨绸缪（1 / 1）
冷月凄清，半卷锦帘不避凉风。楚惊风剑眉轻挑，凝着那虚凉的马车，清凉之声幽幽逸出：“晏王殿下果真有兴致——这三更半夜的，莫不是与佳人一赏我京城夜色？可惜了今夜……月色不好。不如这样，太子殿下邀晏王再小住几日，挑个月明风清的日子举杯邀月，岂不更好？”
“将军说笑。太子殿下也真是客气，半夜还让将军再此等侯本王多时。也罢，本王自知今夜京城已布下盛好大宴，本王恐怕也不能委拒太子殿下与将军的心意。”晏烈轻扬冷笑，虚恍不清的笑意如圈圈烟晕，迷离了眼。淡月柔光下，四目相接，竟是无比冷冽。
“王上！——”就在此刻，那帘门却被一把拉开。淡若秋水的眼眸倏地抬起，盈了一汪清华。透过半卷锦帘，她看得清清楚楚，楚惊风冷峻的面庞微有松弛，深寂的眼眸流转着异样的光华。
“潇……”马上男子不由轻喃出熟悉的称呼。
一袭雅致的青蓝碎花翩翩而来，步履轻盈，笑意淡而不媚，恰倒好处地颔首：“镇远将军，别来无恙。”
“……别，别来无恙。”楚惊风一怔，却只觉潇潇一贯温文恬淡的笑意竟像是烟花般的虚渺。微侧头来，他故作镇定。
“莫非是太子殿下盛情相邀，王上不能带我去赏溟城‘凤栖楼’上的夕景了……也罢，京城一向繁华，多留一阵也未偿不是好事。王上，是吗？”抬眸，清润无波的双瞳对上晏烈，恬恬雅雅地笑起来。
“既然潇儿说了，本王也不能辜负了太子和将军。那这样，请将军带路，如何？”晏烈扬笑，一贯的高傲不羁，如星的眸光落在楚惊风僵冷的俊容上。
“自然。那，就请晏王随楚某去了。我想不出几日，晏王便可安然出京了……”
晏烈冷笑一声，俊眉一蹙。赵倾茗，他动作倒是够快。前一脚绿烟刚发现瑞瑾，后一脚，他就大尽了一回地主之谊。
望着那纤瘦如凉月的女子，步步踏过地上浅浅的碎影。不知，她心里亦有多少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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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过子时，一向繁盛的京城业已天凉如水，家家寂静。一弯浅月挂在枝头，刷下清清柔柔的薄晕。凉风起，偌大厅室内火光依旧灼灼。
驿馆。美人依旧，却是独有心思。绿烟仍是一身青翠，虽是明快秀丽之色，却丝毫不减脸上冰霜般的凝重。
“将军大人一路护送，本王想将军也该好好休息一番，就不劳烦了。太子殿下为本王备的人……唔，足够用矣。那么，就此告辞了。”
前院忽地传来男子慵懒清越的笑声，伴着身旁紧紧跟随的楚家兵士，生生跳入绿烟的眼。只见那一身朱红如焰一般灼灼而来，顿时映得厅室一片明光。
“王上，绿烟无能，让那太子看出了破绽，才使王上大计失算。”绿烟扣上门，一下跪倒在地，芙蓉之姿不带一点娇媚，却是满脸自责。
“也罢。本王也知晓太子的确有几分能耐，是本王小觑了他。再来，你的性子本王也清楚，一向孤傲清冷，对假扮本王的那个近卫自然不会恭敬相待。才会被看出破绽来……”晏烈轻蹙深眉，轻轻一叹，“这驿馆里里外外全是楚惊风的人，我们一时半会也只能安分待在此地。只是，本王手里，还捏着他赵倾茗的把柄，谅他也奈何不了本王……”
就在此时，潇潇正在婢女的引路下往后室走，忽而听到细碎之言，心中微微一怔。
晏王，惊风，三哥，他们，到底在明暗之间做了什么。为何，她一点也不知晓，如今，又到底是何局势。
她惟一清楚的，便是晏王绝非自愿留下。其中定是有个中原由，可惜，她又无法明晓。
那么，如今，又要她如何是好……
*
新绿小池塘，风帘动、碎影舞斜阳。
杨柳依水，石桥映碧，正是春光融融时。
“墨，你明白潇儿在做什么吗？”精致妙丽的竹亭内，一袭紫衫贵气逼人，修长如玉的指挑了一把鱼食，扬扬洒向凝碧的湖面。顿时，涟漪阵阵，红鲤游跃，一片欢快明丽之景。
“臣当然明白，太子殿下，也该是明白的吧。”一墨轻皱双眉，淡淡叹道。
赵倾茗温文如玉的面容浮现一丝淡笑，却仿佛并不轻松似的：“晏王这个人，真是很难应付呵。虽然本殿现在还未找出一丝一毫的证据，可他早已准备在本殿身边动手了。瑞瑾和锦绣就是这般，如今，她们母女俩定是在他手上，以此作为牵制本殿的棋子。”
“太子殿下……”一墨不禁凝眸，望向那精巧的石桥上，佳人明媚，孩童烂漫，子惜正牵着忆秋朗朗而笑，身畔是清俊的少年云霁。
“有时，本殿倒煞是羡慕你们一家，夫妇和美，老小安乐，倒是悠然自得……”倾茗淡笑地睨了眼石桥，旋即又伸出手来，洒下又一把鱼食。
未等一墨斟酌后再发话，倾茗却又幽幽地启言：“本殿如今却是不担心她们母女的安危。晏王至少如今还在本殿掌控之中，只要他不出这京城，本殿就有多之于他的胜算。只是，墨，潇儿夹在其中，你不觉得已太久了吗？莫不是他这次是玩真的？”
“臣并不觉得舍妹应当再留下去。只是，太子你也该知道了，我们将她从晏都带回来，可，这里又有什么值得她再留着呢？就连我，就连整个云家，也未必能留得住。更何况，镇远将军他——”一墨叹道。
倾茗伸袖，平静无波的面容中是沉稳自若的大气，一举一动尽是儒雅风度：“恐怕到现在，没有多少人是观局者清了。将军他的气节本殿很清楚，事情会发生到现在也合乎他的秉性。当年潇儿是苦，可如今她的心思，本殿却也不知了。”
湖中红鲤游跃跳动，纷抢鱼食。红红绿绿间，一道清越之声悠然而出：“北晏的雁醉酒，着实是另人无法逃脱的美酒佳酿呵，又有谁，不会醉到在杯盘之下呢……”